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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 苗炜工作室解读

 昵称52221680 2018-12-22
关于作者
乔纳森·罗滕伯格,是美国南弗罗里达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年轻时曾经得过重度抑郁症,对这种心理疾病有第一手的经验,并因此从历史学转向心理学的研究,专注于人类情绪与情感的研究。

关于本书
本书抛开以往关于抑郁症的疾病模型,转而从进化论的源头来审视抑郁症。作者提出,低落情绪是人对生命中消极事件的自然反应,就像愉悦情绪是对生命中积极事件的自然反应。但是,一旦我们陷入对某些进化目标,包括繁殖、安全、事业的执迷状态时,低落情绪就有可能被劫持,最终导致损伤性的身心症状,也就是抑郁症。

核心内容
抑郁症是人类动机的黑洞。一个人之所以得抑郁症,不是因为他在生活中缺乏动机,而是动机太过强烈,以致于激发了情绪系统的强烈对抗,从而吞没了所有的动机。
前言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本期要给你讲的这本书叫《深渊:抑郁症的进化起源》。作者乔纳森·罗滕伯格,是美国南弗罗里达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也是情绪与情感实验室的主任。

跟抑郁症有关的理论很多,但罗滕伯格认为,这些理论的出发点都是把抑郁症当成一种病,所以,治疗的逻辑也很简单,就是消除潜在的缺陷。无论这个缺陷是在人的大脑里、在认识模式里、在童年经验、在灵魂或与上帝的关系里,还是在你的另一半身上。但是,这种用疾病模型治疗抑郁症的缺陷很大。一个最简单的证据就是,不管用化学药物还是用心理认知治疗,根据疾病模型研发出来的抗抑郁疗法,几乎都是美国人发明的,但半个多世纪以来,美国人的抑郁症发病率一直是全世界最高的,而且越来越高。所以,过去十年来,美国学界和医界一直呼吁从新的视角对抑郁症进行理解和治疗。罗滕伯格的这本书就是其中的一本杰作。

在这本书中,他从进化论的源头来审视抑郁症,提出一个很有趣的假设——抑郁症是人类动机的黑洞。也就是说,一个人之所以得抑郁症,不是因为他在生活中缺乏动机,而是动机太过强烈,以致于激发了情绪系统的强烈对抗,从而吞没了所有的动机。作者认为,既然抑郁症最核心的症状是情绪低落,就应该从情绪本身来看待这个问题。首先,我们要了解人为什么会有低落情绪;然后,我们要了解低落情绪是怎么一步步走向抑郁症深渊的,以及为什么会这样;最后,怎么才能从抑郁症的深渊中走出来。本书的内容基本上就是按照这三个主要问题来组织的,我的解读也会按照这个顺序。

第一部分
下面,我们就进入第一部分,从进化的角度来看,人的情绪系统是如何进化出来的,以及它有哪些优势和劣势。

人为什么会有低落情绪呢?从进化的角度来看,我们的身体是一系列适应、进化的遗产,帮助我们在不确定的状况下生存和繁殖,但这并不意味着进化是完美的,因为再了不起的适应也有代价。比如,更大的大脑,给了人类更高的认知能力,但也增加了孕妇生产的风险;直立行走解放了手,有助于打猎和制造工具,但也给脊柱增加了压力,使背部更容易受伤;大部分哺乳类动物进化成了温血动物,能在寒冷的天气里捕猎,但它们也比爬行类动物需要更多食物,有更多的挨饿和营养不良的风险。情绪系统也一样,是进化选择的结果,有它的好处和代价。

我们先来讲讲好处。低落情绪有助于消解冲突中的焦虑。这一点很容易理解,一个很沮丧的人比较容易认输,而不是战死。低落情绪还可以阻止人去追求一个不可实现的或者危险的目标。这里要稍微解释一下。罗滕伯格把情绪定义为“驱动行为向正确方向展开的内部信号”。他认为,情绪是行动的组织者和调节者,它监测外部世界和内部世界的各种信息,判断哪些事情对实现进化的关键性目标有益处,并做出行动的决策。这里进化的关键性目标,就是生存与繁殖。比如,高昂情绪鼓励有机体展开行动,追逐奖励;低落情绪则将焦点放在威胁和障碍上,并约束行为。当情况不大妙、目标不大可行时,低落情绪会发出暂停行动的信号,确保有机体不做无谓的努力。在一个时间、资源和行动力都有限的世界里,进化出这样一个机制,对生存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只兔子吃到胡萝卜当然很高兴,但它不能一直高兴,否则就不会继续觅食。

除此之外,低落情绪还可以帮我们更好地分析环境,尤其是当环境非常棘手的时候。这是一个心理学上被反复验证的理论,比如美国心理学家就在实验中发现,情绪低落的人在评估对一个事件的控制权时更加精准,而情绪正常的人,则倾向于高估自己对某个事件的控制度。

你看,低落情绪在很多时候都是很有用的,所以要摆脱它不仅很难,而且未必总是明智的。那么,低落情绪的代价呢?

