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九四二年晚秋季节，鲁西抗日根据地党、政、军、民，正在积极准备反扫荡，快收、快打、快藏，坚壁清野等工作。九月二十六日，我带领七、八团的第一连和两个班长训练队，由鄄城以北的石楼出发，黄昏前抵达鄄城以北的李楼。拟召集党政军有关同志开会，研究布置秋季征粮任务（当时，我是二分区军政委员会书记）。黄昏后得到情报，鄄城侯集据点增加了敌人，我听到后，脑子里思索着：“秋季日寇大扫荡开始了吗？”我随即同八团参谋长王晓同志研究侯集据点敌人的新变化，要他立即通知部队加强警戒，并向侯集方向派出侦察小组。查明侯集据点敌情并监视敌人的行动。二十七日拂晓前，大约三点钟左右，王晓同志走进我的住处，急促地喊道：“曾政委，曾政委，野外发现敌人'，我从睡梦中惊醒，问道：“是日本鬼子，还是伪军？,，王晓同志说：“侦察员还没有弄清楚，正在那里继续监视敌人的行动哩。”我果断地说：“通知部队马上起床，不要喧哗，要肃静，迅速地到村西头打谷场集合，准备战斗'’我拉上王晓同志说：“走，我们到村南头去听一听敌人的动静。” 深秋的凌晨里，辽阔的平原上刮起了一阵阵秋风，吹得人们直打寒颤。我们沿着村边的小路，向村南走去，露水打湿了鞋子和裤腿，全身都觉得湿禄禄的。我们走到村南的一座土堆上停了下来，侧耳细听着，旁边的杨树叶子被风吹得哗啦啦直响，草丛中的蟋蟀叫得令人心躁。正南、东南和西南方向，远近的村庄里都陆续传来了狂乱的狗吠声。“有敌情，敌人可能出动了。”我心里正判断着。突然，正前方发现两个人影跑了过来。通信参谋王杰低声问道：“谁！”来人低声回答：“是我，王参谋。曾政委在哪里？,，未等王参谋回答，我急切地喊道：“小李，快过来。”侦察员小李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跟前报告：在南边三、四里远的坟堆上，发现有日本鬼子趴着。我问：“情况确实吗？”侦察员小张用肯定的语气回答：“确实是日本鬼子。政委，我们在道沟麻籽棵里还听到鬼子在说话哩。王班长和小刘正在监视敌人”。我说：“好吧，你们两人再回去找到王班长和小刘，继续监视敌人的行动，注意与我们保持联络，及时报告敌情。” 当时，我与王晓同志，都觉得情况不妙，判断可能是敌人的秋季大扫荡来临了。在这里，敌情不可能马上弄清，地形也对我不利，如果下决心跳出去，把握不大。只有在拂晓前争取将部队撤到黄河以北（当时，黄河改道后河床没有水，变成了沙滩地带），等天亮查明敌情后，再决定部队行动。于是我们带领部队，悄悄地离开李楼，走到黄河以北沙滩上一个无名村庄。 天刚破晓，忽然从黄河西北方向，传来叭叭叭····一阵清脆的枪声。我立即告诉王晓同志，带领部队向东北方向运动。我留下骑兵班，在无名村看一看黄河以南敌人的动向究竟如何？ 太阳已从薄雾中慢慢露出地面。我站在一座砖窑顶上，拿起望远镜向黄河南岸李楼方向观察，隐隐约约地看到，在黄河南岸大堤的树林里，有三三两两的人来回走动。不一会儿，太阳光射进了树林，这时才清楚地看到，敌人的大队人马隐蔽在树林里休息。大约七时左右，敌人才鬼头鬼脑地立起来，枪上的刺刀在阳光下闪动着。敌人分几路走下黄河大堤，列成行军队形开进，打着大小太阳旗，象一条条毒蛇似的向我们扑来。我终于查明了敌情，原来这是日本鬼子的“铁壁合围”。便转身上马，带着骑兵班飞快地赶上了队伍，命令部队原地隐蔽休息。我同王参谋长立即召集连长、指导员，开了一个短促的会，我把黄河以南敌人的动态和我们突破日寇“铁壁合围”的作战决心，向大家作了简要说明，要乘敌人合围圈未形成前，从东北寿张方向坚决打出去，部队要轻装。 各连经过政治动员后，指战员的斗志更加旺盛，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当队伍利用抗日道沟，隐蔽地继续向东北方向运动时，大约九点钟左右，四面八方突然响起了枪声，日寇螺旋桨式飞机一对一对地从远方飞来，象穿梭一样在我上空不断地俯冲扫射，进行疯狂的轰炸，侦察机也象饥饿的老鹰一样，在合围圈的上空盘旋着；地面上敌人的步兵，打着大小不同的红黄蓝白黑各种颜色的旗帜，向合围地区开进；敌人的坦克、汽车窜过一条条抗日道沟，一步一跌地爬行着；有的地方步兵为坦克、汽车开辟通路，向前推进；骑兵部队打着黑色旗子，在开阔地里和村庄之间穿来穿去。日寇在我鲁西抗日根据地开始实行恐怖的铁桶战术了。惊慌的老百姓呼儿唤女，满地里四处奔跑，到处是一片凄惨的哭喊声。随着敌人的狂轰乱炸，血肉飞溅，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指战员的衣裳。这就是日寇推行的第五次“治安强化运动”。敌人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更加激起我们全体指战员杀敌的决心。 面对日寇的凶暴行为和人民遭受的巨大痛苦，指战员们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只有愤怒的烈火充满着胸膛。党支部发出了号召：同志们！立功的时刻到了！党团员起模范作用！冲锋在前，为死难的烈士报仇！为父老兄弟姐妹报仇！大家决心多杀鬼子，为人民立战功。 中午，日寇“铁壁合围”的圈子形成了。敌人展开了战斗队形，开始向合围圈压缩。枪声、炮声象狂风暴雨一般地响了起来。敌人到一村烧一村、抢一村、杀一村，实行野蛮的法西斯暴行。凡是日寇所经过的村庄，都冒起了浓烟烈火，象一条条火龙从树梢冲向天空。 在敌人扫射轰炸时，我们的军队，政府人员和老百姓被迫转移在黄河故道的沙滩中，旧范县一个狭小的地区内人山人海。火热的秋老虎，晒得人们头晕脑胀，汗水湿透了衣裳。中午已过去，肚子饿了，口也干渴得要命，一切情况越来越严重。这时，日寇的飞机又进行疯狂地轰炸和扫射。我们这支部队在连天炮火中已经奔跑了大半天，真是黄沙满天飞，个个象泥人。指战员们持枪挺胸，愤怒地盯着敌人。大家顾不得吃饭喝水，只有一颗报仇杀敌的决心，恨不得一把抓住鬼子，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