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能预警：未满十八岁及所有道德洁癖者请即刻离开！文/费里尼 方言俚语里边的“龌龊闲话”，几乎是镌刻在每一个用方言思考者的DNA里，于电光火石之间张嘴迸发。上海人自然也不例外。本文旨在根据自己在上海生活超过40年的个体经验，对这部分语言作一番探寻、推敲与释义，供不懂上海话的朋友参考。拯救一门语言，须从“龌龊闲话”的正本清源开始，学习一门语言，同样须以此为入口，否则，你学到的语言永远不足以让你体会市井街巷的妙处与精髓。 好了，如果看到这里，你的年龄不满18岁，无论你是不是上海人，请你离开本页面，接下来的内容，可能会对你造成一定的精神伤害。
为尽力降低“龌龊闲话”的杀伤力，本文对部分语言采取了异读或汉语拼音缩写替代。
『CN』序列 [册那]是目前应用最广泛的本埠脏话。册，即头文字F。册那，即册拿妈的X的缩略语。时至今日，册那已经不具备最初意义中的龌龊含义，而仅仅是一种感喟。如果感慨特别悠长，可将册那的“那”拖曳三到四个音节——册那啊啊啊…… 册那是最上海的俚语，是这个群体情绪的浓缩精华，也是排遣不健康情绪的最短促也是最有效的宣泄口。它是感叹，也是愤愤不平、自我抚慰与精神升华。
在略微古远一点的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当上海人的生活节奏还远不如今天迅捷的时候，阿拉是这样表达我们的情绪的—— [册那妈只老X]、[册那妈只瘟X]、[册那妈只LWB]
其中最后一个相对最啰嗦的，据我考证在1949年之前已在上海广泛使用。我认识一个台湾老头，他的父亲老上海，住金陵中路，当年是黄金荣的手下，1949年去台湾。台湾老头有次听我“册那”之后说：“我小时候一直听我老爸骂我老妈，不过是七个字的。”我掐指一算，说：“哦，是不是册那妈只LWB啊？”老头抚掌大笑：“对！就是这句！”
近年，随着网络的铺张和上海人文明意识的日益提高，出于情感表达需要，当我们在微博上不得不将龌龊闲话诉诸笔端时，一些乍看莫名其妙的新式语言被创造出来了，比如—— [出纳买了支笔]、[去年买了个表]、[马勒戈壁] 前者其实是“册那妈了只X”的异读和通假异写；第二个的意思是“去你妈了个X”，这其实是对普通话里的龌龊语言的通假和异读。在骂脏话方面，上海人向来与时俱进，犹如十多年前，虹口足球场“裁判猪猡”响彻云霄，但在今天我们听到的是“裁判傻逼”。最后一个其实不算正宗上海脏话，而是上海方言对普通话脏话的“致敬”，妈了个B也。
『Luan』系列 杰出代表：[老卵]。微博上也被通假为“老乱”。其含义并非old eggs，除了形容一个人傲娇之外，更多使用中的实际意思接近perfect，夸赞也。 例句：刘翔老乱伐，大满贯一刚！ 搿记刘翔老卵勿起来了喏。 啥人老卵，第一个斩特伊！ 老卵，奥巴马居然亲自拨伊回伊妹儿一刚！
备胎[戆卵]，也被通假为冈峦，为何是“冈峦”，因为在拼音输入法键入gangluan，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冈峦”。
此语自然有骂人愚笨的意思，与北方话里的“傻逼”南北遥相呼应。但有时也用于亲昵的伙伴之间的嗔怪。得看语境。
例句：搿只戆卵早晏拨人家灭特，没看到过有介戆额卵额喏！ 侬只戆卵，就勿晓得撑牢电梯门等我一歇啊？
『B』系列 和北方龌龊话里最著名的[傻B]有所不同，上海话里很少说[戆B]，而是说[戆B样子]，这是统称，如果需要进一步细化，以年龄为依据的话，则又分为[小B样子]和[老B样子]。
同样为了既不失表达的精确度，又不得过于龌龊，上述脏话又被通假为[江边洋子][小边洋子]和[老边洋子]。很多外地的朋友看到[洋子]系列时经常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还以为和列侬的遗孀小野洋子有什么瓜葛。其实，伊拉浑身勿搭界。
草根上海人，通过对日式名字的意淫式再创造，成功转移了俚语中的不堪，进而可以毫不避讳、洋洋自得地公开表达。这是方言在使用中的自觉PS与净化。
其中，应用最为广泛的[江边洋子]近年在诉诸网络时常又再度被通假为[钢笔样子]。这个词再度让不懂上海话的外地朋友抓狂，别了钢笔的样子，怎么看也是知识分子，就算别多几支也是修笔匠，何以就和骂人沾边了呢？ 『棺材篇』 根据年龄层次以及智力分布情况，又分小、老、戆、寿四大类，即—— [小棺材][老棺材][戆棺材][寿棺材] 从语义分析，后两只“棺材”肯定是贬义，前边两个看语境，有时是亲昵称呼，不是特别熟悉的人之间慎用。“戆”不解释了，属于智商问题；“寿”意为傻乎乎，脑子缺根筋，情商需充值，[寿棺材]又被称为[寿头]，但不同的三观对于“寿”的认同还是存在一定差异的，比如雷锋同学对“傻子精神”的阐述，如果翻译成上海话就是这个样子的——“有种人讲我是寿头，搿是勿对额。我要做一个有利于人民忒国家额人。