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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爱风流高格调?简评北京大学冯健博士的诗和画

 chuzi_楚子 2018-08-30

  作者:陈彦光/北京大学教授

  诗曰:趣舍何人与众殊?京华才子雅怀虚。心中四爱梅兰竹,手下三奇画印书。处世立言还立德,养生观鸟复观鱼。兴来觞咏寻酬唱,天上闲云任卷舒。

  这首小诗是描绘北京大学冯健博士的。当初冯健为纪念祖父而整理《大树遗风》文稿,嘱托我写一篇文字,因附此诗,但因故未被采用。不过,我自以为此诗概括了冯健才艺的主要特点。读到这首诗,就大体知道冯健的为人和才气;了解冯健的为人处事,也就明白诗中所云了。

  我最初认识冯健的时候,他有两重身份:在地理学界,他是一个艺术家;在艺术界,他是一个地理学家。他后来在一首诗中感叹:“地理行中称画者,画家通理亦丹青。”如今,冯健已在不知不觉中华丽转身:在艺术界,他是一个艺术家;在地理学界,他是一个地理学家。在中国地理学界,他师从大家,著作丰富,早已头角峥嵘;在中国艺术界,他师从方家,创作不辍,现已声名鹊起。这是一个漫长的转变过程,时间快二十年了。我亲睹他的人生转型、艺风重构过程,感慨颇多,故草成一篇文字,谈谈冯健的诗画,以期与有缘者分享。

  我猜测,很多人在童年时代喜欢画画,在青少年时代爱好文学创作。我本人就经历过这么一个过程:童年、少年时期爱画,少年、青年时代喜欢古今文学。因此之故,自以为了解一点国学、文艺。但是,认识冯健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孤陋寡闻。1999年,我在北京第一次见到年少英俊的冯健,谈到地理专业,又谈到文学艺术。当我们谈到专业时,他“忽发狂言惊满座”,我被吓得矮了半截。后来不知怎么一来——可能是因为谈论东、西方人的性格差异——话题转移到艺术,论及绘画,他对我的观点颇不以为然。通过交谈得知,在艺术方面,冯健有家学渊源:从少年时代起步,勤学苦练书、画艺术,到彼时已经十多个春秋了。正如他后来在一首诗中写道:“痴迷翰墨有渊源,冯氏家传非妄言。”比较而言,我小时候的所谓画画,不过儿童“过家家”而已。我们聊天的时候,原本他躺在床上,我坐在另一张床上。结果呢,对话之后,那感觉仿佛冯健高卧“元龙百尺楼”,而我躺在地板上。

  后来我才明白,冯健的少年傲气是以足够的才气为底气的。在专业方面,他正在开拓进取,立志成为优秀人文地理学家;在艺术方面,他在诗、书、画、印四个领域创作不止,发奋图强。正如他在一首诗中所说:“画意诗情谈笑间,此心不负好河山。儿时立下凌云志,挥笔何曾一日闲。”对于书法和篆刻艺术,我是外行,不敢妄评。对于诗词,我有一些写作经验,因而可以做点评论;对于绘画,基于诗、画的关联性,我可以做一些启发性的讨论——姑妄言之。关于本人对诗词的爱好由来,说起来有些滑稽:少年时代的梦想是当一个小说家,写一部《西游记》或者《水浒传》之类的小说。——我们“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人,或多或少被培养了叛逆精神,如果喜欢古典文学的话,最早爱好的难免就是这两部反叛思想很强的小说了。彼时幼稚地认为,要想写出这样的小说,就得会写诗填词,因为《西游记》、《水浒传》里穿插了很多诗词。为此,在中学时代,就钻研诗词的创作,当然是从背诵前人诗词开始。人常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偷。”我少年时代处于文化大革命的后期,在课本里是见不到古典诗词的——古诗文之类都被当作“封资修”的东西禁止了,更别说阅读古人诗词集子了。那时所能背诵的,是1968年出版的《毛主席诗词》,否则真不知道诗词为何物了。改革开放之后,古典诗词逐步零星出现。由于数量不多,当年是见一首、背一首,见两首、背一双。久而久之,积累了大量古典诗词方面的词汇并形成格律诗词的韵律感来。1983年,考上大学之后,因为参观武汉市菊花盆景展,与人唱和咏菊诗,结识了行家,知道了近体诗的格律,认识到古、今(近)诗体风格的差别,才逐步入门。慢慢地,融会贯通,对于诗词曲和对联,都有所了解、体验乃至心得了。——看看这篇文章的风格,头有“诗曰”尾有骈文,颇有古典小说的表述特征(一笑)。

