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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传奇“红三村”

 梦想童年594 2018-07-07




    在山东省菏泽市的牡丹区和曹县交界处,有三个相距不过一二里路、形成“品”字形的村庄,分别叫刘岗、曹楼和伊庄。三村是抗战时期鲁西南抗日根据地的大本营,因日军经常在地图上用红笔把三村圈在一起,并写上一个大大的“赤”字,为此人们称之为“红三村”。1940年10月至1941年初,在9000多国民党顽军和日伪军的包围及进攻下,我少量地方武装和三村群众顽强保卫“红三村”3个月,并取得最后胜利,“红三村”从此闻名天下,并得到党中央和毛主席的赞扬。

  大敌当前,地委决定坚守“红三村”

  1939年2月16日,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四旅代旅长杨得志和政治部主任崔田民率领一个营,东渡黄河挺进鲁西南重镇菏泽,在曹县西北的刘岗一带联合地方抗日武装,组建了冀鲁豫边区支队,开辟了以菏泽、曹县为中心的冀鲁豫敌后抗日根据地。抗日战争时期,刘岗、曹楼、伊庄三村和附近的安陵是鲁西南根据地的首府,鲁西南地委和军分区在这里领导着百万人民,一次又一次地粉碎了日伪的“扫荡”和国民党反动派的进攻。

  1940年8月4日,杨得志率冀鲁豫边区支队主力奉命返回黄河以北参加反“扫荡”作战,原陇海支队一、二大队随行,鲁西南地区仅留下地委机关和军分区独立团团长张耀汉带领的一支200多人的武装在这一带坚持斗争。

  鲁西南是冀鲁豫抗日根据地的南大门,是八路军控制陇海路的一个前沿阵地,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因此,八路军主力部队北上后,盘踞在鲁西南的国民党顽军趁机猖獗起来,分六路从四面八方大举进攻以“红三村”和安陵为中心的鲁西南抗日根据地,妄图消灭中共鲁西南地委机关及抗日武装。这六路顽军分别是:北面国民党菏泽专员孙秉贤、张志刚部2000余人,西面考城国民党山东游击第九支队胡金泉部2000余人,东南面国民党曹县保安旅旅长王子魁及其所辖石福启部1000余人,西南面国民党苏鲁豫挺进军第八纵队司令张胜泰部1000余人,以及尾随其后的第十二纵队司令马逢乐部1000余人,还有国民党定陶县县长兼保安旅旅长王子杰部近1000人,总兵力达到9000余人。

  当时,鲁西南地委将鲁西南地区的中心区分别划为3道防线:第一道防线内有100余个村庄;第二道防线内有20余个村庄;万一前两道防线坚守不住,就只有固守第三道防线,即由“红三村”构成的防线。为了固守第一道防线,地委派王法礼带领游击小组和民兵共10多人,驻守南边的沙扈村。9月的一天晚上,国民党曹县保安旅旅长王子魁率部将沙扈村团团包围,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王法礼和战友们最终全部牺牲。第一道防线失守后,敌人的气焰更加嚣张,各路顽军纷纷向我中心区进逼,并得意忘形地叫嚣:“红三村成了孤岛,不用两天就把它淹没了!”“共产党鲁西南根据地,如今一枪就能打穿,红三村就要完蛋了!”“共产党的老窝已不堪一击,在红三村召开祝捷大会指日可待!”

  地委接受了分散驻守即第一道防线失利的教训,决定第二道防线不再分兵驻守,而是依靠当地民兵和群众骚扰、牵制顽军,尽量保存力量,紧缩拳头,重点固守“红三村”。

  由于形势愈来愈严峻,1940年9月15日,鲁西南地委召开了紧急会议。会上,地委书记戴晓东严肃地对大家说:“眼下局势对我们十分不利,我们应该怎么办?请大家谈谈看法。”

  戴晓东话音刚落,有的同志就抢先发表了意见:“把武装拉走,党的工作转入地下,待主力回来再公开活动。”

  这位同志的意见遭到多数同志的反对,大家认为,本来八路军主力北上对群众坚持斗争的情绪就有所影响,如果再把留下的这点武装拉走,党的工作转入地下,就会更加动摇群众的斗争信心。我们必须坚持公开斗争,而且也能够坚持下去。我们地委还在,有党的领导;有一支经过长期斗争锻炼的200多人的武装;“红三村”的广大群众有着坚定的斗争信心和丰富的斗争经验;还有周围数十村的支援。顽军虽有数十倍于我的兵力,但他们来自两省五县,分属不同派系,各有各的地盘和目的,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一个人能统一起来,且出师不义,士气低落,大有可乘之机。只要我们审时度势,正确领导,就能将斗争公开坚持下去。

  戴晓东听了大家的发言,见大家已经形成共识,就坚定地说:“好,就这么定了!红三村的存亡,关系着鲁西南抗日根据地的存亡。我们一定要坚持到主力打回来!”

