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武汉人的不是闹钟，是过早！

没有一座城市像武汉。

每天早上有着高达95%的全国最高在外就餐比例，在武汉的外地人都已习惯在外吃早餐。

武汉可能是全国最早醒来的城市。

每天天还未亮时，有近十万人已早早起来，在两万五千余个早餐摊点，为全武汉近千万人的早餐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全年几近无休，风雨如常。

街头巷尾摆满早点摊，街坊捧着不锈钢盅子穿梭如云。

做热干面的师傅从撒佐料到淋芝麻酱，一气呵成；摊豆皮的爹爹将重铁锅玩弄于股掌；面窝在油锅里滋滋作响。

老老小小的武汉话和哧溜哧溜的吸面条声混在一起，香味绵延不绝。

 

蔡澜把武汉称为“早餐之都”，武汉人心里并不受用。这样文质彬彬的形容，不是武汉人的性格。

我们管吃早餐叫作“过早”。平时只出现在节日和生日中的“过”字，用在这里，显得既重视又随意。

武汉少了点诗画江南的弯绕缠绵，多的尽是江湖儿女的爽快豪情。承袭着这种气概与文化，人们对过早时间从不清晰划线，睡好后的第一餐，都可称为“过早”。

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武汉人过早。汉口的为了油饼包烧麦，可以早上坐轮渡去武昌，武昌的为了汉口的牛肉粉，不顾早高峰，挤到汉口来。

40多度燥热的天气，也要端上一碗热干面一杯冰米酒，在门口汗流浃背。内涝时可以不出门，但早上必定在风雨中前进，脚泡在水里吃豆皮。士可杀，不可不过早。

过早形式也不拘泥。武汉公交猛烈，被戏称全国公车届的F1，但武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安静吃完一碗汤面，杯碗不洒，有历史原因。

武汉作为码头城市，商埠兴起。工人们早上赶工，来不及在家吃早餐，就在路上买着吃。武汉的早点做得快，小店面坐不了多少人，大伙便买一碗边走边吃，长期下来，成了一个标志。

电影《万箭穿心》里就有好几幕镜头是工人们骑自行车上班，逢到红绿灯，都要停下来端起车篓里的热干面，吃上两口。现在人们觉得这样的行为不文明，所以公车上都不再吃，但端着碗穿过大街小巷，可是不变的。

至于过早的种类，一个月不重样绝对是保守说法。武汉的尖板眼们，每种食物有对应的饮品：热干面要配蛋酒，小笼包要就豆浆，粉加干子香肠鸡蛋最好还能有糊米酒……很难全盘列举，粗暴分类一下：

热干面

武汉的市井江湖气，和热干面脱不了干系。

热干面，干。制作时间不过两三分钟，快速买好，拌匀芝麻酱后，混进过早大军里，快速边走边吸起来。空气里急剧增强的热干面味，也是荷尔蒙的释放。

热干面必须用碱面，滚水烫煮，长筷上下翻动防止面条打结，熟至七八分时捞起刚好。这个过程称为掸面，面条是否劲道，就在于老板掸面时的腕力和耐心。

武汉人心里还装着自有的一套标准体系。管哪家要卤水，什么时候放咪咪辣，自助腌菜是加开胃的酸豆角还是有酒香气提甜的脆萝卜丁，又或者什么都不加，都有讲究。

l 天天红油赵师傅热干面 | 粮道街139号

l 拍碗热干面 | 武昌区白鹭街20号

l 镇三镇热干面馆 | 江大路育才中学旁

l 庞记热干面 | 江岸区一元路坤厚里十六中附近

l 常青麦香园 | 万松园外校旁

三鲜豆皮

绿豆、大米混合磨成面浆，泼墨般匀进锃亮大锅里，一起入锅的还有三四个鸡蛋。直径80厘米的大铁锅在师傅手里回旋，待面浆和蛋液逐渐凝固成型，迅速徒手翻面。撒椒盐，铺糯米，抛馅料，压实，最后飞撒葱花画龙点睛。

豆皮师傅是魔幻武汉优秀的野生艺术家，等豆皮的过程，相当有趣。

l 王师傅豆皮馆 | 汉口高雄路东段(近台北一路)

l 曾记豆皮大王 | 汉阳大道五里新村汉阳医院巷子口

l 元记豆皮 | 汉阳区汉阳大道十里铺特1号工商银行对面

l 阿斌三鲜豆皮 | 水陆街东（水陆复兴路口）

 

