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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白鹅

 连山老叟 2018-07-22
 我 那年夏天,妈妈从朝邑捡粮时从大姐家回来顺便带了两只鹅娃。一进家门,妈妈就把小鹅放到院子里。两只黄茸茸的小家伙像两个圆圆的绒球在院子里滚来滚去,很惹人喜爱。妈妈告诉我们,鹅很好养,吃草吃虫子还吃粮食,食谱很广泛。下午,妈妈放工回来,捎带着在地旁挖了些野菜,用刀剁碎了,拌上些麦麸喂小鹅。小鹅和小鸡比起来,相对地说食量大的多,也长得很快。有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人的搭手,小鹅不缺吃的,渐渐地长大了成了我们的好伙伴,只要我们一进门,小鹅就会友好的飞奔而来,围着我们一边“鹅,鹅”的叫着,一边亲昵的在裤腿上蹭来蹭去。
    一天放学回家,我突发奇想,要带着半大的鹅出去玩。放下书包,我叫了一声鹅,两只小鹅欢快的随我从大门飞奔而出。在路上,小鹅一边摇头晃脑,左顾右盼,一边寻找食物吃。马齿笕,灰条条,蒲公英等野菜他们都很喜欢吃。尤其是他们那摇头晃脑,左右摇摆走路的姿势,引得过路人情不自禁驻足相看,开怀大笑。要知道,在渭北黄土高原上能见到鹅,确实是很稀罕的。到了机井旁,远远看见机井南边的大水池里满满的一池清水,小鹅的天性得到诱惑,连跑带飞的向水池奔去。还没等我看清楚,两个小家伙就“扑通”,“扑通”争先恐后地跳下水去。当时我的脸都吓白了----那可是3---4米深的水池呀!等我赶到旁边一看,哦,两只小家伙一点事也没有,正悠闲地在水里游来游去,还不时地一个猛子扎下去,瞪大两眼在水里找食吃。小家伙们的精彩表演招来了很多人的围观,水池周围不时发出一阵阵热烈的喝彩声。
     冬去春来,小白鹅长大了,长成了仰起脖子足有2尺多高的大白鹅。我们家没喂狗,可是有大白鹅,生人一般是进不了我家的大门的。只要一有生人来家,大白鹅奋勇当先一边大声呼叫,一边毫不畏惧的冲到大门口,拦住来人。如果你自不量力,想和大白鹅一见高低,对不起,大白鹅就会昂起头,在你的大腿上狠狠地捉住拧上一把,轻则让你知难而退,重者让你腿上肌肉发青,跛上几天。后者一般很少见,因为一听见大白鹅的呼叫,家里人会立刻出来拦住鹅。即便一时难以出来迎客,妈妈也会大声吆喝一声“鹅!”,白鹅就立刻安静下来,头低下,来回不停地摆动着嘴巴,把来人挡在大门口,不得前进半步。有一天邻居家的一只花狸猫到我家来串门,大白鹅瞧见了,立即冲上去,拦住就是不让到家里来。花狸猫也不示弱,躬身弯背,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尤其是那一条大尾巴变得比平时粗了足足有一倍多,一边呲牙咧嘴呜呜的恐吓大白鹅,一边张牙舞爪的伺机向大白鹅反击。这时我们几个都站在院子里就是不给花狸猫面子,反而给大白鹅助威,大家都想一睹这难得一见的猫鹅争斗。只见机灵的花狸猫左扑右闪,忙得喵喵乱叫就是占不上便宜,两只大白鹅,越战越勇,左右夹攻。他们展开翅膀,伸长脖子,张着大嘴,闪电般的一下又一下的朝花狸猫啄去。不一会儿,花狸猫的身上就被大白鹅啄了好几下,疼得她只好落荒而逃。
    在桃花盛开的季节,鹅开始下蛋了。那天母鹅在院子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卧了好长时间,起来时留下一枚鹅蛋。呀,好大的蛋啊!足足有3两多。从此以后,公鹅不仅更加尽心尽职的看家护院,而且在母鹅下蛋的时候警惕地站在母鹅身边,随时攻击任何来犯的人和动物。我们也更加勤快了,每天都要给鹅挖野菜,掐苜蓿,捋树叶,鹅的食物充足了,下的蛋也多了,每隔一天就下一个到两个蛋。鹅下蛋没有固定的地方,院子里经常可见到它下的蛋,因此我们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鹅蛋,找到后捡起来,放到罐子里。为了奖励我们,妈妈经常给我们做韭菜炒鹅蛋吃。在那一年难得吃一回肉的日子里,能吃上炒鹅蛋,就别提有多高兴了。父亲是家里的主要劳力,吃得苦最大。妈妈有时会给父亲煮上个鹅蛋犒劳一下,可父亲望着七八个孩子,哪里舍得独吃。他小心翼翼的剥去鹅蛋皮,轻轻的把鹅蛋分成好多份,一人一份的放进孩子们的饭碗里。我们舍不得一口吃完,就含上一小块,用舌头和上颚一点一点的抿,在抿的过程里不仅吃出了鹅蛋浓郁醇厚的清香,更品味出深深的父爱和浓浓的亲情。
    在秋天的一个清晨,院子里传来了母鹅凄厉的哀鸣。大家连忙出去一看,只见公鹅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母鹅一边对天哀鸣,一边躁动不安的围着公鹅转悠。原来公鹅死了!大家都很伤心,没人提出吃鹅肉,父亲一声不吭的抱起公鹅,把它埋到了院子里的苹果树下。
     失去丈夫的母鹅,更加亲昵家人了,只要有人出门,她就会欢快的追上来像小孩子一样撒着欢走在前面。这时,家人会亲昵地抚摸一下鹅的头顶,轻轻地把鹅的身子拨转向大门里,说一声“回去吧,好好看家”。母鹅会很不情愿地耷拉着头,无可奈何的向家里慢吞吞走去。那段日子里,母鹅像家里一个重要成员,很负责的守护着家门,无论白天黑夜,只要有风吹草动,它就会发出很响的报警声。
    在我的印象里,孤独的大白鹅最高兴的日子是下雨天。秋雨绵绵,院子里的树坑里集聚了不少水,形成一个个水洼,大白鹅一边在雨地里欢快地来回撒欢,一边不时的把它那又长又扁的嘴巴伸进水洼里“夸夸夸”的搜寻上一番,试图在里面找到可口的小虫小鱼什么的。当然这只会是一场黄粱美梦罢了。
   又过了一年,母鹅也死了。那天母鹅头冲着苹果树,静静地趴在地上,两只眼睛紧紧地闭着,像睡着了似的,只有院子里一根根雪白的鹅毛,在秋风中打着旋儿不停的飞舞。妈妈说:“母鹅走了,是找她男人去了。就让他们在地下作伴吧。”我们默默地拿来铁锨,在院子里的苹果树下挖了个坑,满腹哀愁的把母鹅埋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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