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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农村里生活了二十七年，然后辗转到了城里。那时候，我不认识城市，不知道城市是干什么的，只知道城市里有很多人，喝的水是从铁管子里流出来的，有很多街道，街道上有公共汽车，城里还有工厂，工厂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只知道城里的人都在工厂里上班。因为我们家有一个亲戚在城市的工厂里当工人，从他那儿知道，他们每天在工厂的食堂里吃饭，工厂里有宿舍，他们住在宿舍里。他们每天都可以洗澡，城里有澡堂。他们挣工资，不像农村人挣工分。 我知道农村。 我们那个村子里四百多口人，分成四个生产队，到我辗转离开的时候，还是四百多口人。 我们都是农村户口，但我们的家里没有户口薄，我们的户口都在村子里的一个帐薄里，每家一页，上面记录着户主及其家庭成员的名字和相关情况。 村子里有学校，小学村村有，初中几个相近的村子联合有一所。老师多数是一些也种地也教书的的，他们是农村里的文化人，但他们都不戴眼镜，眼镜碍事。 村子里有两孔井，都很深，每天早晨或者下午干完活回到家里，大家都会挑着两只桶来打水。先把一只水桶系下井里，再摇动辘辘把打满水的水桶搅上来。准备好一天的全家用水。 我们上完中学之后，就回到家里种地，高中毕业后，就是一个全劳力，初中毕业如果身体健壮也可以成为全劳力，瘦小一点的要熬上一段时间才能成为全劳力。全劳力就是每出一天工可以挣10个工分。 我们村是这样，附近的村也这样，整个县的自然村都这样。这就是农村，应该是全国都这样。不同的是，有些地方水多一些，临江临河，我们那地方多数村子里都既没有河，更不临江。这样的地方叫靠天吃饭，那些可以利用江河浇地的地方，种地更容易一些。再有不同的是，我们那地方叫丘陵地带，与我们不同的是平川。平川种地比我们也更容易一些。 我们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在地里干活。 农闲的时候，要干的事第一是修路，修通往田地里的路；第二件事是积肥；第三件事是整治田地，雨水冲出豁子的田地要整治，田地隔两年要深翻，把小块地整治成大块地，在田地里整治出水流的水口，不让雨水积存淹没庄稼。 这些事情其实还是围绕着种地。 种地，先把一块田地耕好，这件事由一些专门的人干，他们叫犁把式，他们把地耕好，耙平；然后种庄稼，玉米，小麦，豆子，红薯等等，还种棉花、油菜、萝卜白菜；等到庄稼出苗后，要几遍锄草，松土，间苗，施肥，浇水。最后是收获。干这些活，一个原则是不误农时。 一句话，我们在地里干活，做的事情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土地有生长庄稼的品质，农村人在地里干活，生产出粮食，农村人做的事情就是这样。 我们还有活要干：喂养牲畜，储备集体粮食，保留种子，修治家具。这也是有专门人来做的事。 一年有两季收获，六七月份收麦子和油菜，十月份收玉米红薯大豆棉花蔬菜。收获的粮食按每一户所挣工分多少平均分配。体现多劳多得。 但我们分得的粮食是在上交完公购粮之后平均分配的。 我中学毕业后，干过交公购粮的差使，知道交纳的粮食是最好的，这些最好的粮食是用来供应城里人吃的，因为他们不种地。城里没有地。 辗转到城里后，我认识了城市，上班的人，除了坐办公室的，剩下的比较杂，人事生产一类，就是服务性工作了。 我常常想，城里那么多上班的人，他们的上班是为了挣钱，工资体现的是上了多少天班，不管是生产类的上班，还是服务性的上班，或者是坐办公室类的上班，最终是把钱转来转去。比如上班挣了工资，再把挣来的钱拿去吃饭买衣服，或者买火车票或飞机票到处去旅游，再把一部分钱交给旅游地。在这个过程里，兴起了很多行业，在这些行业中间，不过是把钱转来转去。 可如今，在这把钱转来转去的运转中，所有的人都被吸引了进来。 我想起老家那个村子，如今常住在村子里的人已经不足一百人了，小学中学都没有了，地也很少人种了。 估计所有的农村都这个样。估计没有多少人有这样的记忆有这样的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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