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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74个“古汉语化石”；身患癌症意识不清时仍念叨着“书……书……” 潮汕话被称为古汉语的活化石，但这个论断的依据在哪里，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说得明白。潮汕文化民间学者张惠泽先生穷尽三十年的心血在浩瀚的古文献中为潮汕话追本溯源，并凭借着坚强的意志与病魔对抗，独自完成了２００多万字的《国语潮音大字典》。眼下，由国学大师饶宗颐题名的字典已由汕头大学出版社正式出版，而张惠泽自己却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医生几次向他发出病危通知，他口中已不能清楚地说出一句话。然而，他依然牵挂着那本凝聚着毕生心血的字典，即使在发高烧意识不清的时候，嘴里依旧念叨着“书、书”，每当他稍为清醒一点的时候，妻子就会把这本字典放在他面前，让他心满意足地看几眼。 张惠泽说过：“愿意做学问的人，首先要经得起寂寞，安于贫困，对名对利都要看得非常淡。我什么苦都吃过，多年前立志做这件事，我就要做到底。” 他坚持不懈、矢志不移的精神让人感动，他曾题过一幅字：“死而不忘者寿”，张惠泽认为，人的宝贵之处在于生命的燃烧，生命的价值在于奉献，这本倾注了张惠泽一生心血的大字典就体现了他的信念：“我相信自己做的是一件对社会、对子孙后代有益的事！” 在潮州市中心医院的病房里，身患肺癌重病在床的张惠泽正由妻子江荣秀细心照顾着。江女士告诉记者，丈夫瘦到只剩皮包骨头，由于身体太虚弱不能进行化疗，连坐都坐不稳，吃饭只能喂些把米粒搅碎成的流质稀饭。前几天刚从死亡线上抢救过来的张惠泽目前仍生命垂危，而高额的医疗费也让耗尽家财写书的张惠泽家人难以承受，急盼社会各界人士的救助。 卖身上衣服只为换来一本书 今年６８岁的张惠泽是潮州市饶平县柘林镇人，１８岁离开家乡谋生创业。在外地生活多年，他发现人们对潮汕话存在错误的认识，认为潮汕话是“土话”，是无法写成字的“无字天书”。３０年前的一天，几个朋友在一起聊天，一个教语文的老师朋友抱怨说常碰到“某些汉字潮汕话不知道该怎么说”的难题。大家便鼓励张惠泽，“你去编一本潮州音字典吧。”起初张惠泽也感到工程“很大很难，搞不了。”然而，经过研究张惠泽发现，古代文言文与潮汕方言有很多相同相似之处，原来潮汕话不是土话，而是古话，潮汕话乃古汉语之活化石，是中原文化的存真和实据，潮汕人说的话基本都有字。然而，一般的潮音字典收录都不过几千字，但汉字总共四万多个，所以大部分汉字查不出潮音。张惠泽认为，潮汕话是潮汕文化的根本，编写一本大型的潮音字典意义重大，责无旁贷。 从上世纪７０年代开始，张惠泽就全身心投入这项充满艰辛的工作，他深入社会各阶层收录流传在民间的潮汕话音，查阅的书籍五千多册，希望能从中查找出潮汕话“有音有字”的本源。为搜集这些书籍，他和老伴走过全国许多旧书店和书摊，身上没钱时，甚至还会脱下衣服来换书。张惠泽的妻子说：“他常说我们可以少吃一点，但是这本书不买就没了。那时我俩还为此吵架。” 由于张惠泽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在研究潮州话上，他原本经营的一家小工厂最终倒闭，一家人生活清贫，但他依然无怨无悔，干脆脱离了商海，成为了潮州市文化研究中心的一名清贫的研究员。 三年前，张惠泽的《潮语僻字集注》一面世就得到许多潮学专家的好评。文史专家曾楚楠表示：“从来没有一个部门下达任务给他，也没有提供科研基金给他，他本人也没在什么具体单位，就凭着他这份对家乡文化深厚的感情，二十多年如一日，写出了这本《潮语僻字集注》，实在难得。”然而，张惠泽还有更大的“野心”，他觉得要有一本内容更全面、更丰富的潮音字典才能满足人们认识潮音潮字的需要，《国语潮音大字典》这本书开始在他的脑海中酝酿开来。 “这本书比我的命更重要！” 妻子的记忆中，“他可以几个月不下楼，坐在书桌前不停地挥笔，晚上写到凌晨两点多钟也不肯睡觉。”就在前年九月，当该书写了１００多万字的时候，他突感身体不适，到医院检查，确诊是肺癌。出人意料的是，他却断然拒绝了医生和家人让他立即入院治疗的要求，他更加感到时间的宝贵。因为他深知自己的病情，怕一旦自己住院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完成字典的编撰工作，让自己的一生留下难以弥补的遗憾。张惠泽这样说过：“因为这件事今后很可能没人做，所以我要争取将这本书写完。写完后要住院再去住院——这本书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就这样，他与时间赛跑，与病魔抗争，把一切时间都投入到字典的编撰工作之中，希望在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里为潮汕文化研究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张惠泽的妻子说，后来因为病情加重，他便用布把腰部绑紧，使自己能够坐起来工作；直到不能弯腰写稿的时候，他仍坚持将字稿放在书架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校对、审阅。直到今年４月，这本书终于提前完成了，这时他才同意家人送他进医院。 潮阳口音最古老最原始 众所周知，普通话有“标准音”，那就是“北京音”。对于差异众多的潮汕方言来说，是否也有“标准潮音”？张惠泽的治学态度一贯认真严谨，他反对“给潮汕话定‘标准音’”的提法，他认为潮汕俗语“潮州九县，县县有语”、“十里不同音”，说明潮汕各市、县，各区域之间的语音存在着差异。张惠泽经过考证表达过这样的观点，外界公认潮汕话是“古汉语的活化石”，但后来的潮州府城话和再后来的汕头市话多少都有演变，尤其是历代来到潮汕地区为官的北方官话对潮汕方言影响至深。但在张惠泽看来，最古最纯正的潮汕话是汕头与揭阳普宁之间的潮阳话，各方音中潮阳口音最为古老、最原始，受外来的影响较少，因为潮阳地理位置比较偏远、封闭，语言进化较慢，保留的古音韵相对较多，更具潮语的原味。如张惠泽所言：“‘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这首诗，用潮阳话来念，是最押韵的。” 耐得寂寞有益后世 ３０载寒来暑往，张惠泽青灯相伴，文卷相亲，呕心沥血，默默耕耘，他从浩如烟海的典籍中寻找潮州话最本源的出处，并加以注音释义。两本厚厚的书稿，凝聚了张惠泽半生的心血。很多大家原以为有音无字的潮语，张惠泽都还原了它的字形，并标出汉语拼音、潮音、古义、今义和出处，甚至连例句都搜集起来。如今，张惠泽的力作《国语潮音大字典》由广东人民出版社、汕头大学出版社正式出版，在我市各大书店的书架上都可以看到，书中共收录了１２６７４个单字、１２４８个相关词条，成为史上最全潮音字典，而这本书的出版为他毕生的潮文化研究交上了一份令人赞叹的答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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