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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双抢

 华韵F哲思 2018-07-19


昨晚看到一个同事的朋友圈《再见吧双抢》,勾起了我对双抢的回忆。

所谓双抢,是一个简称,就是抢时间收割早稻,抢季节插种晚稻,俗称双抢。

我们这代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出生的人,在初中期间正好赶上了那时的生产队分组,高中时期,正好是承包到户。高中一放暑假,基本上就进入双抢季节,十大几岁的男孩,可以当正劳力使用,全程参加了几乎所有的农活,高中三年,到后来大学三年,六个暑假的双抢,想起来也是满满的回忆,虽说有些苦涩。

六月中下旬,暑假开始,双抢也基本开始。对于农家子弟,暑假实话说是一种煎熬。十几岁的年纪,平时坐在教室太阳也很少晒,暑假一开始,直接进入一个农民的角色,跟着父母哥哥姐姐一起,进入双抢季。双抢,从割收早稻开始。天气炎热,一般都是自已把出工的时间调整很早,天刚朦朦亮,踏着星晖,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一般不洗脸刷牙,几个人,分好工带上相应的工具如镰刀、箩筐、打谷机等直奔田间。那时没有收割机,用镰刀一株一株把早稻割放堆把。割稻株是简单重复劳动,几个人排开,依次向前割,把稻把较为整齐堆在身后,到一定面积或数量后就有脚踩脱粒打谷机把稻谷与稻草分离。如果家里人多,可以一边割一边打,但是这种情况很少,基本上是先割一定面积,然后大家一起合作打谷。

打谷最怕的情况就是田里有水。这种情况有些人不能理解,为什么不把水放干?实际的问题是,因为当时的水利条利,有些稻田放干水了再想有水就难,所以,就把人吃点亏受点苦,也保证有水种晚稻。田里有水最怕有蚂蟥,有过被蚂蟥咬的经历的人就知道,又痛又痒,而且有时在忙中不知道被咬,被吸好多血,有时蚂蟥被血撑得吸盘都吸不住,自然滑落,看到自已辛苦得汗水直流,还被吸血,非常的难受。还有就是水会打湿衣服,几乎全身湿,特别的不舒服,再有就是谷把很重,谷也重,草也重,增大了很多劳动强度。

还有一种情况也记得深,就是割谷割到手。通常情形下,新手最容易割到,一旦割到手,鲜血直流,疼痛难忍,相信割过谷的人都有割到手的经历,只有轻重不同,次数不同而已。如果割到手,一般是稍作包扎继续劳动。没有现在破皮就清疮,打破伤风,那时的医疗没有就个说法。记得有一次,我姐姐割得很深,第二三天还没有好,就请当时的赤脚医师上一点消炎药“西林油”(现在的科学说法就是油溶性青霉素),药一挨上,姐姐突然倒地,人事不省,吓坏了当时在场的人,又是按人中,又是泼冷水,呼天喊地,好一会才醒来,面色苍白,冒冷汗。现在我才知道这是过敏性休克,有生命危险的。但那时就是这样啊,休息半天后,姐姐投入了近两个月的双抢中去了。

双抢的季节是盛夏,天气容易变化,农村人俗称“走暴”。就是原本晴好的天气,突然下一陈暴雨,然后又日出天晴。如果不晒谷,不晒稻草,一场暴雨下来,空气清新,气温降低,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如果家里晒了谷,晒了草,那就是一件让人极痛苦的事情。天上起乌云,闷热,感觉要走暴了,于是放下手中的农活,赶回晒谷场,把谷拢堆,盖好塑料防雨布,有砖头压好,防风吹刮。那是一场与天气变化比速度的猛功夫,要全力保证不让谷被雨打湿。还得有些人,去把稻草拢堆,拢到地势稍高的地方。六月的天气孩儿脸,说变就变,就算是乌云密布,雷声隆隆,也不一定就下雨,就是下了雨,也就一会儿就天晴了。天一放晴,又要把谷重新摊开晒,把草堆打开晒,那么热的天,那么忙的季节,这么一折腾,很劳累人的。在双抢的时期里,折腾几次,是一种很常见的事情。

分田当户,都是一个村的人,相对是公平的。一般来说,距离近中远的田每家都有,平畈上的田和山冲里的田也是相互搭配着分的。一般离家近的水利条件好的用作秧苗田,便于管理。我们村的田范围大,远的离家有近三公里,但是远的田面积又不大,这样,在种早稻的时候两三家商量好,在同前后的时间种一个品种,就是为了便于在收割时一起合作。这是我们最喜欢的事情。远田收割,为了节省在路上来回的时间,中午带饭到田间吃,一般来说,又是两家合作,伙食会好些,基本上安排吃肉。吃肉,可是奢侈的事哦。两家合作人多,小伙伴多,热闹,很有一种新鲜感。田面积不是很大,相当轻松一些。你想,有肉吃,有小伙伴,轻松一点,这样的合作,也算是苦中之乐吧。

