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普米语复辅音的衰变

　　【摘 要】本文通过大羊普米语复辅音的共时音变分析，以及南北方言间的比较，讨论普米语复辅音日趋衰变的特点和规律。

　　【关 键 词】普米语；复辅音；衰变

　　【作者简介】蒋颖，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学院，E-mail:[e-mail]（北京　100081）。

　　本文以笔者的田野调查点——云南兰坪的大羊普米语为依据，分析其复辅音的共时音变，并通过南北方言的比较，探索普米语复辅音日趋衰变的演变趋势。这里所说的“衰变”，主要是指两种变化：一是复辅音脱落了其中的一个辅音，演变为单辅音；二是复辅音分裂为两个独立的音节。

　　一、从共时的音变看大羊普米语复辅音的衰变

　　由于普米语没有古代文献可以作为语音演变分析的依据，所以只能考虑新的途径，使用别的有效的方法。普米语在共时层面上存在丰富复杂的音变现象，所以有可能从不同年龄段人群的读音差异以及变读现象中，获取复辅音衰变情况的蛛丝马迹。大羊普米语共有63个声母，45个韵母。声母中复辅音声母22个，都为二合辅音。22个复辅音声母可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类是“擦音+塞音/塞擦音”；第二类是“双唇塞音+腭化音”；第三类是“双唇塞音/鼻音+浊擦音”。这三类复辅音衰变的情况不同。下面分类做具体的分析：

　　（一）“擦音+塞音/塞擦音”类

　　（二）“双唇塞音+腭化音”类

　　但中青年的对立弱化了，很多人都把腭化音发成元音i，使复辅音pj、phj、bj变成了单辅音p、ph、b。还有一些人，虽然保留了腭化音，但他们往往把非腭化音也都读成了腭化音，使得二者失去了对立性。复辅音与单辅音对立的减弱，也可视为复辅音衰变的一个表现。

　　（三）“双唇塞音/鼻音+浊擦音”类

　　从上文可以看到，普米语复辅音的衰变在共时特点上主要有三个表现：

　　一是不同人群的演变程度不同，青少年复辅音的衰变尤为明显。

　　二是对衰变中的复辅音，母语人存在不同的判断。有的复辅音在单辅音和复辅音之间自由变读；在语感上，有的音一部分人认为是复辅音，而另一部分人则认为是单辅音。这说明普米语复辅音的衰变在不同的词上表现程度不一，也就是说，其衰变在词汇系统中是逐渐扩散的。语音演变在词汇上的逐步扩散，是诸多语言的共性，普米语也有这个共性，但在变化的层次上，则有其独特的规律及特点。

　　二、从南北方言比较中看普米语复辅音的衰变

　　普米语分南北两个方言，两个方言下又可分为若干个土语。总的看来，各个方言土语虽然复辅音的数量不同，但都有复辅音系统。复辅音的差异主要是在具体词上的分布不同，这反映了复辅音衰变渐进的特点。下面以大羊普米语为基点，看它与其他7个方言点的对应情况①，以此来观察普米语复辅音衰变的途径。②

　　（一）“擦音+塞音/塞擦音”与塞音、擦音或塞擦音对应

　　1.st∼t∼s

　　2.sth∼th∼t∼d∼tsh

　　3.zd∼sd∼d∼z∼dz

　　4.xq∼sq∼sk∼x∼h∼k

　　5.xqh∼kh∼k∼x

　　8.∫t∫h的对应也分两类：

　　10.fp∼sp∼f∼p∼ph

　　11.fph∼sph∼ph∼f，还有个别分裂为两个音节的

　　12.vb∼sb∼b∼p∼w

　　（二）“双唇塞音+腭化音”与塞音、塞擦音对应

　　（三）“双唇塞音/鼻音+浊擦音”与塞音、塞擦音、鼻音对应

　　从变化方式来看，大羊的复辅音在其他方言点主要以脱落的方式演变，或者脱落前一辅音，或者脱落后一辅音，演变成单辅音。有的演变成单辅音后继续弱化，演变成了半元音，如vb演变为w。也有个别复辅音分裂成了两个独立的音节，例如fph在北部方言里都分裂成了两个独立的音节。

　　8个方言的对应显示，北部方言复辅音向单辅音发展走得较快，南部方言虽然还保留丰富的复辅音，但已出现不可阻挡的衰变趋势。

　　三、小结

　　通过以上的分析比较，对普米语复辅音衰变的趋势可以得出以下几个认识：

　　1.普米语的南北两大方言，复辅音的衰变速度存在差异。北部方言衰变较快，大部分复辅音已经消失。南部方言衰变较慢，还保留了较多的复辅音，但也出现衰变迹象。其发展也会像北部方言一样，走向简化。

　　2.复辅音的衰变与韵母、声调有密切的关系。复辅音因与其结合的元音不同，演变速度不一。声调上，声调较多的北部方言，复辅音数目少；声调较少的南部方言，复辅音数目较多。复辅音和音节其他成分之间的演变存在相互制约的关系。正如江荻（1996:140—152）所说：“不同形式之间的区别作用随着音变在词汇中的扩散而不断减弱，直至音变完成，系统转入某种相对平衡的状态。同时，新形式的负载功能增大，冗余性减小，使新系统获得一定程度的稳定性。”

　　3.复辅音的衰变主要通过脱落、分化等方式进行。这在藏缅语里存在共性。例如，刘光坤（1997：25—32）在分析羌语复辅音的演变时就指出：“（羌语）甲类复辅音的主要演变方式为脱落。从各方言土语的对应情况看，脱落是采用渐进的方式。”

　　4.藏缅语复辅音演变十分复杂，既有共性，也有个性。如果把普米语、羌语、藏语等多种亲属语言进行深入的比较，必能发现更多的语音演变规律。但首先还是需要一个个具体语言的深入分析，然后才有可能进行跨语言的比较。

　　注释：

　　①大羊、箐花、鲁甸、新营盘属南部方言，桃巴、拖七、左所、三岩龙属北部方言。其中，大羊方言点语料来自作者的田野调查。其余七个方言点的语料来自陆绍尊（2001）。

　　②表格内所列举的每组词，大多是有同源关系的，但也有一些没有同源关系或难以确定有无同源关系。为便于读者参考，这里一并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