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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之死

 jasoncai2000 2018-08-10

如何停止担心器材,开始爱上摄影?


那些发明摄影的人如今正在杀死摄影。你会允许它发生吗?


摄影是业余爱好者们发明的。


摄影是大约1900至1990年间世界上最流行的爱好了。当然,至于具体的年代数据,在不同的调查报告中或许略有区别。


不单摄影是业余爱好者们发明的,那些重要的技巧、我们使用的器材,也是业余爱好者们发明的。


Joseph Nicéphore Niépce在19世纪发明了摄影,但是他从来没有过一份真正的工作。


Karl Benz在1886年自力更生发明了汽车。


Oskar Barnack利用自己的时间,在1913年发明了“全画幅”,即35mm画幅。


Kodachrome,柯达彩色胶片,世界上第一个实用的彩色胶片,是由两名音乐家发明的: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毕业生Leopold Godowsky Jr.以及Leopold Mannes,他们在Mannes的公寓中工作。


Thomas Knoll,一位密歇根的毕业生,在1980年代发明了Photoshop。


几乎没有任何基础性的东西是由巨型公司或者是那些整天以此为工作的人发明的。大型的企业、机构所做的事情,仅仅是将他人的好主意带到市场中来,但这些天才般的想法却总是从某一个人的想象中诞生的。


几乎任何惊天动地的东西都是由个人,用他自己的时间发明的,或许还是在车库里或者其他什么地方进行的。


摄影,作为一门爱好,是关于器材的一切。摄影是男人的爱好,就像车模,狩猎,收集钱币,航模,街头飙车。


作为一门爱好,摄影很少是关乎于最终结果的,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杯具。狩猎是一项很好的爱好,不过即使现在它也有着这样的问题:有些“坏蛋“们更关心他们使用的枪支、弹药,而非追踪猎物,将其干净利落的击倒。男人喜爱玩弄自己的工具。而玩弄工具,对于一项兴趣爱好来说,正是很大的一部分,而是否将其带出去,用它们做一些有用的事情都不是很有所谓了。


当Karl Benz在1886年发明汽车时,他所作的一切就是去修理它,总是想要改进它。而实际上,第一次完成驾驶汽车出行的,却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对于他总是浪费时间修理汽车感到沮丧,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早晨,开车60英里,载着孩子们去探望祖母。


好的照片通常是出自于艺术家之手的,而艺术家们所关心的是制造更好的照片,而不是制造更好的相机。这大概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女人拍摄的照片中好作品所占的比例比男人多:女人不担心装备。


好的摄影师,有别于业余爱好者,总是可以拍出好的照片来的,任由其使用各种技术。


愿佛祖保佑业余爱好者!因为如果没有这些修补匠们,我们是不会有摄影的。但是重要的是,我们要认识到,现在是远离器材装备的时候了,更坏的情况甚至是,现在是远离在网上谈论器材装备的时候了!我们要做一点改变,将其带上路去,去拍摄好的照片。


下面是摄影作为一门爱好的编年史。对于清楚的描述摄影本身和摄影这一爱好的区别,我还是抱有希望的。


1800年代:最开始


Joseph Nicéphore Niépce在1807年发明了最原始的相机,在1820年间完成了第一幅固定图像摄影作品。


在接下来的几个年代里,对于摄影的创新,大家关心的是使用完美的化学药品,发明新的处理流程。


现今,为了让某个玩意儿开始工作,几乎每个人都会对它做一系列的实验。而在过去,是没有所谓的“测光表”的,你只能猜测,然后希望相机里湿板上的画面会与你刚才所涂的那一张相似。



1900早至中期


在这些日子里,摄影爱好者们关心的是相机、镜头,以及暗房中的魔术。不像在今天,那时摄影爱好者们一半的注意力都花在了在数目多的惊人的胶片、相纸和化学药品中做选择。


现在的爱好者会对高ISO感到很激动,在过去,爱好者们则总是尝试某些神奇的显影剂以获得更精细的颗粒或者更疯狂的高胶片速度。这些事情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爱好者们会尝试大量品牌的印刷相纸,每种的样子都不尽相同。


