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克平 插画|郑莉 连续出差的日子终于告一段落，在家休息几天。女儿在微信中说想我了，心里暖暖的，又有些惭愧，于是决定周日中午一起吃顿饭。 去了一家台州人开的餐厅，这里东海海鲜品种多，烧得也很地道。点了一些贝类海鲜，要了一条酒酿火腿蒸肋鱼，上来一看才知道是響（音xiang）鱼，肋鱼大概是台州的叫法吧。在靖江吃过这种鱼，店家说是鲞鱼。我觉得不该是这个“鲞” 字。 “鲞”的本意是剖开晾干的鱼，也可泛指成片的腌腊食品。我们吃的这条鱼显然是冰鲜的，不是干鱼更不是腊鱼，肉质很细嫩，有点像鲥鱼，但是比目前市场上能吃到的鲥鱼（东南亚的鲥鱼或者长江养殖的鲥鱼）好吃，肉质腴美细润不说，其鳞下脂肪浓浓的油脂香气很接近书中旧日长江野生鲥鱼的描述，这个特点是目前那些鲥鱼没有的。 主食除了类似北方蒸饺的台州扁食之外，还有腊味乌米饭。虽然前面吃了很多，但是腊味乌米饭的香气还是引诱我吃了一碗，油润醇香有嚼头，真是好吃。 乌米饭是将糯米用乌饭叶汁浸泡后蒸熟，米粒乌黑发亮，粒粒分明。吃的时候加料再焖，那天吃的是加了虾干、鱿鱼干、小土豆、腊肉丁等焖制而成。 吃乌米饭的习俗在江浙一带常见，唐朝就有了。诗圣杜甫在《赠李白》一诗中写道：“岂无青精饭，使我颜色好。”青精饭就是乌米饭，据说是道家发明的一种保健食品，是将乌饭草叶子捣烂，取其汁液浸米，将米九蒸九晒，再加进一些滋补的药材，然后食用。其颜色乌青，富有营养，久食可使人延年益寿。青精饭在唐朝时很流行，后世的人们并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只是作为一种民俗中的节令食品流传下来。 写这首诗的时候，正是杜甫穷困潦倒之时，没有好吃的东西，甚至有时连果腹都成了问题，视眼前而不能得、只能想象过去享用过的美食聊作精神安慰，发发牢骚罢了。 要说杜甫也是见识过极品美食的人物，否则也不会说出“青精饭”这道著名的饭食来。杜甫的祖父杜审言做过武则天的膳部员外郎，杜甫受家庭影响也是个会吃的主，只是后来颠沛流离，囊中羞涩，才向李白发牢骚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实在是杜甫的真实经历。曾经的锦衣玉食与今天的饥寒交迫真是两重天，这是杜甫无可奈何的人生慨叹，与郭沫若在《李白与杜甫》一书中把杜甫拔高为“人民诗人”根本就是两回事。 儒道互补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显著特点之一。儒家讲入世，说的是经世致用的学问，积极面对人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道家讲出世，讲的是修身养性的学问，气功、房中术、炼丹成仙多是道家研究的对象。食补是道家养生学中的重要内容，把糯米做成青精饭就是食补的一种。这种饭在江浙地区、皖南一带依然流行，秦岭淮河以北见的不多，至于是否有补益功效，那就是见仁见智。若是加了好料蒸熟，就是一道有特色的主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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