  言归正传。2000年,适逢著名城市地理学家周一星先生生日,冯健计划画一幅牡丹图以示祝贺——那时我们已经都在北京师从周先生攻读博士学位了。有一天,冯健嘱托我为他的《牡丹图》画配诗一首。虽然我自认为未必胜任,但觉得这种创作颇有纪念意义,就答应模仿古人写一、二首——比葫芦画瓢。不过,冯健后来实话告诉我,他觉得我当时为他配写的牡丹诗颇为平庸。这是有道理的。清代才子袁枚就曾在其《随园诗话》里感叹,最没有意思的作品莫过于生日祝寿的诗词了。因为这类作品首先考虑的是吉祥。终于有一天,冯健认可了我的诗词。他要看我的其他作品,我就将自己的部分诗词与古人的、不十分常见的作品掺杂在一起,让他鉴别,他发现的确可以鱼目混珠,于是觉得我还算有那么一点功底。从此,冯健不再在百尺高楼上俯视我了,我们开始公平地唱和。在此过程中,我们交流诗画,有时以酒助兴——当然是啤酒居多。冯健爱喝酒,诗中自称“能诗堪称雅,好酒不贪杯”。当年北大有个三角地,三角地有一个小饭馆。我们常去那里要一小碗牛肉,一碟毛豆,一碟水煮花生,两、三瓶瓶啤酒,开始畅谈古今艺术。今天想来,我们聊天的时候,周围萦绕着不少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真不知有洁癖的冯健当初是怎么吃得下的——我猜测,他可能一谈艺术就忘情、从而乐而忘蝇吧(再一笑)。

  敷衍几个段落,只为说明一事:冯健是一个极有性情的人,这种性情反映在他的诗画里,而本人对于冯健诗词的评价,并非全是门外汉的妄言。冯健认识到,绘画修炼到一定程度,就得攻读诗词。诗情与画意相通。诗歌水平上去,对提高绘画乃至书法、篆刻都有助益。诗,原本是雅言韵语。王安石说,“诗者寺言”,寺人就是庙堂之人。这个观点引起后人争议,但也不无道理。寺原本是宫廷或者官舍,也指代官。上古的庙堂之人不同于后世的庸俗官员。看看《左传》就会知道,古代贵族官员讲话要有理有据,符合法度,并且要适当地援引《诗》的文句。故孔子说:“不学诗,无以言。”——当然这是就当时贵族而论的。所以《说文》对“寺”字的一个解释就是“有法度者也”。所谓“思无邪”,大概就有不妄语的意思。与此相对,所谓俗语,就是山谷野人的言语,信口开河,有性情,但无法度。刘协在《文心雕龙》里强调,学习诗文,应从典雅开始,将根子扎正,然后逐步发展其他文风、文体。雅、俗相对,但对立统一: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换,并非水火不容。古代很多大诗人,在立足典雅、正本清源之后,往往从民歌俗调中吸收性情的养分。在性情与法度之间寻求一种平衡,方得佳作。我想,不独诗歌如此,绘画、书法、篆刻,大概莫不如此。曾经与黑龙江一位著名书法家交谈,他说书法非常讲究笔法的来历和根据。在我看来,不同之处在于,诗歌创作需要心灵即可,不必手巧;而书画印则不仅需要心灵,同时需要手巧。从这个意义上讲,书法、绘画和篆刻艺术比诗歌创作更难。由于中国古典诗歌讲究法度,该文体与西方科学具有相似之处,那就是引用。中国古典诗歌的创新是整体和意境的创新,不是个别词句的创新。诗歌用词最好来自前人,有根有据,甚至整个句子都可以引用前人的作品,只要整首诗表达的意思不同即可。不同于西方科学之处在于,西方科学的引用必须注明,否则被视为剽窃;中国诗歌的引用不必注明,读者不知道是你自己阅读量小,怨不得作者。对此,当然有不同的见解,另当别论,姑且不议。冯健的艺术创作,崇雅嫉俗,但却能够在法度与性情之间谋得协调,他是如何做到的?