最显然的就是行动上的弱点。在不断变化的世界里,行动力迟钝、甚至瘫痪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有可能被捕猎者吃掉,或者失去捕捉猎物的机会。情绪如果进一步低落,压力荷尔蒙的过度释放不仅对身体造成损害,还可能导致认知上的弱点。比如,重度抑郁症患者常常陷入扭曲的负面思维里,出现“我罪孽深重”“我不配活在世界上”这样的念头,而这些扭曲会导致自毁性的行为。

养过宠物的人都知道,动物也会情绪低落,它们的行为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但是动物并不会陷入这些扭曲的思维,这是因为和动物比起来,人类与情绪系统的关系更复杂。因为我们可以选择根据情绪行动,或者无视情绪。我们可以告诉自己,继续追求一个正在失败的目标,结果就是人定胜天的意志与古老的情绪系统之间的对峙。为了解决争端,情绪系统怎么做呢?它可以关闭动机,不仅关闭一个,甚至会关闭一系列动机。最终,当情绪系统胜利的时候,会导致动机的全面崩溃,人会疲倦、迟钝,到最后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在一个房间里,床是行为冻结最自然的场所,而躺在床上的人,不是因为缺乏动机和目标,而是动机过于强烈,以至于情绪系统像黑洞一样,吞没了所有的动机,让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完全爬不起来床。

这就引出一个很重要的哲学问题:契而不舍地努力一定是好事吗?西西弗斯一次次把石头推上山,是人类高贵精神的象征,但是,当低落情绪一次次警告你放手时,你应该听从本能,还是听从意志?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要有高远的志向,但太高的志向也可能导致抑郁症。

到这里,关于抑郁的进化价值已经讲得差不多了,稍微总结一下。作者认为,低落情绪是人对生命中消极事件的自然反应,就像愉悦情绪是对生命中积极事件的自然反应。但是,一旦我们陷入对某些进化目标,比如繁殖、安全、事业的执迷状态时,低落情绪就有可能被劫持,最终导致损伤性的身心症状。所以,作者认为,我们有必要在浅度抑郁和深度抑郁之间做出区分。浅度抑郁,也就是低落情绪,是有适应价值的,而深度抑郁则是致残性的精神疾病。

第二部分
下面,我们就进入第二部分,看一看抑郁症的种子到底是怎么种下的,又是如何由浅入深,不断滑落,直到重度抑郁症的深渊的。

很多心理学的研究发现,大部分人的情绪波动都是短暂的,外部压力对情绪的影响通常不会超过一天。情侣吵架会迅速和好,朋友之间发火会很快道歉,这说明人是情绪的积极参与者,我们不仅能意识到糟糕的情绪,而且会主动修复。散步、聊天、听歌、看电视剧,都是有效缓解压力、平复情绪的方法。而且,情绪系统自带抗压性,它最关心的是下一步做什么,也善于放手。但是,有三个互相关联的触发因素,可能导致负面情绪持续地积压和沉溺:事件、个性以及日常生活里的一些习惯。

先来说说事件。现代心理学理论认为,当一件不幸的事情发生时,如果能及时得到解释,我们就能更快地从这件事情的负面影响中恢复过来,困惑、纠结、矛盾则可能使低落情绪一直延续下去。另外,事件发生的时机也很重要。很多研究发现,早期的生命创伤,包括身体虐待、性虐待等,会为抑郁症、焦虑症的缓慢蔓延提供温床。

再来谈谈个性。在个性这件事上,进化并没有一个最有利于生存的最优解,但很多证据表明,最倾向于抑郁的人格特质是神经质。什么是神经质?比如性急、敏感、对芝麻小事紧张兮兮、操心过度等。我们都听过蚂蚁和蟋蟀的故事:秋天来了,勤劳的蚂蚁忙着为冬天储粮,蟋蟀先生还无忧无虑地拉着小提琴。当冬天到来的时候,蟋蟀先生非常凄惨地饿着肚子,最后在蚂蚁们的施舍下吃了一顿饱饭。高度神经质的人很像预言里的蚂蚁,总是担心未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们对威胁很敏感,包括那些遥远的、隐藏的、微妙的威胁。