糊汤粉

糊汤粉是武汉码头文化的代表食物。

店主傍晚会去集市上找卖不出去的烂鱼，彻夜熬煮，骨化肉碎后，形成鱼汤。为遮掩腥臭味，会加大量胡椒。

考虑到顾客多是在码头上做工的苦力，为抵饿，便加上生米粉起糊。冬日早晨，工人们吃上一碗带点荤腥的，热辣的，稠稠的糊汤粉，也算是种享受。

老武汉人记忆中的老味道。现在用的鱼当然也不是烂鱼，是新鲜野生小鲫鱼，加上小河虾熬烂成汤。米粉下锅焯一下捞出后，浇上浓汤，点盐、胡椒、姜末、葱花。厚实糊汤上，飘着淡淡河鲜味。必须就一根油条，让你满足到冒汗。

l 沈记鲜鱼糊汤粉 | 南京路江汉一路路口

l 徐嫂糊汤粉 | 武昌区自由路户部巷

l 老字号李记鲜鱼糊汤粉热干面 | 大成路24号

l 怀货糊汤米粉 | 武昌区惠明路老味鱼庄对面

牛肉粉/面

严格意义上来讲牛肉面（粉）是湖南人的最爱，但鉴于两湖人民隔着洞庭湖相望相守，所以牛肉面（粉）也在湖北发扬光大，在武汉人的过早里，牛肉粉面占据着不容小觑的分量。

l 金焱牛肉粉大王 | 汉口万松园小区雪松路30号

l 骏骏牛肉粉店 | 汉口中山大道16号(电车硚口站旁)

l 黑皮牛杂 | 台北路175号

l 双宝红油牛系列 | 民主二街六渡桥菜场旁

油饼包烧麦

油饼和烧麦都有讲究：油饼，用老面发酵，炸出来皮薄金黄。

烧麦，不同于其他城市，重油里塞肉丁香菇和笋，黑胡椒是绝美调料，又香又滑。

两者都是重油食物，混搭在一块儿却成了完美组合。油饼的松脆夹着烧麦的软糯，肉丁和吸尽了料汁的糯米在嘴中软烂，回味无穷，一点儿不觉得油腻。

l 天天红油赵师傅热干面 | 粮道街139号(近武昌区福利院)

糯米包油条

和油饼包烧卖类似，糯米包油条也受欢迎。和上海的粢饭团不同，长条形，不封口，一眼能看见里面的所有材料。

甜口是经典，烫糯米铺底，桂花糖、黑芝麻、花生粉、黄豆粉，一样不能少。油条得是掰开能听见脆响的，裹好后两头要都蘸上糖，再装进袋里，热得烫手。

l 何嫂糯米包油条 | 循礼门往青少年宫方向约30米的巷子里

l 糯米包油条 | 八一路483号武汉大学工学部菜场内

l 徐氏糯米包油条 | 山海关路37号（近中山大道）

喝的东西，除了豆浆豆腐脑绿豆汤，武汉人最喜欢的早餐搭档是蛋酒和桂花糊米酒。

米酒垫底，新鲜鸡蛋烫熟加糖，搅拌在一起，简单鲜美。

糊米酒是款颇具武汉特色的甜汤。当代著名作家池莉曾在她的小说《你以为你是谁》中这样描述武汉的糊米酒：它是武汉市历史悠久家喻户晓老少咸宜的一种甜食，由精细的糯米粉和醪糟做成的糊汤，晶莹濡滑，上面撒着几粒糖桂花。

l 三镇民生甜食馆 | 胜利街86号（近合作路）

l 严氏烧麦 (友谊路店) | 友谊路双洞正街48号

l 常青麦香园（连锁）

武汉特有的过早方式，源于武汉的码头文化。快速消灭一碗面，转身便能投入到星辰大海。

有人说，武汉和广州都是码头，为何他们有时间早茶我们却要拼了命吃热干面？一个地方的饮食习惯和这个地方的产出、普遍作息息息相关。

以前边走边吃是赶工，现在是赶着上班、上课，没什么不一样，大同小异。我们一直都是那个走路风风火火，手里汤面一滴不洒的武汉人，只是时代在变，我们却还没回过神来。

我们在认真过早，认真改变，认真走路，认真文明，认真吃汤面，认真告诉你，武汉每天不一样。

文 | 田阿茉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