  根据我多年的观察,冯健的诗画创作,具有如下四个方面的显著特征。

  其一,追求格调,恣意性情。在冯健看来,作诗如做人,格调要高;作画如作诗,用笔要雅。一旦格调低俗,就无药可治。所以对于诗画,他首先讲究的是格调,然后再及其余;放纵性情,而不拘于成法。可以认为,冯健诗词的第一个特征就是高格调,且有气势。例如他为题画而写的一首咏兰诗道:“幽谷丛林自在生,清芬原本落红成。山家无事溪边坐,听取香风和雅声。”格调高雅,由此可见一斑。冯健有古代名士之风,识大体而轻小节。故对于国画,他大写意;对于诗,也颇有大写意的色彩。冯健喜欢画竹,日夕观摩,久之胸有成竹,再后来不满足于清淡的竹,而喜欢狂放的竹。他在一首画竹诗中写道:“清风不爱爱狂风,潇洒全凭挥扫中。法度终难超意趣,意从法里显神功。”虽然画面有限枝干少,但小中见大、大气磅薄。他的诗如同他的画,在高格调的背景下,以意趣为先,法度其次。这并不是他不讲法度,只是他在遵守法度的同时更加放纵自己的性情而已。冯健在中国地理界有很大影响和很多职务,经常要出席各种会议。但是,并非所有的会议都有趣且有意义,有些任务性的会议冗长而无聊。于是,他常利用无聊的间隙做诗——化无聊为有趣。某次会议讨论期间,他一口气写了三首咏竹诗,主题分别是晴竹、风竹、雪竹,加上几年前所写的雨竹,可以为墨竹四条屏配诗。如果小酌一次,那就可谓是“敏捷诗三首,逍遥酒一杯”了!

  其二,立意新颖,用笔古拙。冯健写诗、绘画追求新奇的立意,却喜欢采用古朴的词语或笔法。他既有清新流畅之诗,也有古朴生动之作。在朴拙中见优雅,是冯健诗画的第二个特征。中国古诗有古、今(近)两体之分。古体诗没有严格的规则,也没有一定的字数限制,意思表达完整即可,可以重复用词、一唱三叹。今体诗即格律诗就不同了,约束较多,创作者必须在满足约束条件的情况下构思自己的作品。今体诗在韵脚、字数、遣词造句方面有严格的限制。不仅如此,由于今体诗与乐律有关,不但平仄方面有规范,用语也要求如行云流水,通畅、明快,简洁自然。然而,冯健意气飞扬,诗风豪放,不爱清风爱狂风。他喜欢将古体诗的表达方式写进格律诗词中,读起来古拙可爱。他不喜欢典故,视用典为卖弄学问乃至“掉书袋”,所以他的诗文特色之二是朴素可亲、平易近人。他在一首咏梅兰竹菊四君子诗中写道:“疏枝多寂寞,月影伴佳人。楚泽留遗韵,幽园爱纳新。翠云清且雅,傲骨素兼真。千载柴桑后,诗魂有化身。”一读此诗,为诗古朴可见,为人性情可知。冯健的画如同他的诗,喜欢用古拙的笔法,画出空灵的意象。有时刷刷数笔,一丛飘飘欲动的兰草或者几枝萧萧有声的翠竹就跃然纸上。

  其三,不依古法,大胆创新。冯健诗画重视先天才气,不十分强调后天功底。他的诗画纵才使气,不拘泥于成法。我曾经咨询两位书画家对冯健的书画的看法,这两位艺术家彼此不认识,但却不约而同地认为冯健为艺“胆大”。如果有人让我概括冯健诗词的特点,我想关键词之一也应是“胆大”二字。突破、进取,是冯健诗画的第三个特征。袁枚说“不依古法但横行,自有云雷绕膝生”,既然走上艺术这条路,那就得有点螃蟹精神——“莫道无心畏雷电,海龙王处也横行”(皮日休)。没有“飞扬跋扈”的精神,就没有古代的李白;没有“横行霸道”的心态,就没有今天的冯健。从他的一首咏《雪竹》的诗就可看出这个特点:“飒飒风来雪满天,山居客去夜无眠。竹林冰影晨光静,最爱一枝清且研。”客人离去,主人一夜无眠,遂早早披衣起床观赏雪竹打发时光,情感的夸张超越常态。正是因为敢于突破,他的诗画才别具一格,一如他在《风竹》诗中所说:“烟波摇荡满晴江,风扫柴扉竹打窗。纵笔豪情挥写后,一茎舒展世无双。”在外界风起云涌、惊涛拍岸、门窗嘎嘎摇动不安的环境里,他反而能一逞豪气,画出独一无二的风竹来。据冯健说,他作画不喜沿袭前人,而是注重强调自我面貌,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前人的学习,事实上他非常善于学习,他能轻松地将别人的优长消化吸收到自己的创作中来。或许因为他太过于独创,其艺术风格往往不能为同行理解。他不止一次地感叹道:“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写诗的人的不说我的诗好,赞叹我的画好;画画的人不说我的画好,称赞我的字好;写字不说我的字好,说我的画和印好;刻印的人不说我的印好,说我的诗和画好。”我觉得这种现象未必是同行相轻,很大程度上是风格和兴趣点不同使然。你太创新、走得太快,人家步伐跟不上,你就得体味孤独感了。以我本人为例,虽然研读诗词数十年,对冯健的诗词创作也有望尘莫及之感。原因之一在于,我本人是非常拘泥于古法的,约束太多,自然步子不快、走不远了。