真正的摄影师安心于几种胶片、相纸以及化学药品,然后学习使用这些工具做到如何能使其效果更完美。爱好者们则很少能做出好的作品,因为当他们终于对一套器材组合开始熟悉,快要拍出好的作品时,他们就放弃了,然后尝试一套新的胶片、相纸、显影剂。


在1900年代,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将其作品送至实验室来做显影和印刷。


1980年代


到80年代,彩色摄影已经不是那么昂贵的高不可攀了,爱好者们开始拍摄彩色胶片,然后在实验室中将其冲印出来。


可这真是糟糕:从来没有人得到过好的色彩,因为色彩是彻底很主观的事,而且每张胶片都需要不同的印刷设置。


也有一些人在拍摄彩色反转片,自从1930年起就就有了Kodachrome反转片,他们得到了预期中的色彩。


对于彩色胶片而言,只有最狂热的爱好者们才自己冲洗、印制自己的作品,因此大多数人都将其送至实验室进行冲印。


因此,在1980年代,摄影这门爱好是彻底以获得相机、镜头、滤镜为中心的。


1990年代


到了90年代,摄影器材进化到了空前的高度。消费级数码相机也发明了。


在90年代中期,“数码”意味着使用电脑来代替底片扫描,用电脑来玩底片。


那时的数码相机是原始的、简陋的。最初的实用型数码单反相机——尼康D1从1999年圣诞节才开始销售,而除此之外也只有索尼120万像素的奇迹——Mavicas相机了。


在90年代,一件对摄影这门爱好非常坏的事发生了:越来越多的男人们逐渐放弃摄影、车模,以及其他一切爱好,将兴趣转到电脑上去了。


为什么?这并不是因为电脑。而是因为电脑之间可以相互“交谈”了:消费者们适应了因特网。


我是死一般严肃的:在1990年代末期以及2000年代的很早阶段,摄影这一爱好几乎死掉了。


第一张经过PS处理的照片


那时,我是好莱坞一家巨型电视、电影工作室器材的销售经理。我觉得开车带着价值超过50万美元的产品的器材效果图去进行销售工作要比使用这些我所销售的器材进行后期制作要有趣的多。


我向哈苏、佳能和尼康咨询,它们的回复是一致的:销售额在下降,并且正在更大幅度的下降。没有一家公司在招聘员工,只有人不断离职,不再重新招聘。销售生力军在缩水,人员减少了,他们仍然希望情况千万不要变得更糟糕。


为什么?答案很简单:即使对于专业器材来说,最大的消费者团体也是那些有钱的爱好者们。要知道有钱人要远比专业的摄影师多的多。而爱好者们开始花费更多的时间在网络上,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在暗房里,或者在外拍摄了,大家都不再像过去的那100年里那般疯狂的购买新相机了。


事实是残酷的。我曾在电视行业工作,但是在2004年我却辞职了。


2000年代


在2000年的第一个年代的中期,摄影这一爱好终带着复仇杀回来了。


是数码拯救了摄影这一爱好。


数码摄影重新抓住了那些原本离开了摄影去玩电脑的男人们,不过这纯粹是因为运气。


对于数码相机,想要把照片搞进你的电脑是一件再简单方便不过的事儿了。数码化之后,然后继续用电脑玩弄你的照片们,直到玩到双目失明才停下来折腾电脑。


当今


今天,摄影这一爱好几乎已经跟拍摄无关了,而是跟电脑更有关了。


就像许多其他爱好一样,一开始人们都是很有热情的关注它,而后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现在,几乎没有摄影爱好者们像从前那样依然在担心拍摄照片的问题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家关注的都是Lightroom或者Camera Raw,工作流,profile,HDR或者其他一些东西。


爱好者们相信,有着自己的电脑作为武器,他们就像是炼金术师一般,就算是一坨屎都能将其变成伟大的作品。艺术家们的确可以将一坨屎变成艺术品,但是原本就垃圾的摄影作品却并不会因为电脑处理而变得比它最初的样子好一点。垃圾仍然是垃圾。


