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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佬人生丨魔都涛涛往事

 zdjphoto 2018-08-01

/费里尼

 

是的,涛涛就是最近大家都在说的涛涛。今天,我要写一写他,以一个上海人的角度,写一个看似非典型实则邪气上海的赤佬模子的赤佬人生。现代上海话近70载,窃以为最得精髓的短语为懂额人晓得,这半句乍看接近废话细品玄妙无比——

 

懂额人晓得,涛涛就是一只标准的赤佬模子。

 

“赤佬”一词法理上应被归入魔都泛龌龊话词典,其实也不尽然,要看具体语境。在很多时候用于感喟时,“赤佬”又不乏一种对不按牌理出牌之人的击节赞叹——涛涛,只赤佬模子——讲这句,未必是辱骂,联系上下文,真的或许褒大于贬。

 

然而,“赤佬”加了前缀“小”,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在遥远的、很多人心心念念据说思想邪气自由过的1980年代(具体时间是1990年,1990属于1980年代的最后一年),某日夜报社会新闻的豆腐块上,涛涛第一次让魔都人民见识了伊的赤佬事迹”——打瞎了女朋友父亲的一只眼乌珠。还记得当时标题用的是小滑稽某某,然而传递出的精准语境却让我一窥版面编辑身处鄙视链顶端的蔑视与冷淡:切,小赤佬。

 

插播几句:1980-1990年代的新民夜报,乃当代最鲜活之市井风情的刻录文本。在小滑稽锒铛入狱差不多的时段里,还刊登过涛涛的一名前辈老滑稽W英勇事迹”——指使徒弟前往建筑工地盗窃建筑材料败露面对质询警察拍案而起。现在看起来最出格的还有一桩,夜班的名牌栏目蔷薇花下甚至还刊登过一则讽刺青工吹牛豁边的小品文:这篇显然来自于基层通讯员的小文章记录了工厂里一件令人捧腹的故事,一名小青工大言不惭对同伴说,他的阿姨很来塞,在市ZF里做事。同伴问,哦是伐,倷阿姨叫啥名字。Yellow Chrysanthemum

 

上过夜报社会版,涛涛迭只赤佬基本就算被“揩脱”了。

 

正册被“揩脱”,别册还在,不过那是另一桩江湖故事。就迭能,涛涛“失联”十几年,直到2000年最初几年,具体哪年我记忆模糊。在电视台上海主持人版的舞林大会上,涛涛登台。那一届,我是媒体评委之一,如何评点涛涛舞技以及他的女伴是谁,全然忘记。我只记得,伊头势已经清爽到可以掼死苍蝇。面对评委台这边,目力尚存谦卑。

 

现在回想,那正是脑子坏脱的光榔头谋划涛涛出山回归“正册”的前戏。

 

后来就是兰心大戏院了。海派栋笃笑最初的几场,旁人送了我一沓门票。滑稽的一幕在开场前发生了——送我票子的家伙居然电话我,期期艾艾想讨几张回去……自然不可能。那是涛涛要红了的前兆。

 

再后来就是座位更多的美琪。在这两处演出的最初几场,几乎原汁保留了所有涉及那个的笑话。美琪我去看的那场,当台上的涛涛捏着鼻子讲:阿拉只晓得三只表水表电表煤气表时,前排居中辣么桑立起来一名男子,转身面色阴沉地从我身旁的过道走出去,一名夹着公文包秘书模样的青年一面孔不情愿地尾随而去。我跑过多年政法条线,认得这位做过典狱长以辣手著称的leader是啥人。

 

那一段涛涛最红的时候,一班大佬,据说除了最大的那位过于醒目不便到场,其余悉数微服光临秀场。还据说——这回是涛涛自己和人说的,寓居沪上的某位core,特意招伊去做了家庭迷你专场,而且特意关照:涉及core的段子一概不许删,要看全本。

 

人生巅峰。

 