除了前面提到的事件、个性之外,我们日常生活的习惯,比如饮食、睡眠、运动、如何应对压力等,也都跟情绪有很大的关系。有一些习惯有助于构建身体和精神资源,改善情绪;还有一些习惯则与进化的意志相反,会导致情绪系统的严重失调。比如日照,白天的时候动物会更警觉、更有活力,因为白天更容易找到猎物。同样的道理,人们在冬天更容易体验到低落情绪,北欧国家抑郁症高发就与冬季日照时间短有很大关系。健康状态也很重要,生病的时候,你的情绪会低落,这也是情绪系统在逼迫你慢下来,先等待身体康复。

很多研究证明,现代生活的快节奏和高压力,与身体的自然节奏、古老的情绪系统之间,是相互冲突的。比如,我们得到的日照和睡眠时间越来越少;我们经常要为工作牺牲健康、牺牲休息时间;我们还经常要远离亲人,在大都市里单打独斗等等。与这些情况相对应的,就是工业化社会里不断升高的抑郁症患病率。

更讽刺的是,人类的抑郁症严重程度远远高于动物,这不是因为我们有缺陷,而是因为我们独特的能力。抑郁症从很多我们引以为豪的品质里吸取营养,比如思考和使用语言的能力、自我反省的能力、坚持野心勃勃的目标的倾向,甚至我们追求幸福的冲动。

我们来看思考和使用语言的能力是如何起反作用的。情绪是在没有语言和文化的情况下进化出来的,它的一个关键的特征就是,它是在意识之外运行的。情绪唯一需要调动的能力,是清醒的感觉和有意识的知觉,包括对痛苦和愉悦的感知,而这在所有的动物中都是存在的。但当人类谈论情绪时,首先想到的是语言,比如,我们很“生气”,我们很“悲伤”,我们很“高兴”。我们总是试图用语言去解释情绪以及情绪出现的原因,但抑郁症患者会觉得“悲伤”“消沉”,这种内在的情感与体验是很难用语言完全描述的。

尽管我们如此急切地想要解释情绪,但其实普通人很难看到情绪背后真正重要的影响因素。从外部环境,比如食物、同盟、潜在的伴侣,到内部环境,比如疲劳、荷尔蒙水平、免疫系统,都可能导致情绪系统的变化。而我们告诉自己的关于情绪的故事,往往只是故事而已。比如我们假设自己感觉情绪低落,是因为我们工作进度落后了,但也许只是感冒刚好、身体没力气。

有时候,我们希望依靠思考走出情绪的困境,但常常事与愿违,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一个制造意义的机器运转过度,无时无刻不在对情绪低落这件事情进行解释,最终不断地反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的人生这么失败?在面对这两个问题的时候,我们强大自我反省的能力让这一切雪上加霜,自然而然地问出:为什么我不能放下,为什么我这么无能?我们时刻意识到自己在努力改变情绪上的失败,抑郁情绪每持续一天,我们对无力改变情绪这件事情的挫折感就会增加一分。

人类还很擅长设定目标,包括一些抽象的目标,比如幸福。越来越多的人把人生目标设定为“我要幸福”,但前面我们就说过,进化的目的从来和幸福无关,而是关于生存与繁殖。遇到喜欢的人,或者买了一辆新车,情绪系统当然会给予愉悦的奖励,但这种愉悦不会持久。没有人能够永远幸福,而那些以幸福为目标的人还在一直问,为什么我不能更幸福一点?尤其是当你看到朋友圈里那些更幸福的人、更完美的假期,你开始深切地感到失败的痛苦。对幸福的追逐最终变成幸福的阻碍,而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就决定了你抑郁的程度。

作者提醒我们,情绪系统是进化塑造的,要反抗它是很难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是情绪的奴隶。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情绪系统对很多内容敏感,通往治愈的道路也有很多条,比如改变思维图景、改变事件、改变人际关系、改变与身体的关系等等。

从这个角度来说,比起疾病模型,进化模型是一个更积极的视角。我们也许无法改变个性,但可以调节日常生活规律;我们也许无法改变那些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但我们可以改变自己对它们的观点;我们可以试着改变人际关系,或者学习更加宽容地对待低落情绪;我们还可以重新评估和调整目标。很多时候,抑郁症患者无法释怀,是因为他不肯从一个已经失败的目标中抽身,无论是失败的婚姻,还是失败的事业。

到这里,第二部分也讲得差不多了。我们详细考察了我们的情绪系统,是如何从健康的适应变成病态的沉溺的。事件、个性以及日常生活习惯,这三个关键因素之间如何相互作用,导致负面情绪的持续积压,并最终令一个人陷入重度抑郁的深渊。

第三部分
最后,我们来看看,抑郁症能治愈吗?进化模型提供了哪些走出抑郁症的可能性?