  尔后,地委进行了战斗分工:地委书记戴晓东和宣传部部长袁复荣率领地委机关大部分人驻伊庄,有枪10余支,负责指挥全局;组织部部长王健民率机关少数人驻刘岗,领导群众保卫刘岗,并支援其他两村的斗争;军事部部长宋励华率领十余名武装人员和曹县县委、县政府机关干部驻曹楼,主要任务是打击镇压地方上的坏分子,扰乱和打击小股顽军,通过各种关系了解敌情;统战部部长刘齐滨带病驻井王村,以其在鲁西南的威望,广泛利用关系进行统战工作;由张耀汉带领军分区独立团,作为机动力量,采取内外线结合的方法,寻机歼敌,牵制顽军力量。

  众志成城,军民痛击各路来犯之敌

  一听说地委决定坚守“红三村”,“红三村”内立刻群情振奋,誓死保卫红色根据地。在党的领导下,“红三村”每村都成立了战斗指挥部,青壮年男子组成战斗队,妇女和儿童团组成后勤队,身体稍好的老年人也主动报名参加守寨队、巡逻队或后勤队。当时的“红三村”,人人皆兵,大家听从指挥部的统一指挥。战斗队行动军事化,集中住宿,日夜站岗放哨。土枪、土炮、长矛、铁锨、斧头都成了队员们的武器。三村中的富裕户,也积极支持保卫“红三村”的斗争,有的主动捐出粮食、棉花、衣服、布匹。

  为利于固守,“红三村”群众将旧寨壕开挖一丈多深,从寨内挖有暗道与寨壕相通,以便出击,三个村之间也都挖有交通沟。三村都加高增厚了寨墙,寨墙上置有土枪、土炮、长矛和砖石瓦块,墙垛上备有滚木和礌石,寨墙上每隔二三十步远就悬挂一个上面带罩的灯笼,寨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下边却看不到寨上,寨墙上白天每50步一人、夜里每10步一人站岗放哨。干部和群众一起值夜班,地委的几个领导同志每夜都巡逻几趟。同时,地委几名负责人还分别带领部分武装深入“红三村”及外围部分村庄,放手发动群众。众志成城的“红三村”军民,誓与“红三村”共存亡。

  一切准备停当,一场顽强、巧妙的斗争就此展开了。

  1940年10月下旬,进驻到伊庄对面的顽军王子魁部,凭借一门迫击炮,率部向伊庄进犯。凌晨时分,战斗打响了。当敌人突击队逼近寨墙时,墙上军民立即推下滚木,把云梯上的敌人砸了下去,又用手榴弹和石头向敌群猛砸,将敌人突击队消灭在寨墙下。敌人又调动大部队继续攻寨,伊庄军民毫不畏惧,猛烈还击。这时,驻守曹楼、刘岗的军民按照事前“一村有情况,各村齐支援”的约定,从背后侧翼向敌人发起攻击,张耀汉带领军分区独立团的200名战士也及时赶来投入战斗,敌人腹背受挫,仓惶逃窜。这是保卫“红三村”的第一仗,这次战斗的胜利,使“红三村”得到武器和弹药补充,打击了日伪和国民党顽军的嚣张气焰,对处于抗日战争艰难岁月的鲁西南人民是个很大的鼓舞。

  11月中旬,王子魁令其部下兵分两路向曹楼进攻,遭到守寨军民的顽强反击。顽军被杀伤一部分后,恼羞成怒,在火力掩护下将寨壕填平一段,爬上寨墙。守寨军民用土枪、土炮、砖石瓦块打击顽军,将顽军压回寨外。正在这时,军分区独立团赶来从后侧包抄顽军,顽军在内外夹击下仓皇逃窜。败退的顽军又遭到从刘岗、伊庄赶来的民兵的截击。三个村的男女老少个个手舞大刀、长矛前来助战,共击毙顽军40余名,缴枪21支。“红三村”军民依靠自己的力量短期内两胜顽军,大大鼓舞了斗志,更加坚定了固守“红三村”的信心。

  11月下旬的一个深夜,情报员王大爷跑到守寨总指挥部反映说:“俺邻居到南面的村子走亲戚,听说鬼子明天要攻打我们红三村,咱们得早做准备啊!”确认情报真实后,总指挥部立即召开“红三村”干部紧急会议,研究后制定了“诱敌深入,关门打狗”的作战方针。