爱好者们发明了摄影。可悲的是,爱好者们通常太忙于玩弄相机这一玩具,没有时间去创作有意义的照片了。这就像Karl Benz从来没有开过他发明的汽车一样。


如果有任何人怀疑现在的各种胡闹的软件给我们带来的困扰是多么的愚蠢,那么只消看看1950年代的老摄影杂志,看看那时人们到底多浪费了多少功夫在担心暗房化学药品上:这是一样的愚蠢。


现如今我们可以回顾一下过去的状况:爱好者们曾努力试图弄清楚使用这种或那种化学药品到底会产生什么重要影响。而这些时间精力如果用来去拍摄一些有趣的东西,是不是更重要呢。


看看1950年代的徕卡摄影杂志,你会感到很震惊:那么多专题照片居然会如此的糟糕。它们都是垃圾,除了某些偶然的大师级摄影师比如Eisenstaedt的来稿。


尽管有许多探讨技术的文章,比如如何做负片色分离等等,教你做一些处理。但当我们今天看着那些一张照片的“好”和“坏”的不同处理结果时,我们所注意到的一切却是:靠,虽然相比之下,其中某个版本的处理结果或许比另一个版本的看着好点,但是谁在乎呢,它仍然是一张糟糕的照片,就像某人家后院中的杂草一般。


在当今,我们也能看到极其相似的问题。


很显然,虽然在我们回头看那些老杂志时都知道: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正确的时间来到正确的地点对正确的事情拍一张照片,然后选择显影剂以及冲洗方法即可,但不幸的是,90%的杂志内容依然是谈论一些与此无关的话题。


当今,存在着一样的问题:杂志离开了重要的事情,开始谈如何在你的电脑中“修复”你的照片。算了吧!我们还是勇敢直面修复这一问题吧:唯一的修复它们的办法就是,再说一遍:在你按下快门之前,先确保在正确的时间来到正确的地点看到正确的场景。


就算你花费时间在同一个地方拍摄三千六百张照片,然后将其拼接成四维的,如果得到的这张照片本身就很枯燥的话,那么就算你获得了更大的空间(超焦距、摇摄)或者亮度级别(HDR)或者更高的分辨率,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一张照片很糟糕,谁在乎它是不是嵌入了GPS地理位置信息呢?如果这是一张佳作,那一定是因为光线和时机,而跟GPS坐标没有半毛钱关系。


一张记录了某个重大事件的照片本身很少是非常重要的,重要的只是那个事件而已,而不是这张照片。拍摄一张具有震撼力的照片要远远比仅仅是带着三脚架来到那个地方要难的多。


能让爱好者们分心的事情太多了:考虑用那种软件解raw文件、担心打印机相机的profile、浪费时间摇摄拼接、HDR,然后在电脑前浪费更多的时间将这些照片都合成在一起、再进一步用各种插件折腾……几乎没有任何时间留给爱好者们去追求更好的照片了。


艺术家和摄影师们则仍然在外拍摄;今天的爱好者们却因为在电脑上耗费了大量的潜在创造力而变的残废了,不再具备创造力了。


摄影艺术家通常不满于事情的现状:他们与爱好者之间的差别似乎并不十分巨大。


艺术家们则哀悼严肃摄影的逝去,直到我指出了:严肃的工作者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极少数的,但那极少数的人,依然在严肃的工作着。


很明显的一点是,如果没有爱好者们,那么摄影软硬件产业在2000年早期就会坍塌,规模会比现在小的多的多。


像往常一样,如果没有那么多狂热的爱好者们购买大堆的器材和软件,那么今天的摄影,可用的器材或许会很少。如果没有爱好者,或许我们现在依然在用1990年代的器材,不过这对我来说到不是问题。


这个故事的教训是,我们爱那些爱好者们,但是任何人都不应该放纵自己让自己被器材所羁绊,这样永远都不会拍出好照片来。


这项爱好里有很多流行的“技巧”(比如拼接、HDR),它们要求你拍摄多张照片以创造一大幅蹩脚的作品。这些技巧实际上是不能制造一幅好的作品的,恰恰就是因为它需要你拍摄多张照片。