对于抑郁症能不能治好这个问题,医生最经常的回答是,可以治,而且必须治,但极少做出痊愈的判断。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人们的确能从抑郁症中走出来,绝大部分抑郁症患者经过正确的治疗之后,病情都能得到较大的改善,但治疗的方法有很多,具体到患者个体,到底哪一种方法有效却是个未知数,所以,医生在开药方的时候,大部分也是靠猜,但有总比没有强。

一般来说,抑郁症患者的康复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迅速好转,而且大部分情况下能很好地维持,这种患者占1/3;另一种则是恢复缓慢,而且很有可能复发。对一个抑郁症患者来说,在几乎痊愈之前复发,实在是很残酷的结局。那么,为什么有人能迅速好转,有人却陷入慢性抑郁症呢?情绪科学是如何解释这个问题的呢?

作者在书中提到,美国针对6000多名服用抗抑郁药物的患者进行了跟踪调查。调查发现,治疗的最初两个星期内是否得到显著改善,是预测该患者预后情况最有效的指标。还有研究估计,抑郁症患者60%的改善出现在服用药物的前两个星期。而且,安慰剂治疗中也出现了同样的现象。甚至还有人没经过任何正式治疗,只是住在社区里,或者在等待名单上,病情就出现了明显的改善。

关于这些早期改善者的研究很少,作者提供了一些猜测,比如这些早期改善者可能面临比较少的生活难题。我们前面讲过,情绪系统的任务是总结环境中潜在的机会或者威胁,以决定是努力向前,还是原地不动。比如一位年轻的女士因为失恋而情绪低落,这种低落情绪是有益的,这是一种保护性的暂停,可以让她停下来分析过去,找到未来的方向。等她对未来有了新的决定,比如再找一个不同品性的男朋友,或者暂时先单身一段时间,她的低落情绪可能就消失了。

很多早期改善者情况都差不多,他们面临的问题虽然棘手,但在可控范围内,抑郁情绪推动他们寻找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但万一你的麻烦没那么简单,屋漏偏逢隔夜雨呢?比如,除了失恋之外,如果那位年轻女士同时还失业了,母亲又患了癌症,那她就不大可能好得那么快了。我们并不是说抑郁症一定与某些特定事件相关,而是说这些问题常常互为因果。比如生活压力会让一个人产生抑郁情绪,而抑郁情绪又可能导致新的压力源的产生;比如一个人得了抑郁症以后,精神无法集中,工作会受影响,甚至失业,从而进一步加重抑郁症状,形成恶性循环。

另外,早期改善者可能有一些对抗抑郁的秘密武器,比如他们有比较好的社会支持系统,有锻炼身体的习惯,或者性格比较灵活,更擅长调节情绪,或者有一些人的大脑对药物更敏感。还有一种可能是,早期改善者比较幸运,遇到了一些新的人生转机,比如一个为生活挣扎的单身母亲,遇上一个经济稳定的好男人,并决定共同生活。

如果生活中的负面事件会阻碍患者病情的改善,那么,积极事件的发生是否会有利于病情的改善呢?这里作者有一个很惊讶的发现,那就是积极事件对于抑郁症的缓解甚至康复不仅没有决定性的影响,甚至很难觉察。从进化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既然情绪系统是一个全方位、敏锐的监测系统,它应该关注环境中所有和进化目标相关的线索,当情况向符合进化目标的方向发展时,抑郁情绪应该能让位于积极情绪,至少应该有所消解吧,但为什么影响竟然会这么小呢?

作者对这个问题的困扰,很大程度上来自自己的经历。作者年轻时曾经得过抑郁症,在他生病的那段时间,女儿苏菲出生了。这本应是他生命中非常积极的事件,毕竟还有什么比一个孩子的出生更符合进化的目的?但他的情绪系统却完全不为所动,他抱着稚弱的女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没有准备好。”为什么呢?是因为抑郁情绪彻底堵塞了他的情感通道?还是情绪系统经过一番计算之后,判断一个孩子的到来对他当时的婚姻、事业、经济状态而言都不是好事?还是他的情绪系统在反叛他对人生计划的任何改动?