  第二天夜里,在汉奸伪区长芦朗斋的带领下,20个日寇和200多伪军直扑“红三村”。地委决定改变过去硬碰硬的打法,把敌人放进来,关门打狗。当时,“红三村”的十二个寨门大开,民兵们手持长矛、大刀,埋伏在沿街、巷口的围墙里严阵以待。拂晓时,随着远处的狗叫声和零星的枪声,敌人闯进了曹楼村,敌人一看寨门大开,以为人都跑光了,就毫无顾忌地进村烧房。当他们行至村中心时,随着党支部书记李修生的一声令下,房上、墙头的枪炮声顿时响作一片,敌人被打得晕头转向。就在这时,地委组织部部长王健民亲率刘岗军民及时赶来增援。敌人见势不妙,不敢恋战,急向伊庄方向逃窜,又陷入伊庄民兵的埋伏圈。敌人处处挨打,不敢停脚,丢下大批的死尸和枪支弹药,大败而回。“红三村”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

  随着敌人对“红三村”屡次进攻的失败,其内部的矛盾也开始日益尖锐。顽军们虽然都想抢占鲁西南抗日根据地的地盘,但是除王子魁一股外,其他几股顽军想的更多的还是如何保存实力,进攻“红三村”的劲头不那么高了,这就给“红三村”下一步进行的统战工作提供了时机。

  各个击破,三村迎来最后的胜利

  敌人对“红三村”多次进攻未果,便改变战术,实行层层封锁,把“红三村”团团包围起来,力图把三村军民困死、饿死。地委决定派一些干部插到敌占区,发动群众坚壁清野,抗粮抗捐,开展“反资敌”运动,以拖住敌人后腿,减轻三村的压力。

  首先吃到我空室清野苦头的是北边进驻菏泽、曹县两县共管的安陵集村的孙秉贤和张志刚。当时时近初冬,天气渐冷,孙、张部贴出征粮索衣的布告,没人去看;挨家翻箱倒柜,也是空空如也;更要命的是找不到向导,两眼漆黑,经常遭到我游击小组的伏击。不几天,顽军又冻又饿,狼狈至极。老百姓见了心中大快,趁势放出风声说:“红三村的八路军在绑梯子,要攻打安陵集啦!”“杨得志的队伍从北边开回来了!”张志刚听了吓破胆,像《空城计》中的司马懿一样,急忙命令他的喽啰“后退40里安营扎寨”,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三村北面的威胁解除了,可是西面的“反资敌”工作却做不下去了,因为遭到地主武装红枪会的阻挠和破坏,并且杀害了我方“反资敌”工作骨干。这个红枪会的头子和顽军头领马逢乐有勾结,又是日寇的忠实走狗。一天夜里,地委军事部部长宋励华得到消息,说那个红枪会头子正在一个村庄看戏。宋励华就带着几个便衣战士假装看戏赶到那个村庄,将那个红枪会头子当场活捉,并大声向周围的群众讲道:“乡亲们,共产党就在你们身边,给你们撑腰,放心大胆地干吧!坚决不给敌人一颗粮食、一两棉花,饿死他们、冻死他们!今天我代表三村法庭,依法判处这个罪大恶极的汉奸死刑!”群众一听说八路来了,高兴万分,喊起了口号。口号声中,一枪结束了这个红枪会头子的命。

  “红三村”西北二十里的毕寨伪区长周花脸听说这件事后,发誓要给土八路点厉害尝尝。他带了几个亲信去找顽军,策划血洗“红三村”,途中夜宿周家集。宋励华得到消息,骑上马连夜赶到周家集,把周花脸和几个汉奸堵在被窝里用枪“点了名”。这样,宋励华他们骑着快马,在西部神出鬼没地穿来穿去,镇压了一批汉奸顽匪,打下了敌人的气焰,鼓舞了群众的斗志,“反资敌”斗争又热火朝天地开展起来了。

  西边的顽军头目马逢乐得不到粮食和布匹,日子很不好过,就想勾结另一个顽军头目胡金泉攻打三村。胡金泉原来是一股势力很大的土匪头目,后来投靠了国民党当了独立旅旅长。这支部队有2000多人,装备精良,轻重机枪有100多挺。由于我方发动了“反资敌”斗争,他们同样也是没吃没穿。同时,我方了解到他与马逢乐有旧仇,对攻打三村有些迟疑不决。地委决定对胡金泉开展统战工作,尽力把他争取过来。

