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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菌子

 绿荫蝉声 2018-08-31
图片发自简书App

“一年不吃菌,白过这一年”,对于梳子铺人来说,任何美味都取代不了菌子在心中目的地位。一到捡菌子的季节里,乡下老家家户户的餐桌上便少不了各色各样的菌子,这个时候,梳子铺人厨房里的鲜味都属于野生菌。今年老家梳子铺捡野生菌子的季节比往年来得要晚一些。前段时间烈日炎炎似火烧,老天爷一直在持续着炙烤模式,久旱无雨,稻田龟裂,林子里的泥土干燥,野生菌子拼足劲也没办法拱出来。受沿海台风影响,8月16日,一场倾盆暴雨毫不留情地从零陵的天空倾泻而下,不是久旱逢甘雨,而是孟秋逢水灾,罕见的洪水让梳子铺乡的老百姓损失不少。也就是这场大雨浇透了山间泥土,森林里泥土湿润,温度适宜,成了野生菌子孕育成长的天堂。

  梳子铺乡七十二峰的密林深处,二龙山下灌木丛中,芒冬山、排龙山松林脚下,青山巷子两旁,一种天然美味正从林中厚厚的腐枝败叶覆盖下的泥土里悄悄生长出来。山林间开始弥漫特殊的芬芳和清新。唤起人们味觉上的牢固记忆——野生菌子。

      梳子铺人舌尖上又有一场美食盛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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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梳子铺乡属于湘南丘陵地区,亚热带湿润气候让这里雨热同期,山林里树木葱郁,冬去春来,林子里铺上一层厚厚的树叶,腐烂的树叶为菌子的破土而出提供了丰富的营养。高温后一场大雨,让林子里潮湿、闷热,这种环境正好适宜野生菌子的生长。名色各样的菌子便从湿漉漉的泥土里拱了出来,有的伞面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我喜欢吃菌子,更爱捡菌子,我喜欢陶醉于走入山林中,突然看见树蔸下一簇鲜嫩水灵的菌子的惊喜,沉浸在“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痴迷里。那洁白的白面菌,伞面白中裹着青衣的青明闹,肥壮敦实,黑如牛屎的粑粑菌,无不勾引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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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捡菌子要起得很早的。靠山长大的农村人几乎全是捡菌子的老师傅。由于很小的时候就跟在大人屁股后头拿个小篮篮在林子里捡过菌子。每一座林子基本上都被钻过好几遍,所以那个山里长菌子,长什么样的菌子,自然已是了然于胸,跟着大人捡过几次后也就晓得那里的菌最多最好。菌子这东西也蛮奇怪的,老是喜欢长在现地方,一般是头年长在那片林子里,来年也生长这片林子里。 在过去那些物质馈乏的年月里,一年中能吃上几餐山珍,是最幸福的。

  捡多时可以晒干,像红菌子,油萝菌,酱红佬这些菌子,晒干后比新鲜的风味更好。干菌子留到冬天家里煮南瓜丝、红薯丝当饭吃时,上面放上些干菌子一起煮,菌子的香味渗入这些杂粮里,吃起来更加美味。

    记忆中的小时候,到捡菌子的季节里,村里几乎男女老少都会出发,你不起早,人家就把菌子多的地方捡了。

  鸡叫五更后,太阳还未露脸,父亲便叫醒了我,揉幵睡意朦胧的双眼,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高统雨靴,雨靴既可以防滑又不怕荆棘勾绊,就是一不小心踩到了虫子也没什么要紧的。拿起爸给织的小竹筐,爸编的竹筐很合手,竹筐透气,底面大,菌子娇嫩,一朵一朵码在竹筐中不会弄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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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去捡菌子时常带我去的,他说小把戏眼睛利巴些。爸领着我走过村子,邻家的小狗冲我们一个劲地叫。隔壁五婶起来生灶火,风一般跑出来呵斥着狗儿,朝小狗挥了挥火钳,骂声:“蠢狗!天天看见的。”

      雨后清晨的林子里飘着一层薄薄的雾,宛如一位优雅的少女披着朦胧的薄纱,娇媚万千。被雨水清洗过的树木,清翠欲滴。空气里浮动着泥土与树木的清香气味。  跟在父亲后面一头扎进林子里 ,沉浸在恬静温馨的林子里,睡意全无。   