对于这些问题,作者没有答案,直到苏菲快上幼儿园的时候,他的状况终于有了变化,好像有什么东西终于打破了无所不在的抑郁症。但是,到底是什么打破了僵局,将他从抑郁症那一团无知无觉的麻木状态中拽出来的呢?是他的情绪系统在他的人生里看到了希望的微光,比如他在努力养育一个热情活泼的小女孩,他的家庭还没有崩塌、他找到了新的事业的可能性?还是所有这些事情的结合?

作者认为,目前科学之所以无法战胜抑郁症,就是因为我们对于人走出抑郁症的过程没有一个完整的理解,我们只有一些线索。比如很多时候,抑郁症的患病时间越长,康复需要的时间也越久。再比如,抑郁症症状出现的顺序和症状消失的顺序常常是相反的:一个患者最初出现的症状是什么,他最后消失的症状往往也是什么。

如果我们把深度抑郁形容成黑色,把完全康复形容成白色,在它们之间,存在着很多层次的灰色。抑郁症从黑到灰,每一层的改善都很重要,每一步抑郁的减少,都带来功能的改善。长期大样本跟踪调查的数据显示,一个患者的症状每减轻一点,他就更能有可能去工作、上学,做一个好配偶。但是,抑郁症患者在有了大的改善、但还没有痊愈之前,会经历一个充满困惑的阶段。在这个阶段,强烈的自我厌恶变成了一种模糊的不满,睡眠有所改善但仍然断断续续,暴跌的低落情绪变成了一种迟钝的空虚感。作者把这个阶段称为 limbo,也就是“地狱边缘”的意思,你已经逃离了地狱,但还没有逃远。

作者认为,这个 limbo 阶段比你想像的要危险。一项针对主流抗抑郁药物百忧解的预后调查显示,80%的患者在经过两个月的百忧解治疗之后,被认为是完全缓解的患者,仍然有抑郁症的各种残留症状,比如能量低、专注力差等。还有数据显示,有残留症状的抑郁症患者中有76%会复发,而没有残留症状的患者中只有25%会复发。疾病模型对 limbo 阶段不太关心,也基本没有研究,精神科医生的治疗通常只针对重度抑郁症急性发作的阶段,之后的状况则是一个模糊地带,医生对于应该继续采取什么程度的积极治疗以及治疗多久,都没有达成任何共识。

但如果从进化模型来看,这个阶段与其他阶段一样,都是情绪系统的自然产物。这个阶段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我们的内外环境中仍然有让它存在的理由。也许是还没有解决的压力源,也许是一些不好的日常生活习惯仍然没有改变,或者是一个人天生的性格、应对压力的倾向限制了他的康复。而且,很多证据显示,一个患者从 limbo 状态回到重度抑郁症的速度要比第一次发病快得多。很可能是抑郁症改变了他们的情绪系统的运作方式,使他们对挫折和逆境的耐受度降低,很少的一点挫折,就可能重新把他们推回深渊。

但我们的情绪系统是很灵活的,长期的深度抑郁,虽然可以把情绪系统变得更倾向于回到低落状态,但这种改变是可逆的。基于冥想的认知疗法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主张观察而不评价、不思考,只是用眼耳鼻舌身去感知世界,而不用语言、思维去思考世界、评价世界。通过这样的实践,一个人可以学会容忍和接纳自己的悲伤和低落,又不至于陷入负面认知的循环。

以上就是第三部分的内容。作者从情绪科学的角度对为什么有人能迅速好转、有人却陷入慢性抑郁症这个问题做出了自己的解释,并且强调了抑郁症在改善与彻底痊愈之间存在的危险性。

总结
到这里,这本书的主要内容就讲完了,我们来总结一下。首先,我们解释了低落情绪的进化起源。人之所以会情绪低落,是因为低落情绪是很有用的。情绪系统的任务,是总结环境中潜在的机会或者威胁,以决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比如是努力向前,还是原地不动。然后,我们详细考察了我们的情绪系统,是如何从健康的适应变成病态的沉溺的,以及如何从这种病态的沉溺中走出来。从进化的角度来说,低落情绪是进化选择的结果,消除它不仅不可能,而且很危险。这样一个视角,要求我们更耐心、更明智地管理我们的情绪,学会容忍一定程度的抑郁,学会倾听抑郁告诉我们的事情,按照进化的心意生活。像作者说的那样,那些最终从抑郁症中走出来的人,通常都对人生做出了重大的调整,这些变化使他们对未来的威胁有了更大的抵抗力。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场疾病对他们的人生而言,是一场破坏性的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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