  戴晓东通过关系,主动找胡金泉谈话,向他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和我党的方针政策,谈得很投机。戴晓东有个六岁的小女儿,胡金泉为了与八路搞好关系,为自已留条退路,主动提出要认干女儿。考虑到统战工作的需要,有利于革命斗争,戴晓东满口答应了。胡金泉见八路军如此讲情义,十分高兴,发誓保持中立。后来他与我军的关系一直比较好,还悄悄卖给我军子弹,许多伪顽军多次要求他攻打三村,都遭到他的拒绝。“反资敌”斗争和统战工作的开展,对减轻“红三村”的压力起了很大作用。

  1940年冬季,“红三村”斗争进入最艰苦的阶段,粮食眼看要吃光了,严冬腊月战士还没弄上棉衣。共产党员、农会会员勒紧腰带,地委领导与老百姓同甘共苦、忍饥挨饿拿出一些吃的分给三村群众。在那守卫三村的日日夜夜里,大家每天只能喝碗玉米糊糊。尽管天寒地冻、饥寒交加、大兵压境,英勇无畏的三村军民毫不气馁,他们决心与三村共存亡。三村又一次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在这种情况下,地委于11月8日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派戴晓东赴河北向八路军主力汇报,请求支援。同时,号召三村军民团结一致,树立必胜信念,坚持斗争,直到取得最后胜利。

  1940年12月,时任八路军第二纵队司令员的杨得志听了鲁西南地委的汇报后,当即派出主力部队日夜兼程赶往“红三村”。31日,八路军主力部队赶到鲁西南后连续向敌人发起攻击,在常乐集一带消灭王子魁部300余人,继而又歼灭石福起部600余人,其他几股顽匪望风而逃。就这样,长达3个月的“红三村”保卫战终于胜利结束。

  “红三村”保卫战的胜利,创造了平原地区坚守根据地的范例,从此闻名天下。中共冀鲁豫边区党委、八路军第二纵队和冀鲁豫军区都给予了很高评价,并专门写出报告上报中央,得到党中央和毛主席的高度评价和赞扬。冀鲁豫军区政委苏振华在边区高干会议上做了《鲁西南三个村庄是怎样坚持下来的》讲话,作为反封锁、反“蚕食”斗争的一个典型范例,在全边区推广。杨得志也在给“红三村”军民的亲笔嘉奖信中称赞道:“你们光荣的斗争,你们光荣的名字,将永远留在鲁西南人民心里。”

  1977年,“红三村”被山东省命名为“红三村抗日联防遗址”,并定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王健民:红三村




  山东曹县城西北30 公里处,有3 个村庄,名叫刘岗、曹楼、伊庄三村相距不过一两公里路,恰成个品字形,合起来只有1500 户人家。这地方虽然不大,抗日战争时期却是中共鲁西南地委机关所在地。鲁西南地委在这里领导百万人民,一次又一次地粉碎了日伪军的“扫荡”和国民党顽军及土匪的进攻。敌人十分忌恨.在作战地图上用红笔把3 个村圈起来,写上1个大“赤’字。这个“赤”字,正是三村人民的骄傲,都说:“对,咱就是红,红透了了’旧久天长,‘红三村’越叫越响,几乎没人再提到原来的村名了。

  1940 年9 月初,驻在这里的八路军第115师教导第7 旅奉命北上,参加直南反顽战役,只留下我们鲁西南地委机关和一支200 支枪的武装在这一带坚持斗争。

  鲁西南是冀鲁豫抗日根据地的南大门,是我们控制陇海路的一个前沿阵地,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因此,我主力部队北上后,盘据在鲁西南的国民党顽军趁机猖撅起来,他们纠集土匪、地主武装约计七八千人,从四面八方侵入我以安陵集为中心的鲁西南抗日根据地,妄图消灭我鲁西南地委机关及抗日武装.他们侵人我根据地后,烧杀掠抢,任意捕杀我抗日军民,并扬言要“马踏红三村,铲除共产党”。

  在国民党顽军的猖狂进攻面前,我鲁西南根据地的军民遵照毛泽东主席关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进行了英勇顽强的自卫反击。但终因敌我力量悬殊,根据地一天天缩小,眼看就只剩红三村了。局势十分严重,顽军则得意忘形,白天黑夜叫:

  “红三村成了孤岛,不用两天就把它淹没了,"

  共产党鲁西南根据地,如今一枪就能打穿,红三村就要完蛋了!" “共产党的老窝已不堪一击,在红三村召开祝捷大会指日可待!" 9 月15 日,地委召开了紧急会议会上,地委书记戴晓东严肃地对大家说:“眼下局势对我们!十分不利,北面有国民党山东省菏择专员公署专员孙秉贤和菏泽县县长张志刚部;西边是国民党考城(今属河南省兰考县)第9 支队司令胡金全(外号胡罗头)部;东南两面是国民党曹县党部书记王子魁和民权县地头蛇张盛泰部;东北方向是定陶县国民党头子王子杰部;东南面是国民党顽军石福起、王四油馍等部;西南而系考城地生武装马逢乐部,顽军四方压境,我们应该怎么办?请大家谈谈看法。”戴书记话音未落,有的同志就抢先发表了意见:“把武装拉走,党的工作转人地下,待主力回来再公开活动”