涛涛人生的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的体制内单位原址在襄阳南路,后来变身高档茶馆。2010年前后,我在茶馆喝茶见过众人簇拥的涛涛夫妻。当时涛涛已经和光榔头一拍两散,风衣礼帽的山寨许文强腔调已经初体现。彼时的伊,是熠熠闪光的流量,众人皆欲蹭之。这年年底的大婚(和两个女人的第三次)现场,按照互联网思维,无疑是当年最大的娱乐圈“流量入口”。现已上了红通的某人,花了1000万谋得入场券一枚。涛涛当天的面孔是抽筋的心情我想是羊驼奔腾的,在现场,他被自己请来的著名国字号主持人不无恶意地调侃——用上海话讲就是“拉杠”。

 

邪气魔幻,邪气盖茨比。

 

和光榔头分脱,涛涛彻底奔向电视屏幕。抛开道义不说,小剧场的艺术人生或许从生意角度并非最佳选择,况且事隔十年看,涛涛的短暂小剧场生涯,生逢言语看守的侧漏期,不转型,或许被揩脱更早。

 

最红的辰光,赤佬腔调也开始浮出水面。在伊做出最喇叭腔的一桩事体之前,我碰到伊当年团里的直接领导当时的演艺体制内大佬,问了一句:涛涛迭能副吞头势,倷控制得牢伐?领导声如铜钟:绝对搞定!哪能让伊起来额,就可以哪能拿伊夯下去!

 

涛涛开始夯电视台了。在伊主持的一档真人秀节目的终极决赛的前夜(未必真的是前夜,为了营造氛围,懂得人晓得),涛涛提出,次年该档节目的广告收入,伊要(此处删去一个1和若干个0)。

 

平心而论,这个动作我站涛涛。甲方乙方从法理上天然平等,坐地起价也是人性,以及,商业文明的有机组成。

 

觉得碰着赤佬了的电视台,一记头把涛涛夯下去了。节目的终极场主持,侬不来拉倒。之后的事体,就有点不上台面了。终极场主持有三位,其中两位来自中国台湾——发觉问题了没,对的,上头规定,港台主持人每次不能超过两位。于是,开场前,总局接到了精准举报。这桩事体,我没说是涛涛做的,没有实锤,大家不要瞎想八想。但是,电视台也做好了预案,事先去总局做了特别报备取得首肯。某人鲜格格绕到山丘背后发现无人等候——举报一脚踏空。

 

漫长的,或许也是终极的放逐开始了。

 

某位嘴巴里像永远含着一枚橄榄核但永远无法把我逗笑的外埠“笑星”霸了原本属于涛涛的屏。

 

本来,浪奔浪流,相忘于江湖么就可以了,但是,后来的这位,有一天在节目里讲了一个段子,让我觉得碰到赤佬了。这个段子是从网上扒来的,听起来恶毒、低智、让人无语。说的是:有一天,有一个叫涛涛的小朋友带着一群水果在路上走,一辆车开过去,把橙子压扁了,涛涛拍手说,喏,橙汁。又一辆车开过去,把草莓压扁了,涛涛拍手说,喏,草莓酱。又来一辆车开过来,这回把涛涛压扁了,大家一起拍手说,喏,人渣。

 

就不讲凝视深渊太久自己也变成深渊这种屁话了,用赤佬的方式对付赤佬,或许邪气解气,但终究一地鸡毛一天世界。

 

涛涛无疑是聪颖、并且懂得如何讨人喜欢的,无论对男对女。用我的朋友格格巫的话说,涛涛是一个容易激发他人“兄长力”和保护欲的奇男子。这是涛涛的杀手锏,也是他的致命脚踵。

 

一个人,无论男女,一旦好逸恶劳赚过快钱,再想回到正经营生里讨生活,难。

 

倒退小一百年,涛涛还是有希望在海上闻人的伶人条目里占个头条的。他的气质、能力,合适。这是一句真心的赞语。

 

涛涛的命门,除了对碳水化合物的硬度有非同寻常的要求之外,还犯了一个演艺界男人很常见的错误——在这个圈里,夫妻档做事不是不可以,但是老婆不能管钱。对于男人的爱,男人的钱,女人都会视之禁脔,对于这种稀缺(女人视角)物质的争夺和占有,是造成这个世界大多数悲剧的原因。

 

 

【唯一注释】

邪气:本文多次出现的“邪气”,并非“邪魅气质”的意思,而是一个副词,一个上海话里失落已久的词汇,相当于英语的v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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