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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山》

 gshlin 2018-07-22

当年的安徽五团有一个驻扎在怀远县荆山后山脚下的开山组,它是专为团部各连队修建河渠、建造房屋开采石头的。开山组筹建时间是1972年下半年,起初隶属于团部后勤股管理,大概是在1974年划归工付连了。开山组初建时从各个连队都抽调了老农工,并由原三连二排排长孙尚荣负责。开山组组建时是在兵团第一批知青调工后,那时候是我知青生活中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想到平时在连队干农活争先恐后,表现积极进步,三连调工男、女知青走了二十五、六个人,我却榜上无名,这对我打击很大,那种失落感让我产生一天都不想再在连队待下去的念头,正赶上团部筹建开山组,负责组建工作的人又是我的排长,对我来说是一个机会,于是我软磨硬缠找着孙排长要求调出连队去开山,结果我成了当年筹建时唯一的知青开山人。

   不清楚当年为啥叫“开山组”而不叫采石组?是不是因为隔着一条淮河对面的塗山山头上供奉着一位远古先贤-----大禹,他就是在这里开山治水的。荆、塗二山在远古时代被大禹一劈为二,疏导淮河流经此处。所以咱龙亢人也学他“开山”?!

  记得是1972年下半年,我们坐着拖拉机、打着行李来到了怀远的荆山后山脚下,我们先在一个山坡上搭起了草窝棚,上山来的农工们各个都是砌墙垒砖的能手,没过多久就用自己开采的石头盖起了一排四大间宽敞的宿舍,开始了五团的开山采石作业,我们扶钢钎、抡油锤,放炸药、点导火线,开山放炮炸石头。开山采石这种劳动还是有很大危险的,开山组从七连调来的老杨,他的一只眼睛就是被打炮眼用的六楞钢钎头上崩出的碎屑击中眼球致瞎的,孙排长也多次冒着风险戴着安全帽,猫着腰,快步跑近瞎火的炮眼,用水浇湿炮眼里的导火索和火药,再掏出雷管和湿炸药排除瞎炮,这些有危险有难度的活儿,我们的孙排长和老农工们是不让我干的。我负责每天上城里为集体食堂买菜,每个月去团部买一、二次米面油,那时生活艰苦,打牙祭买的是槽头肉和猪下水。其他时间我就和老农工一样抡起5磅手锤、手握钢錾,将大石块破成一人端得起的见方见楞的方石块。还有一个活我也能干,那就是用架子车将石头从山上运下山,我更是脚穿草鞋,双肩扛着架子车的俩把,一步一顿地将满车石块从采石的塘口放下山。干这个活是要有点气力和勇气的,因为一但半途泄气,架不住排满石块的架子车,车子顺坡而下,后果不堪想像,往山下运石头这个壮劳力才能干的活,当年知青的我也能干这个重体力活。打石头、运石头的活,不但伤鞋而且更费衣服,刚破开的石块有楞有角快如刀口,会将衣裤割开口子勾出小窟窿,再新的衣裤穿上身,不用多久便是破衣烂衫如同乞丐一般,那时的我经常是穿着破衣烂衫坐在石头堆里破石块。平时穿的解放鞋,在怀远山上收起来舍不得穿了,我跟老农工们学会了打草鞋,干活时我就穿着用破布条掺着稻草打成的草鞋。

在开山组里的一句话我记了一辈子;抱石如抱虎。因为当你抱起一块大石头想往车上装运时,除非你摒足力气一鼓劲将石头送上车板,否则当你力气不支时,你怀抱的石头就可能砸在你的脚上或挤伤你的什么地方,那石块像老虎一样要咬人的。后来进厂上班,遇到搬运重物件我立马会记起这句话。

我们每天开采出的石块运下山堆放在路边,各个连队都会拿着团部生产股开的调拨单乘着轮式拖拉机到怀远山上来装运石头运回连队用于垒砌灌溉渠的闸口或盖房打地基,这时见到连队来装车的知青战友们我就会特别地高兴,毕竟在怀远山上只有我一个知青。

孙排长的爱人胖嫂也是同我们一起调到开山组的,她是唯一随队家属职工,胖嫂不但自己上山了,还把三个孩子也带上山了,她的女儿小美和儿子小宝后来都在附近庄子的兴昌小学读书。她性格热情开朗,说起话来大嗓门,爽朗的笑声隔山都听得到。她负责给我们烧饭。我被石头划破的衣服,都是她给我缝补。我至今都记得她热情关心我的情义。分别几十年了,今年五一劳动节,我两口子专程回龙亢农场去看望她,还说起七五年我与同一个连队的知青对象敲定一块儿从农场调工的情景。

我在怀远山上一直待到1975年上半年,这期间知青们又经历过两次调工,一次是蚌埠纺织厂抽调女工,一次是砀山葡萄酒厂抽调少数知青。这两次调工对我影响不大,但也让我担心起来,我怕我在怀远山上待久了遇到调工把我忘掉了、漏掉了。有了这个想法后,我对在怀远山上的两年多时间产生了迷茫和惆怅,它远离团部和知青群体,看不到男生的淘闹也听不见女生的歌声,日子变得真有点难捱。每天除了干活之外,休息时间我一个人会在屋里床铺前看书,中午和傍晚时分有时我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呆呆地望着往来于我们开山组门前上班下班的怀远化肥厂的工人们,那是让我羡慕的一群人。夕阳余晖落在大路旁的淮河河面上,我会下河游它一个来回,我就用下河游泳来打发黄昏后的寂寞。

满山的石榴花开了又结出饱满的果实,白乳泉水涌出洞口又汇进山溪。在怀远山上待久了的我真的感到孤独,那是年轻人的不安分,那是青春的躁动。我待不下去了,我再也不能安下心来锤打石头、抱着书本阅读、呆望着来回上下班的男工女工了,我就不时地向带领我们的孙排长申请调动回连队,那里藏着我的希望。。。。。。

终于,孙排长送我回团部了,我离开了开山组。

    1975年底,安徽撤编前知青最后一次调工,我离开了五团,四十多年过去了,我身边仍收藏着一个外表涂满蜡的装雷管的小纸盒,怀远山上“开山”的知青生活记忆,我保存在这个小盒子里。

                               2015529日随笔

                              2018626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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