  多数同志不同意这种意见,他们认为,本来我主力北上对群众坚持斗争的情绪就有所影响,如果再把留下的武装拉走,党的工作转人地下,就会更加动摇群众的斗争信心我们必须坚持公开斗争,而且也能够坚持下去:我们地委还在,有党的领导;有一支经过长期斗争锻炼的200 多人的武装;红三村的广大群众有着坚定的斗争信心和丰富的斗争经验;还有周围数十村的支援顽军虽有数十倍于我的兵力,但他们来自两省5 县,分属不同派系,各有各的地盘和目的,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一个人能统一起来,且出师不义,士气低落,大有可乘之机,只要我们审时度势,正确领导,就能将斗争公开坚持下去。戴书记听了大家的发言,坚定地说:“红三村的存亡,关系着鲁西南抗日根据地的存亡,我们一定要坚持到主力打回来”接着,大家议定了坚持公开斗争的方法:一是加强党的领导,充分发挥党员的模范带头作用;二是进一步动员、组织、武装群众;三是开展统战工作,分化瓦解顽军;四是坚壁清野,修筑防御工事。尔后进行了分工:戴书记和宣传部长袁复荣率地委机关大部住伊庄指挥全局;武装部长宋励华率游击队(约20 人)和曹县县委、县政府住曹楼相机行动;民运部长于子元住马集一带,进行群众工作和统战工作;独立团团长张耀汉率部机动活动,伺机打击敌人;

  我(时任组织部长)和机关的其他儿个同志住刘岗,带领群众和100 多名武装民兵坚持斗争。

  大敌当前,红三村人民的杀敌怒火愈烧愈旺。刘岗村2000 多群众,在150 名共产党员的带领下.敲着锣鼓,举着旗帜,喊着口号,拥人街中心的广场,举行了“保卫红三村誓师大会”。会场上,人头攒动,刀枪林立。总支部书记刘同勤当场宣布了总动员计划。青年代表接着说:“我们青壮年都捆好了行李,就等着集中编队听候命令,定叫顽军有来无回!"

  “说得好!”妇救会主任向大姐,没顾得上台就开口了,“男的没了,女的顶上,只要红三村有一个活人,顽军就别想往这里伸腿!”另一个妇女也大声说:“后勤工作咱们包干!男人们,你们放心地干吧!"

  手执红缨枪的儿童团员一蹦跳上台说:“我们儿童团站岗放哨,抓坏蛋!" 我们趁热打铁,当场就编成300 人的守寨队,并选举成立了以刘秀生为指挥长的战斗指挥部,其余不分男女老少,都参加了纠察队和后勤队,没有一个闲人。

  刚要宣布散会,忽听有人喊道:“慢着,我有话说”大家一看,原来是刘琦老大爷刘大爷鬓发花白,老当益壮,过去抗过官兵,闹过县衙,是个“豁出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硬汉子。因为他为人正派,敢作敢为,心细胆大,多谋善断,所以很受人尊重。刘同勤同志说:“刘大爷,有话就亮出来吧!”他哩的一声跳上碾盘,指着村外说:“你们听,顽军在村外四处打枪,一心想把咱的根据地搞掉,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依我看光有组织不行,还得有个纪律。第一,顽军打来,不许离开岗位,要不就是临阵脱逃;第二,不准私自到敌区串亲戚,免得泄露军情;第三,一旦有事,三村互相支援," 他的建议博得大家一阵喝彩,当时就为大会通过之后,报请地委批准,把它作为红三村特别时期的纪律。晚上,伊庄和曹楼都派通信员送来信说那里的“誓师大会”也开得很热火,群众已经组织起来了。三村人民这股同仇敌汽的气概使我们非常激动。

  一切准备停当,一场顽强、巧妙的斗争就此展开了。

  三村原来都有围寨,寨墙外有深壕。为了加固坚守,都把壕掘深至丈余,壕壁上挖了通向寨里的暗道;加高增厚了塞墙,寨墙上置有土枪、土炮、长矛、砖石瓦块,墙垛上备有滚木和礌石。寨墙上每隔二三十步远悬挂一个上面带罩的灯笼,寨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下边却看不到寨上。另外,三村间还挖了交通沟。

