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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什么偶然，世间所有的相遇，皆有因由。----林清玄 2016年，是我迷茫的一年。那年，突然从外地来了五六个卖书的书贩。用大卡车拉来十几吨书，都是新书，论斤卖，18元一斤。他们占领了早市，夜市，旧货市场，繁华街道。我的书摊大受影响，接近崩溃边缘。 18元一斤，一本书平均12元左右。虽然比我卖的贵，但摊子大，品种多，我90％的客源都被吸引过去。 本市的其他书店也深受影响。有的摊竟然在书店门口摆。文化 局接到书店举报，和城管局联合执法，以“占道经营”为由，要取缔所有书摊。 文化 局的人认识我七八年了，对我说，先避一下风头吧，等他们走了你再摆。 这些外地人也有点后台，没收之后，没几天又卷土重来。后来文化 局也无可奈何。 正巧那时，亲属办了一个辅导站，招聘美术书法老师，很长时间招不到人，听说我是学美术专业的，三番五次给我打电话。 我一万个不愿意去，但形势严峻，旧书市场已被外地人占领，他们不赚够钱是不会走的，估计得一年。先观望一年再说。 我老婆也说“你不能摆摊一辈子吧！孩子上学都抬不起头，一问家长职业，你摆摊的，老师都瞧不起。你去辅导站上班，至少是老师，说出去也好听。” 就这样， 我2016年4月去辅导站上班，合同签一年。一直干到2017年4月。 教书法美术工资很低，一个月才2800元左右。而且很累很累，都是小学生，非常淘气，打不得骂不得。我又不是那种厉害的人，从来没教过学生。以前只在长春做过工艺品开发，画宣传画之类的工作。 去辅导站才知道，本来小学生学习就很累，放学还要去辅导站，学这学那。有的家长甚至报名学五六个课外班。经常有孩子上课累得睡着了。 孩子们恨透了书。课本，课外书基本都撕烂。本来我想在辅导站收购一批书，希望化为泡影。 我每天只上3个小时班。闲暇时间，继续到处收购旧书。在《供求世界》报纸上做广告，收购旧书。很多人给我打电话，去他们家里收购，尤其是一些退休教师，家里书很多，保存的非常好。还有一些家长，孩子上大学去外地了，就把孩子的书都卖了。我特别喜欢收个人家里的书，干净。就是价格高些。有的人非要半价卖。一本书收价大约3--10元左右。美术书法类的书特贵，因为买主买来时就很贵，舍不得便宜卖。 也总遇到堵心的事。有时候价钱都讲好了，给完钱，装好了要走，家里的老伴或儿女回来了，死活不同意卖了。总有各种理由。甚至书都运回家了，突然打电话说不卖了，让我运回去。 我偶尔也去夜市摆摊几天，总能遇到学生和家长，学生惊讶地说：老师，你咋跑这里来卖书？ 我理直气壮的说：“这些书都是我当老师这些年，没收的学生课外书，你们谁上课看课外书，我就没收。然后卖钱自己买好吃的。” 到2016年10月末，所有摆摊论斤卖书的外地人才离开我市。我一颗心又蠢蠢欲动了。2017年4月，当我合同期满，辞职离开辅导站那天，我像刑满释放那样开心。 虽然离开这行才一年，已经物是人非。市场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来我市已有新人加入这个行业。干这行这么多年，没有竞争对手，形成了垄断，就有人觉得眼红，觉得有利可图。市场就被瓜分了。 我想过有这么一天。因为加入这行没有什么门槛，也不需要什么本钱。加入的新人有收废品的人，还有自己家藏书出售的人。 夜市、旧货市场都有了同行，打起了价格战。5元收的书4元卖，基本上都没赚到钱。大部分赔钱卖。幸亏我多年积攒几吨书，家底丰厚，勉强坚持。 市里已经狼多肉少，我把目光投向了桦甸市以外的市场。第一站是呼兰。我媳妇家是那里的。我经常去，比较熟。 有一天，呼兰造纸厂打电话说收到一批书，等我坐客车到地方。已经变成纸浆了。给我留书的人去吃饭了，别的工人不知道给我留下的，200多斤书，顺手扔打浆池里。就差半小时而已。 后来又发生几件事，也是别人帮我攒的书，因为我晚去几分钟，被同行“截胡”了几次。 几次刻骨铭心的经历，让我体会到“时间就是金钱”。必须快人一步。怎样快呢？骑车的追不上开车的。 我决定考驾照，买车。2017年，我花3个月时间考下驾照，驾照到手第二天就买了车，三菱欧蓝德,花了18万。后备箱大，底盘高，下乡方便。 原打算买面包车，听说面包车拉货交警抓住罚款。我想以后经常装书，恐怕有麻烦。听卖车的说欧蓝德后备箱大，能装不少书，就买了它。 