      八九十年代时,老家依就沿袭着以柴火烧水煮饭,林子里的脚柴每年立冬后就被砍去作柴火烧了,所以那时林子中脚柴不多,人能很轻松地穿棱在山林树木间。爸带我来到菌子多的地方,此时天已露出鱼白肚。阳光透过树叶缝隙中钻进点点星光。雾气散尽,空气更加清新,松树叶尖上淌着亮晶晶的露珠,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着亮光。林子里也开始热闹了起来。早起的鸟儿在林子里飞上飞下,时不时清唱几声,展示下婉转动听的歌喉。鸟儿悦耳的歌声混合着知了鸣唱,林子里的自然交响乐奏响了序幕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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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中菌子很多,有些菌子是看不上眼的。最喜欢捡就是青明闹。青明闹,只要在那里发现一朵,你再周围仔细环顾,低头往草丛中探寻,这里一朵那里又接连一朵就像菌子在赶闹子一样,这就是家乡人叫它青明闹的原因吧。此外它的伞面白里藏青,有纯青色的,乌青巴黑,有麻青的,青衣里裹着麻色,有青红色的,青色里调和着淡红……,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撒落在草丛里。青明闹肉厚,菌盖大,伞面大的有小饭碗大。回家用青明闹煮汤,汤汁浓稠,鲜美清香,菌肉入口爽脆,细嚼甘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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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里生得最多的是白面菌。捡白面菌也有巧处的,山里人家屋后,林子里沟渠、溪流边泥土肥沃,这些地方泥士里长出来的白面菌肥壮些,菌芽从新鲜的泥土里冒出来,打开宽大洁白的伞盖,远远地就能看到。白面菌煮熟后入口细软,就是伞面娇嫩,不小心容易弄碎。若是发现了白面菌,则用手掌轻轻护住菌盖,手指用暗力抠入泥土,将其轻轻摘下放入竹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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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美味就是粑粑佬,读书后在生物书插图上知道了它的正式名字叫美味牛肝菌。家乡人叫它粑粑佬是因为它煮熟后入口糯软,像糍粑一样好吃,而且香如芝麻,只有吃过的人才能体会那种满口溢香,回味无穷的味道。无愧家乡菌子中的第一美味。

  老家青山巷子右边进口那座山就叫粑粑山,山里松树林下盛产粑粑菌,粑粑菌有两种,一种我们叫粳米粑粑佬,伞面大,伞柄细,肉嘟嘟的伞包像肉包子,还有一种叫糯米粑粑佬,肥壮的菌柄,顶着个绅士帽,矮敦敦地就像一只胖胖的企鹅,糯米粑粑佬喜欢两朵并排长在一起,糯米粑粑菌比粳米粑粑好吃,口感更加绵软,入口溜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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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捡菌子中捡到麻鸡婆那是最欣喜的了。麻鸡婆伞面宽大肥厚,菌柄短小粗壮,麻色外衣,藏在草丛中就像一只抱窝的竹鸡。因颜色跟草色相似,需弯腰细寻,突然眼前出现一朵,再用眼睛往草丛里细看,周围一朵挨着一朵,这时的心情是最激动的,那种欣喜之情比吃菌子还要享受些。手气上好,碰上一窝麻鸡婆就能捡上一筐。麻鸡婆肉比青明闹厚实,煮熟菌肉特别脆爽,肥大的菌肉里饱含了鲜美的汁水,一口咬下去,喷香,多少都吃不厌,汤汁更是极其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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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奶浆菌,用手轻轻掰一瓣奶浆菌就会立即渗出浓浓如奶汁般的汁液,大人说这种菌不仅好吃,而且最滋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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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乡山林中在我的记忆中远不止我所说的这些菌子。还有水灵灵的涨水佬,漂亮的酱红佬,像打了黄蜡一样黄油油的黄蜡菌,身披栗色外衣的栗子佬。

  有一种枯炭佬,菌肉硬扎,颜色淡墨,放置一段时间后就会变成和枯炭一样黑。老家人称它为菌中之王,煮一锅菌子中若有几朵枯炭佬在里面,就能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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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炭佬能否解菌中毒素正是祖辈心中所祈望的,他们希望有一种“菌王”能让他们放心地享受这山林美味的馈赠。因为过去乡下也有吃菌子中毒的。

  小时候刚开始几次我捡回去的菌子,爸总会一朵一朵拣过的,爸边拣会一边讲出名字,教我认识它们。要是碰了认不得的,爸会毫无吝啬地扔掉,爸常说的就是那句话“不就是少吃一朵,吃不饱的”。

      此后爸的话我一直记在心,我在山里捡菌子只要是我不认识的,叫不上名字的就是长得再漂亮水灵,我也是不捡的。

    在家乡对有毒菌子的认识和对生命的敬畏就是这样代代相传,心传口教的。

      捡上三两个钟头,竹筐放满后,跟在爸后面往家里赶。爸吃过早餐趁天气凉快还要去田间去干活。尽管回家路上已经是饥肠漉漉,但满满的收获感让我好开心,感觉不到幸苦,边走边还吹着口哨。到家后,妈接下我们的竹筐,拣体面的、好吃的趁新鲜到井边用水洗净,热锅里放少许猪油,猪油煮菌子好吃些,将洗净的菌子倒入锅中,大火爆炒几下,放入家乡的井水,闷上十几分钟,不用任何佐料,出锅后用大碗盛上,一碗香气扑鼻的清水煮菌子便摆上桌。浓郁的汤汁散发的清香沁人心脾,用筷子夹一朵菌子放到嘴里,完全顾不上烫,留给舌尖上的感受只有四个字:“鲜、香、甜、美”。咬上一口,口感爽滑,脆嫩而不失韧性。

    今又到捡菌子的季节,走,我带你到梳子铺山里捡菌子克。

    祖祖辈辈养育我们的山林是不会亏待他的子孙的,只要你走进她的怀抱,她会让你满载而归的。

  回老家,去山里捡菌子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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