一般情形下,都是先把早稻先收割完,把稻草晒干收藏后,就要赶季节插种晚稻了。当然,还是要统筹安排的。一是灌溉水,二是耕牛的分配。由于耕牛是几家共用,一家养不起,平时几家轮着养,用起来几家商量着来,这很好理解。灌溉水就复杂了,一些田完全靠抽水机抽水,当时电力供应紧,时不时停电,也没有什么准确消息什么时来电,就一个字等。好几个村的农户按先后顺序排队,轮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要等多久就得等多久,二三天不能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有几次我家轮到凌晨三四点,父母就只能在堤上的草皮上随随便便打个盹。还有一种是放水塘或小水库的蓄水。如果那年雨水多,那这种蓄水还是有一定作用,可以管到早期灌溉,如果是天旱,基本上只能管秧苗。等到水放到可能自流放的水位以下,就只能凭人力用水车或是盆子桶子把水上提到高处,再让水流灌农田。这种情况,放到现在不可思议,但当时,在我们村确是非常普遍。

那时的收割和插种,基本都是很原始的方式和方法,为了抢季节,就要划算,正规的说法是统筹。当一块田收割完后,要尽快将稻草转出,灌好水,耕好田,等其他田的稻谷收完,就要人不停下休息插种晚稻了。一般来说,一家有个会耕田的人。耕田是个技术活,也需要经验,需要人和耕牛配合好,完成翻、耙、整碎整平的几个环节,农家人俗称“整田”。把田整好了,就插秧苗。

相对于收割,插秧的强度要小一点,没有那么多需要正劳力也是就大男人才能完成的事。补充说明一点,在收割的过程中,男女分工相对清楚,一般女性负责割,堆成把。男性负责操作打谷机(需要用大力踩),并把脱粒的谷从田间送到家附近的晒谷场。插秧就大多是女性负责插秧,男人负责“整田”,备好秧苗,并把秧苗送到整好的田间,均匀的抛散。

我们这些学生娃,体力上可以做正劳力,但在整田等需要技术和经验的农活上还是不能完全做好,因此也要加入插秧的行列。一排人开始,一般是速度快的先下田,大家按速度快慢依次下田,插秧的行距间距是有一定要求的。大家就是按第一个为标准,力求整齐。插秧是倒着走,插好的往后退行,如果插得慢,你左右两边的人超过了你,你就被关进了巷子里。通常,我们为了找点乐子,或是提高速度,会有意无意的比一比,尽量不被关。如果被关进巷子,就会被大家善意取笑,这也是苦中之乐吧。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经历不知道当时是如何度过来的。早晨出工那么早,基本上是五点多吧,因为要趁太阳未出来,天气凉快。中午正常也还是午休的,我们家穷,才分田到户前几年,没有电风扇,午休就找个没有太阳的角落巷子,有点风吹就最好不过了,拿把椅子,坐着打盹。因为太累,总是能睡着的。不管是风一停热得汗流夾背,还是时不时有蚊蝇攻袭骚扰,得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能。待下午三点左右,太阳也不在正空照射了,又要外出赶工夫,一般要到晚上七八点,回家吃晚饭,洗澡体息,基本是九点以后了。如果谷收到一定程度,晒好了,过风车了,就上入仓保藏。那里楼房很少,但是有一间用木板做好的楼,用于存放粮食,把晒好的可以存放的谷,用箩筐装好,一筐约几十斤吧,用绳子拉到楼上存放。最怕就是收藏稻草,把田地间的稻草一担一担肩挑回来(大部分时间赶在下雨前,也碰到过下雨的,所谓下雨天挑稻草,越来越重,是生活的写实),有的就堆放在牛栏楼隔层,有的存放在堂屋隔层。为了冬天牛有料可吃,也一部分作为燃料,也算是当时生活必需品。

 完成整个双抢,我们家一般一个多月,基本上赶在立秋以前把晚稻插种完,偶尔也有立秋后还在继续的,俗称插秋禾,也预示收成不太好。一个多月紧张劳动完了,接下来还是有事的,只是不那么紧张了。开始了收黄豆,摘棉花,管理禾苗,打农药,施化肥,除杂草等等,事情多而杂,只是没有双抢的紧张度,偶有闲闲暇,父亲就会安排我们料理一下作业功课,毕竟还是学生,还是要回课堂的。

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双抢,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各种机器机械的应用,基础设施的改善,劳动力得到极大解放,劳动强度大副降低,已经有我们那时书本上所述的农业现代化的模样了。我也几乎好久没有想起过当时连续六年暑假的双抢节目了,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清晰如昨,记忆深刻,很难忘怀。岁月与时代曾给我们磨难,但我们不曾也永远不会抱怨生活,淡淡生活,微笑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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