静止的影像需要一些动态的元素才能成功。运动的、活的物体要在运动的巅峰状态被捕捉下来,这就是全部,这就是决定性瞬间。对于风光、自然以及建筑摄影而言,需要在正确的光线下进行拍摄。正确的光线不是在正午:正确的光线存在的时间是很短的,在一天的两头才会有。云来云去、最美的糖浆般的金色黎明通常只会持续短暂的几秒钟。最具有冲击力的照片是那些拍摄到了正处于变化过程中的事物的。


想像一张你能想到的最好的照片。主体是仅仅坐在那里不动的吗?很可能不是。而很可能的是,某件事正在发生,与人之间交互,或者是大自然正在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对于这些,你用前面所谓的需要你拍摄多张的技巧是无法记录的。


安塞尔亚当斯的大作《冬天的风暴》,这张总是风景吧,可以拍摄多张、多重曝光后期叠加/拼接吧?相同的环境虽然可以一再重复,但是拍摄多张再合成也无法解决天上飘动的云:它们是不会正好吻合的。



那么亚当斯的《月初》是如何拍摄的呢?亚当斯正在新墨西哥附近开车,看到了疯狂的景象正在他眼前发生。他停下来,意识到这样的光线大概只能持续120秒就不复存在了。他花了110秒来架好他那架8x10'相机,用5秒来凭经验猜测曝光,因为他的测光表不巧忘带了,然后用5秒在光线消失前完成了拍摄。他没有机会拍摄多张:没有时间进行包围曝光,甚至没有时间再拍一张以便万无一失。



如果他携带的是一台数码相机,想要拍摄多张拼接、做后期HDR叠加的话,他可能会错过一切:繁琐的设置很可能让你在还没来得及开始拍摄所需的一系列多张照片的第一张时,一切光线就都已结束了。而如果已经错过了那光线的话,就算后期在Photoshop里进行处理时进行局部加亮也不会很好的。


这些就是人们所谓的用大画幅相机拍摄的“静物”。想想那些在更短的时间里捕捉到的新闻照片吧。


如果你需要比半秒钟更多的时间才能拍完所有你用来拼接或者叠加的照片,那么很可能你创作的作品不会比我用我的佳能Powershot小DC只拍一张更有威力。


当然,有很少一部分人可以用强大的技巧来拍摄很好的作品,但这些人是用任何技巧都可以制造出好的作品来的。


可以制作出一幅优秀的拼接作品的人,正是那些已经明确的知道自己的三脚架应该架在哪里才能拍摄出伟大的作品来的人。如果你没这本事(事实上的确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如果你想拍的更好,你就不应该去使用一台繁琐的相机,让它成为你的障碍,时不时的麻痹你半个小时让你不知所措。


女人不会有这个问题,因为她们宁愿去拍摄,而不是折腾相机。这正是为什么她们拍摄的垃圾要比男人少的原因。


千万别因为我这么说而让那些喜爱摄影这项爱好的人失望:要知道,我跟大多数爱好者也没什么不同,如果我也有一份朝九晚五的正经工作的话,那么我上班时唯一会做的事大概也是在我的办公电脑上折腾我自己的照片。


然而,如果你的兴趣是拍摄出好的作品,那么让我来把你从电脑里解救出来吧。带一台你能找到的最简单的相机,然后学习观察,学习如何看到一张好的照片。视觉,也就是说首先“看”到、发现你要拍摄的照片,才是全部的。按下快门以及冲印,只不过是很简单的后续工作了。


不要让所谓的摄影爱好者们的“热情”分散你拍摄好照片的注意力。


摄影的一切,就是要“看”到有趣的东西。按下快门是最简单的部分。


如果你被器材、技巧堵住了,连按下快门都觉得麻烦困难的话,那么你将失去从一开始你就最需要的“看”的能力。


*本文由郭铁心编译,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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