  其四,珠联璧合,诗画贯通。在艺术创作方面,冯健追求诗画合璧。严格地讲,他追求的是诗书画印四位一体:自绘画、自题诗,然后自钤(自刻的)印,锦上添花。对于绘画,冯健认为“新奇须借诗中显,妙理常从画外藏”;对于诗歌,冯健喜欢从绘画的角度立意乃至遣词造句。他在一首诗中写道:“毫端新竹色清嘉,原用诗情做画家。竹下偶添菊数朵,东篱香逸是心花。”打通了诗画之间的关系,可以诗画相长,彼此促进,盘旋上升。苏东坡说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冯健追求的正是这种境界,但有所不同。王维的画我未曾见过,王维的诗大多描绘出明晰、优美的风景画。冯健诗中之画更多的是水墨淋漓的意象,也常勾勒雅致的画面。用绘画的思维写诗,这是他的诗歌的第四个特征,也是非常显著的特征。例如他在一首咏竹诗中写道“数竿青翠见高才,水墨留痕费剪裁”,看到翠竹,居然看出了不低的才气,产生了水墨淋漓的国画之感。竹本无才,当然是作者自身才气的流露。他的梅花诗四首,每一首构造一个意味深长的画面。如其中的《酒徒篇》写道:“酤酒邻村过板桥,月光如水水迢迢。一枝横逸忽先变,诗意幽香顺水漂。”这首诗显然是一幅融山水与花鸟于一体的美妙画图。冯健的志向之一是写百花诗、画百花图。他在另一首诗中写道:“新诗名画两相扶,谁料百花荣与枯?一画一诗留讽咏,频将诗画配成图。”我想若干年后,冯健可以举办一次百花诗画展。冯健的忘年交之一、南京著名画家贾理新先生多年来也在写百花诗、画百花图。如果他们两位艺术家同时展出作品,那就更加珠联璧合了。

  在绘画方面,冯健专攻文人画中的大写意花鸟,其中以梅兰竹菊的成就最高。文如其人,画如其诗。冯健不仅有古名士风,更兼有古君子风,故对梅兰竹菊四君子情有独钟。君子立身重大节,高人治学无常师。冯健兴趣广泛,故能博取众长,成一家之笔墨。四君子图中,他画得最好的可能是雅竹和幽兰。冯健的兰草画得飘逸有韵,一看就产生幽香之感。他用诗情画兰,追求天然灵动之姿:“天生姿态自云根,春梦深深似有痕。一朵清芬才捧出,胸中诗意已长存。”冯健精心研究画竹多年,一有闲暇就挥笔写竹。他能画出各种姿态的竹,晴竹、雨竹、风竹、雪竹、山上之竹、水边之竹、窗前之竹、屋后之竹……。他特别喜欢画风雨中的竹:“最喜秋酣风雨后,俗情涤尽雅怀来。”他的竹不仅画得好、画得妙,而且画出了灵气。有一次一位地理学大家90大寿,学院领导嘱托冯健画一幅画作为贺寿之礼。冯健画了一幅《雪竹图》,象征那位先生高风亮节的品格。然而,此画虽好,似不宜用于祝寿。因为在地方民俗中,祝寿应该以吉祥色彩为主,高雅倒在其次。但冯健是性情中人,全然不考虑这些民俗细节,这个礼物自然也未受到主人家的重视。10年后,这幅画流落到北京的一家画廊画廊经理恰巧与冯健熟识,于是冯健出资赎回。该画作在外面受到冷落,却找回自己的主人得以珍藏,岂非冥冥中有某种灵气使然?菊有花中隐士之称,心浮气躁画不好菊花。冯健画菊较早,他的菊花图有秋光霜韵之趣。秋天课多,工作很忙,常常忙中偷闲,赏菊画菊:“书山案牍苦无涯,唯慰秋来有菊花。昨夜篱边独酌醉,却称不羡古人家。”近年来冯健种梅、观梅、咏梅、画梅,对梅花如痴如醉以至产生幻觉的程度:“……寂寂梦中语,殷殷月下看。但执红酥手,岁岁慰冬残。”梅花简直成了他的梦中情人,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他爱妻读此,或有醋意;林和靖先生在天有灵,大概也不免醋意。(再一笑)如此用情于梅,岂能画不好梅花?