  根据顽军深入我根据地的情况,地委决定派一些县、区干部插到顽军占领区去,发动群众空室清野,抗粮抗捐,以拖住敌人后腿,减轻红三村的压力。

  首先吃到我空室清野苦头的是北边进驻菏泽、曹县两县共管的安陵集村的孙秉贤和张志刚。当时时近初冬,天气渐冷,孙、张部贴出征粮索衣的布告,没人去看;挨家翻箱倒柜,也是空空如也;更要他命的是找不到向导,两眼漆黑,经常遭到我游击小组的伏击。不几天,顽军又冻又饿,狼狈己极。老百姓见了心中大快,趁势放出风声说:“红三村的八路军在绑梯子,要攻打安陵集啦!”“杨得志的队伍从北边开回来了!”张志刚听了吓破狗胆,象《空城计》 中的司马懿一样,急忙命令他的喽罗“后退40 里安营扎寨”,再也不敢前进一步。红三村北面的威胁就这样解除了。

  可是西边的反顽斗争,却遭到了破坏。一天,曹县天爷庙王庄的王四大爷气喘吁吁地跑来,见了我们就说:

  “反顽搞不下去了!"

  老人是区长王文杰同志的父亲,是位有名的抗日老人。常接待我们的过路干部,给我们传送清报,这次西边反顽中心点又安在他家里。他过去在对敌斗争中从没有皱过眉,叫过苦。宋励华说:

  “四人爷,先喝口水,有话慢慢说。”

  老人喝了水,呼吸逐渐平静下来,说道:“你认识我们那里的红枪会头子吗?"

  宋励华点点头回答:“见过面,他怎么样?"

  “那小子是日本人的狗腿子,又和土顽马逢乐有勾搭,整天抓人打人,我们的几个骨干都被抓了去,至今不知下落,弄得乡亲们不敢到我家来开会.这可怎么办啊!"

  宋励华听了,微微冷笑了一下,接着对四大爷说:“你先回去,我想办法收拾他!"

  说着,宋励华把他的助手王法礼、刘广来几个小伙子找在一起,嘀咕一阵,然后对我们说出他们的办法大家听了不禁拍手叫绝:“妙,这叫飞行判决!"

  当天黑夜,他们几个人穿上便衣,腰别驳壳枪,飞身上马,直奔王庄口赶到王庄一看,那个红枪会头子不在,宋励华有点幽默地说:“老远跑来‘拜访’,他倒不照面,太不够朋友了!"

  正说着,一位老乡跑来报告说,北边菏泽县的周集村唱大戏,那小子正坐在雅座里看哩!宋励华霎时精神抖擞,恻地抽出驳壳枪,问道:“没弄错么?"

  “我亲眼看见的!"

  “好,好,好地方!当场枪决,还省得咱们召开群众大会啤”他转头对同志们说,“事不宜迟,跟我走!”。

  他们飞身上马,鞭子一挥,疾驰而去到了村内广场的戏台前,宋励华留下几个人在外边接应,自已只带一个人穿过人群,直奔雅座,一手就揪住了红枪会头子的衣领,象提小鸡一样,把他从座位上拉下来,用枪点着他的脑袋,喝道:

  “你可知罪?"

  这小子正看得着迷,哪料到这一手,顿时傻了眼,结结巴巴地说:“兄弟… … 不… 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这边一嚷,全场观众都扭过头看起热闹来,宋励华一见正是扩大影响的机会,就大声说道;

  “不知道我就告诉你,红三村人民‘法庭’根据你勾结口伪,祸害群众的罪行,依法判处你死刑,立即执行!"

  群众一听红三村来人了,立刻闹闹嚷嚷,呼喊起来:“枪毙!枪毙!" 宋励华说:“乡亲们。共产党就在你们身边,给你们撑腰,放心火胆地干吧!坚决不给敌人一粒粮食、一两棉花,饿死他们、困死他们!" 群众喊起了高昂的口号声,就在这口号声中,红枪会头子被拉出去枪毙了。这件事,大大地煞了敌人的气焰。

  菏泽县毕寨的伪区长周花脸知道这件事之后,大骂王庄红枪会头子是笨蛋,不成器,他在日军面前夸口要亲自给上八路点厉害尝尝,他带了几个亲信去找顽军,策划进攻红三村途中,夜宿周集。宋励华得到消息,对同志们说:

  ”走,去尝尝他的‘厉害’是什么滋味!"