如果讲搿就是寿头，我愿意心甘情愿做搿能额寿头，革命需要搿能额寿头，建设阿需要搿能额寿头。” 既然毫不避讳地说到“棺材”了，索性把相关的一并举掉—— [小浮尸] [小浮尸]的意思接近[小赤佬]，多用于长辈对顽劣但不失可爱的晚辈的爱称，如果还要更为生动一些，可加上“氽江”二字——氽江小浮尸。多么喜感的画面，毫无黑色成分，犹如小黄鸭氽在维港，浩浩荡荡的嘉兴猪猡一路氽到浦江。 当然，对“浮尸”的阐释同样需要看语境。小时候看过一部国产电影《开枪，为他送行》。程之在电影里扮演一名黑社会老大，恶狠狠地说：“当心把你扔到黄浦江去氽馄饨！”被他这么一氽，就变成真的“浮尸”了。 『器官篇』 自然，又离不开“下三路”咯。 [阿污卵] 指做事情不上路，或者能力低下但又盲目托大的人，上海俗谚云“阿污卵冒充金刚钻”，此之谓也。 例句：搿额人阿武卵了勿得了，做事体额辰光枪阿打勿着，分蛋糕额辰光冲了最前头！ 搿额人是一只标准阿武卵，啥人做伊朋友啥人霉头触到南天门。 [卵泡皮] 卵泡，不多解释，“蛋蛋的忧桑”的那个蛋蛋也。这个很重要，但是在俗语里，人们一直装做它是一件比较低下不堪的物事，大约是常年不见光的关系吧。[卵泡皮]仅仅是一件不堪之物的表皮，而已，故在上海话中多用来形容“不值一提”、“完蛋了”等不屑、无药可救的人或事。 例句：搿额人额人品，我只用三个字来形容——卵泡皮！ 听侬迭能一讲，我觉着搿桩事体卵泡皮了！ [脑力衰] 脑筋短路，秀逗也。是上海话中对智商无问题，但经常做出令人匪夷所思事情的人的最常见的评价。 例句：啥？上海是全国人民额上海？搿么人民银行是全国人民额银行大家侪好进去抓米勿啦？侬勿要脑力衰哦！ [小娘B] 中年以上的妇女对作风相对豪放一些的年轻女孩子的蔑称，语义类似北方话里的[小浪蹄子]。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以及上海人民文明程度的日益提高，该称呼最近20年间几乎已经绝迹。我小时候在里弄里听一个宁波老太这样骂过她孙女：“只小娘B！书勿好好读朋友轧了起劲来！等奈爷娘从新疆回来，豪骚忒我滚出去！” “小娘B”其实原本并非粗话，“小娘婢”也。听的 粗鄙了，传的粗鄙了，也就成了龌龊话。 『称谓篇』 [赤佬（模子）] 根据不同语境，“赤佬”有中性的Guy之意，也有贬义。“赤佬”在吴方言中有“鬼”的意思，赤，赤膊也，旧时人死买不起棺材，草席裹身草草掩埋了事，或暴尸荒野，如有人经过，见到这样的场景，常喟叹“碰着赤佬了”——在今日的上海话里，正指遭遇不顺心的事，被触了霉头。 [赤佬模子]的语义和[赤佬]有所不同，因[模子]在上海话有“能担当之人”的意思，亦有“达人”的含义，如打桩模子。故[赤佬模子]之那些鬼精灵、聪明而促刻的人，语义隐隐有赞赏之意。 例句：搿只赤佬模子，别人想勿着的么事伊就能够想着，功架真额蛮好额。 [巴子] 是上海人对不领世面、行事不可理喻之人的总称，如果按照地域划分，又分[港巴子][台巴子]和[乡巴子]。 以上三个称谓产生于上海人族群相对封闭的年代，任何港台及其他外来者能够异常清晰地独立于上海人群落之外，受到目光的全方位聚焦。后来，上海人发现“巴”不是一种依靠地域就能厘清的概念，很多上海人在日趋密集的资讯面前也显得越来越巴，只有不领世面的行为，没有永远领世面的某一类人，于是，“巴”逐渐成为形容词，而对于[巴子]也很少非常在意地细分，仅呼其总称[巴子]或者[戆巴]。 例句：勿要介巴好伐？搿碗么事是拨侬吃好虾之后汏手额，侬哪能当伊汤吃忒了啊？ 只戆巴子！了还宾馆里摒了该勿去吃早饭，导游哪能勿告诉伊房费里厢包括早饭铜钿啊？ [十三点] 言人痴头怪脑也，为何是十三点而不是十二点、十四点？因为“痴”正好是十三笔。旧式上海话有对“十三点”做较为隐晦的表述——电话听筒。盖因旧式电话听筒上的小孔数目是十三个。 [宗桑] 畜生也。上海人令自己出离愤怒的人或事的条件反射式的评价，从牙齿缝里恶狠狠挤出两个字：宗桑！ 校长带六名女生开房，宗桑。中学生雇凶杀父姐，宗桑。专家称戴套强奸不算强奸，宗桑。
[阿缺西] 综合了脑力衰、十三点和寿棺材的人类智力短板总成的一种现实存在。智商、情商、人品和运气均急需充值的人种。 [野狐禅] 上海话读若“牙污呆”，原意在禅宗中，流入邪僻、未悟而妄称开悟，禅家一概斥之为“野狐禅”，沪语中指做事好走旁门左道，不走正途，不靠谱的人。 例句：搿呃人大家侪晓得是只正宗野狐禅，事体交拨伊最后基本王伯伯。 本简明指南虽然迷你，不及实际精妙之万一，但已囊括所有方言中的“下三路”精华。喜欢上海话，希望学习上海话的朋友，可以藉此作为一块小小的门砖，以糟粕开路，进入上海话的阳光语境；那些差不多快遗忘方言的上海朋友，也希望能以此唤醒沉睡的母语记忆。一个连上海脏话都无法知晓的上海人，才是正宗的钢笔样子。 又：本文配图为'岗壁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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