有车之后确实大大提高效率，收货容易了，拉货也能多拉，卖货也方便了，半年就多赚3万多。 以前骑电瓶车去收书，书多时，得分两次运，或者打车。现在一趟就解决。 最意外的是，一些人看我的眼光也不同了。骑电瓶车去时，老板爱理不理的，觉得我没有实力，都没有继续谈的资格。现在态度来个180度转弯，主动让我看货，挑货。我纳闷现在人怎么这么势利眼。而且我发现开面包车，开国产车，开进口豪车，人们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我对自己暗暗发誓，有一天也要开进口豪车，最次也得奔驰，宝马，奥迪。不为别人活，只为活出个样来给自己看。 我一直很相信一句话：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他一定会给予你一些什么。 所以我也相信，无论我走到哪里，那都是我该去的地方，经历一些我该经历的事，遇见我该遇见的人。 2017年，老婆下乡办理保险业务，我天天拉着她往乡下跑，顺便去乡下收购旧书旧货。 她谈十次保险，能谈成一次。我收十回旧书，能收成一回。 有一回在呼兰乡下，遇到一个收废品的，开面包车，满脸横肉，看起来挺吓人。攀谈一会，他自称姓刘，听说我收书和古董，说家里有点小人书，好几个人看过了，给不到价，没卖，你要能给到价，我就领你去。 我说，咋得看看再出价吧？他说有人出到50元一本，我没卖，你给60一本，就卖，行就卖，不行就拉倒。 我一听，倒勾起了兴趣，干这行的，多少有点赌徒心理，想赌一把，寻思赔也不能全赔，要赚就赚个大的。 此时老婆在客户家谈保险，我给老婆打电话，说一会回来接你，然后就跟他走了。 他领我在苞米地里开了大约半个小时车，又在树林里七拐八拐开了半天，到了一个洼地。七八条大狼狗一起吼叫。没想到在深山老林里藏着这么个地方，院里全是各种废铁，报废车，煤气罐之类。这地方手机都没信号。 他老婆在家。给我翻出来一袋小人书，打开化肥袋子的一刹那，我心脏狂跳。都是50年代和文革时期的小人书，有的包着报纸书皮，报纸都是那个年代的。缺皮少页的有20多本。很多书还钉一起了。数了数，68本小人书，他说4000元不讲价。 我从来没有收过这么贵的小人书。感觉被宰了。我咬牙说，60元一本我认，但缺皮少页的那20多本不能要。 他眼睛一横，说，要买就都买，要不然就一本都别买。僵持了五六分钟，他老婆打圆场，说，68本给3800得了。他骂骂咧咧说“滚一边去，哪都有你插嘴”。 我心想，遇到黑店了。看这架势，不出点血，离不开此地。 三伏天，我冷汗都冒出来了。按我的经验，花4000元，得赔2500元。 我在院子里环顾四周，看到了一些好东西。心里有了主意。我说：这样吧，按你说价的给你，一回生二回熟，头一次打交道，你送我点东西。 他说你相中啥了，我说院子里有点瓶瓶罐罐，送我点。他说行。 我在他院里废铁堆上，我挑了点文革时期的木头钟表，几个搪瓷杯，上面有“毛主 席万岁”字样，有的写“要斗私 批修”。还有一个破收音机，上面有毛主 席语录。 他说，这些东西以前砸了不少，不知道你要，以后给你攒着。 结账时，我兜里钱不够，还差1000元，这地方没信号，又不能转账。 他又领我出去，去呼兰镇上的银行取了钱才走。 回去时没敢跟老婆说这事。 到家之后，上网一查，这些小人书价格高得吓人，最贵的书《毛主 席的好战士王树庆》1万5千元一本。我陆续卖了50多本，卖了5万多块钱。几乎全是福建、浙江的收藏家买走。那些搪瓷杯和钟表还卖了1千多元。 后来刘老板又收到一些小人书，一批不如一批。我去看，都是七八十年代的。他仍然坚持60元一本，我没再要…… 这笔生意算是有惊无险。赚钱之后，再看见刘老板的满脸横肉，突然觉得和蔼可亲，似乎那横肉褶皱里面，都散发着人民币的味道，忍不住想抚摸一番。 卖掉书之后，也没看见手头上有多少钱，因为遇到几笔大生意，为了囤货，把钱又花干净了。所谓的大生意，就是收购图书馆。 有个亲属在教育局上班，有一天，我们一起吃饭，无意中说起，桦甸有几个学校要搬家。我敏锐地嗅到商机，问他，每个学校都有图书馆吧？图书馆的书，搬家怎么处理？亲属说可能卖废纸。 我问，我比废纸价高几倍会不会卖给我呢？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那就看你怎么操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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