  他们又骑上马飞奔周集,把周花脸和几个汉奸堵在被窝里“点了名”。这样,宋励华他们骑着快马,在西部顽军占领区里神出鬼没地穿来穿去,处决了一批汉奸和坏蛋,狠煞了敌人的气焰。伪军汉奸和顽军人人自危,互相告诫:“安生点吧,坏出了名,就要去找周花脸了。”群众看在眼里,喜在心间,曾一度受挫的反顽斗争又搞了起来。

  西边两股顽军要啥没啥,吃不上,穿不上,被群众逼得走投无路。马逢乐狗急跳墙,主张攻打红三村,可是打头阵的胡罗头却迟迟不前原来,当过雇工的胡罗头有一定的民族感,1938 年初,曾在这里同南进的日军作过战,其政治部主任姚丹村,白称是自动脱党的共产党员,主动和我们接头,在胡部起了好作用。地委了解到这个情况后,就请当地进步知名人士王文彬代我们去说服胡罗头,争取他中立。

  王文彬了解顽军内情。又能说善道,见了胡罗头就单刀直人地说;“老兄要吃没吃,要穿没穿,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红三村不念旧恶,只要你中立,就互不侵犯不知你意下如何?”胡罗头默默不语,王趁势紧逼:“你要硬顶下去,其害有三:第一,以你冻饿之师对付红三村,远非对手,人家主力就在北边,一旦回来,你要自食恶果。第二,马逢乐让你打头阵,吃亏的是你,邀功的是他,对你有何好处?第三.人家飞行判决实在厉害,想必你也有所闻吧?倘若弄到自家性命难保,可就后悔莫及了!"

  几句话击中胡罗头的痛处,他答应保持中立。不几天,日伪军四五百人包围了胡部驻地一一誊县桃园集,情况十分危急。我独立团奉命驰援桃园集,解了胡部之危。胡部对我表示感谢,戴晓东书记乘机和胡面谈赞扬其抗日有功,并表示愿与其合作共同抗日,经过政治争取和军事支持,我们和胡部建立了友好关系后来,胡部还在晚上偷偷卖给我们子弹和药品。胡部暗中成为我们友军,马逢乐孤掌难鸣,也就老实多了

  与此同时,我们还做了张盛泰部的争取工作。张的部下邸学昭和我独立团参谋长陈丽泉是故交。此人愿意抗日,对八路军有好感。十是,我们就派陈参谋长去争取邸,并通过他做张的工作。我独立团主动放回俘获张部的催粮人员,张团长还写信申明大义,劝其抗口,这样,就缓和了我们同张部的关系。

  东南面的王子魁部最为反动,对我挑衅从未间断。我们虽经多方争取,但王部顽固不化,誓与人民为敌到底。我们几次派出发动群众的干部,都险些落人他手。争取无效,我们不得不集中力量打击之。白天他们打来,晚上我们打去,来回拉锯,形成胶着状态。

  东南面还有个反动刁滑的石福起为了稳住石部,我们就派与其有旧交的王道平同志去做工作。通过做工作,不仅暂时稳住了石部,而且还掌握了该部的一些内情,为尔后歼灭石部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随着寒冬的到来,生活越来越艰苦了。村内储存的粮食将近用完,饥寒威胁着我们。因此,地委发出指示,要求共产党员、积极分子们,束紧腰带,拿出一些粮食分给群众。全村上下半饥半饱地坚待着斗争,妇救会的刘大嫂.大儿子在守寨队,小儿子在儿童团,每天只能喝上两碗玉米糊糊;单身汉杨大爷,不仅缺吃少穿,回家还要睡凉房冷炕。但是,他们仍然是起早贪黑地守寨、巡逻,到顽军占领区去瓦解敌人,没有丝毫松懈。地委每天要给坚待在顽军占领区的各县委送信。不论刮风下雨、黑夜白天,也不论任务分到谁身上,二话不说,拿上信就去。天寒地冻,刘岗的向大姐带着妇救会员,把在全村募集来的棉花和旧布,做成上百件棉坎肩,送给守寨队,更令人感动的是我们的房东刘彩云老大爷,过去他们全家和我们干部都是在一起吃饭的,这个时期,他总是找借口和我们分开吃。原来,他把苞米饼子端给我们,一家老小却背着我们喝稀粥。

  一天深更半夜,王四大爷又找到我们。他说:“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报个信。俺邻居到保安旅看亲戚,听说他们明天要攻打红三村,你们得早作打算。”

  近日顽军活动频繁,有进攻迹象。对此,我们早有准备。经过研究,我们决定改变一下过去硬顶的打法,把敌人放进来,关门打狗,彻底歼灭.忙了一夜,万事就绪,民兵们鸦雀无声地埋伏下来。这时天还没亮,冷月在云堆中时隐时现。战前的心情照例是紧张的,我毫无睡意,生怕稍有疏忽影响歼敌的全盘计划,不由得又走出来检查一番。路上遇到手提小油灯的刘琦老大爷。他一不是守寨队的干部,二不是守寨队员,可是他每晚都要提着油灯四处查着队员睡得如何,岗哨是否尽职,寨墙上的滚木灵不灵… … 稍有漏洞,他就把八字胡一翘,猛批评一通。看样子今天他很满意,一脸笑容地对我说:

  “健民,你来看看吧:小伙子们劲可真足,就等敌人上钩啦”我跟着他慢步走着,只见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全刘岗鸦雀无声。村口的寨门火敞着,象张着大嘴等着吞噬敌人。如果走进院子,就可以看到窗口、墙头趴着聚精会神屏着呼吸的守寨队员。伸出来的刺刀和长矛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点土炮用的香头,冒着缕缕青烟。

  看到这些,刘琦老大爷得意地拍着我的肩膀说:“诸葛亮的‘空城计’是真的,只能吓走敌人;咱们的‘空城计’是假的、管叫敌人全军覆没!" 左等右等,到东方破晓,才听到远处有阵阵狗叫声。队员们说:“妈的,可来了!”但是仔细一听,狗在东边叫,顽军攻击方向可能是曹楼有人泄了气,把枪放下,说:

  “白等一夜,让人家曹楼打上了!"

  “咱刘岗可是一场空欢喜! "

  刘琦老大爷八字胡一翘:“吵什么?曹楼也是共产党的天下,曹楼打顽军,咱们去抄后路,不是一样吗?"

  大家这才不吭气了。

  顽军果然先攻打曹楼。曹楼也是寨门大开,里面静悄悄。王子魁的部下卢朗斋率保安团几百人,赶到村口停下来,以为人都跑光了,便命令部下进村烧房。

  守寨队员们严密地注视着敌人,等敌人进到街中心,房上、墙头的土炮、步枪齐鸣,打得敌人措手不及,抱着脑袋往回退缩。卢朗斋眼晴冒火,把手枪一举:“冲,冲,冲上去官升一级,赏大洋20 元,是袁大头!”被吓破了胆的顽军根本不听这一套,仍从原路撤退。这时,鼓声震天,杀声四起,伏击队一闪而出,100 余名手执大刀、长矛的健儿,堵住顽军的去路。长矛对刺刀,丁丁当当,与顽军厮杀起来激战足有半个小时,顽军且战且退,撤出曹楼在一块田地里整理队伍.刚一停脚,宋励华带着游击队杀过来,短兵相接、就地展开激战。

  这时,我们刘岗民兵根据“一村有情况,各村齐支援”的规定,立即出援,小伙子们跳过墙头,海潮一样地拥过去。刘琦老大爷也在人群中边跑边喊:“冲啊,不要放跑一个敌人。 "

  宋励华他们正和顽军战得难解难分,见我们赶到,士气大振,顽军见势不妙,又向伊庄方向窜逃口准知伊庄民兵也己“恭候”多时,当下开枪阻击,又杀伤一些顽军。 这样,顽军处处挨打,晕头转向,顾不上还枪,不敢停脚,丢下大量的死尸和枪支弹药,四散奔逃。

  这次战斗的胜利,使我们得到了武器弹药的补充,进一步壮大了三村民兵的力量,更加坚定了胜利的信心。红三村群众敲锣打鼓,欢庆胜利。他们幽默地说:“可惜没叫王子魁来参加咱们的祝捷大会!”而顽军头子们却大为震惊,不得不悄悄收缩阵地。我们趁机打出去,收复了一些地方,并击溃了从毕寨出来抢粮的几十名日伪军。

  斗争坚持到1941 年1 月初,我们的处境越来越危急了。不仅衣食、弹药、医药口趋困难,而且敌情亦更加严重。一天,我打人菏泽专员公署的同志报告:河北游击总指挥孙良诚(该部约1 万人,时驻定陶县东北)秘密联络各路伪顽军,商议攻打红三村自从主力拉走后.我们就和上级断了联系,对外边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其间,曾派3 次交通员都没能和上级联系上当时,单靠我们现有力量打退敌人是不可能的。

  在此危急情况下,地委决定派戴晓东同志去找中共冀鲁豫区党委和冀鲁豫军区汇报,以取得指示和援助。戴晓东同志一路上忍饥挨冻,历经艰险,终于找到了区党委和军区。1941 年l 月26 日,他随同教7 旅第7 、8 团返回根据地,并带来了上级的指示和款子。

  我们的主力回来后,连打了几仗,消灭王子魁、石福起大部,其他各路伪顽军惊恐万状,不打自退从而为红三村解了围,把敌人赶出了鲁西南根据地。

  春风吹醒了大地,阳光驱走了严寒。从1940 年9 月到1941年1 月,鲁西南抗日根据地经历收缩― 坚持-打出去的艰苦卓绝的斗争,终于迎来了灿妞明媚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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