  冯健的诗书画印的共同特色是性情外露,因为他是一个多才多艺的、纵横性情的人。专业和诗书画印之外,他还有许多爱好,如栽花、种竹、养鸟、饲鱼、收藏名作奇石,其中有些堪称癖好。明末学者张岱的一个观点,我颇以为然:“人而无癖,不可与交也,以其无真情也;人而无疵,不可与交也,以其无真气也。”在我看来,无癖无疵的人,不仅不能做朋友,也做不好诗、画不好画。人常说,如果将一个人比作苹果,缺陷是上帝尝了一口——味道越好,上帝咬下的就越多,从而你在这个世界上的瑕疵也就越是明显。冯健是一个有癖有疵的人,癖在于钟情于诗书画印、梅兰竹菊,且用情深厚;疵在于性情外露,不同于流俗,不甘于平庸。唯其如此,才在诗书画印方面才华横溢。我本身收藏了冯健大量的书画作品,几乎每一幅都配有他的诗和印。我一直期待他的书画价格暴涨,然后我来一个冯健书画展销。为此,10多年前,我曾经写过一首绝句:“书画吾侪是外行,凭将妙处与商量。他年海内飙高价,我用丹青换住房。”(再一笑)

  从高中开始,我本人断断续续写了一些所谓“诗词”之类,自娱自乐,过后即忘,文字则零星地散布在笔记本内、书签上、台历中,未曾用心记录。到北京认识冯健之后,因为酬唱之故,抚今追昔,慢慢搜集并整理了历年的大部分作品,外加词汇根源方面的附录,居然成就一册。于是暂时命名为《三愚斋主人诗稿》,并写了“南溪赋——代序”。当然不为出版也不值得出版,而是在亲友之间聊博一哂。冯健看到此序后曾说:“此文首段写我,理当归我,放到有关我的作品中吧。”既然如此,那就作为此文之“跋”。《南溪赋》第一段落如下:

  此集之成,冯南溪功莫大焉。吾弟冯卯子健,鹤鸣之士也,江苏沛人,别号南溪农舍。南溪其人,汉大树将军(冯异)苗裔,凛凛七尺之躯,累累八斗之才。丰神俊颊,如碧水之红蕖;秀外惠中,若冰壶之秋月。若夫峨冠博带,乘鹿车、挥麈尘,真飘飘然神仙中人也。生逢太平之世,境遇浮躁之秋。南溪出污泥而不染,遇浊流而犹清。身在尘嚣,心随猿鹤。诗、书、画、印为其四绝,兰、竹、菊、梅乃其四爱;养鸟、栽花常得二乐,科研、艺术已然三窟(科研包括纵、横二向,卯子真狡兔也)。南溪雅量高致,亦不乏闲情逸致。有暇时浇花弄草,阳台上春色融融;劳累后听鸟观鱼,书房内生机勃勃。与南溪处,如对芝兰盈室,冉冉兮久而自香;听南溪言,若聆莺燕迁乔,嘤嘤然频而不倦。

  看了这个“跋尾”,回头也就明白前面的诗文,从而也就大略地了解作为艺术家的冯健教授了。

  北京大学冯健博士作品欣赏:

诗图上宾

浥露晨风

花蔓阳春

珠光雀语

墨花写神

荷风香远

秋入酒香

香风雅声

玉堂晓艳

幽谷燕飞

开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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