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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在实战条件下开展迅速有效的心理治疗，一直是各国军队不断探索的重要课题。近年来，美军提出并率先在作战中运用短程心理治疗技术。该疗法着眼于提升官兵战场适应力、以应对作战需要为重点、解决实际问题为牵引，采用折衷主义的治疗手段，取得了显著效果。 美军短程心理治疗特点分析 ■ 陈 杰 近年来，美军在适应战争环境的过程中提出了一种“对于军队文化尤其适用”的心理治疗技术，称为短程心理治疗（brief psychotherapy）或焦点解决短程治疗（solution-focused brief therapy）。与地方心理治疗以及和平时期军队心理治疗不同，短程心理治疗在治疗目标、治疗原则、治疗阶段、治疗技术等方面，具有突出的“实战”特点，为美军近年来几场大规模军事行动提供了临床心理支持。 以重返战场为目标提升官兵战场适应力 >>>>短程心理治疗源起于对战场减员现象的关注 由战斗应激反应（Combat Stress Reactions，CSRs）所导致的战场减员现象一直困扰着美军的军事行动：一战期间因CSRs退出战场的伤员人数占所有伤员总数的20%；二战期间达到了23%；越南战争期间，这一数字从1970年底的5%上升到1971年底的30%，并最终发展到1972年底的61%。CSRs所导致的战场减员，不仅会大大增加其他参战人员的战斗任务，使得战斗编组或者战术策略发生重大调整，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一现象也会引发其他战斗人员以及后备官兵的恐慌心理和抵触情绪，严重削弱军事战斗力。传统的心理学家往往采用心理咨询与药物治疗相结合的方式对CSRs患者进行疗愈，但是，一般的心理咨询周期较长，难以适应瞬息万变的战斗环境；而药物治疗不仅价格昂贵，而且容易诱发药物依赖症，引发其他并发性心理问题。因此，随着对治疗方式的不断探索，到了20世纪80年代，速见成效的短程心理治疗在美军中得到运用，军内从业者也被看作是最早采用短程治疗技术的人员。 >>>>短程心理治疗应用于军事岗位胜任力的提升 除了退出战场，军事岗位胜任力不足，也是制约战斗力的重要因素。美军发现，长期处于战争环境，官兵会出现厌战、反战、思乡等情绪，出现装病、自杀、同性恋等行为。尽管影响到了战斗力的发挥，但这些现象只是暂时性的适应不良，随军牧师的信念引导与心理咨询师的心理疏导完全有可能使他们重新胜任岗位职责。可是，由于军人总是在不同地区执行任务，再加上心理治疗师人数欠缺、医疗资源有限，长周期的跟踪治疗并不现实，需要心理治疗师迅速有效地对官兵的负性情绪进行疏导，并以提升军事岗位胜任能力为目标强化官兵的战斗意志。为此，美军努力推进短程心理治疗技术的探索与实践，比如在伊拉克战争与阿富汗战争中，美国陆军军医办公室专门成立心理健康咨询团队（Mental Health Advisory Team，MHAT），为士兵提供专业的短程行为健康治疗。 以适应作战需要为重点厘清治疗原则 >>>> 限定治疗对象 美军认为，短程心理治疗并不适用于所有人员，那些仅凭心理治疗无法达到预期效果或治疗效果不明显的患者，如严重精神分裂、边缘型人格障碍、严重成瘾障碍等患者不适宜采用该疗法。除此之外，“短程心理治疗适用于大部分病人”，特别是对于那些以焦虑和抑郁为主要特征、尝试为自己的问题寻求帮助、具有良好现实接触能力（人际交往水平）的患者而言，短程心理治疗的效果非常明显。 >>>> 聚焦特定治疗目标 一是围绕具体症状限制治疗目标。与长程心理治疗不同，短程心理治疗并不过分追求个人潜能的激发，而是以患者的具体症状和具体问题为聚焦，将治疗目标限定于快速见效，以促使当事人尽快返回工作岗位。二是与来访者共同讨论治疗目标。Norcross强调，为适应作战要求，治疗师需要与患者共同讨论短程心理治疗的目标，以确保双方达成一致意见。三是治疗师在目标调整中发挥指导性作用。战场环境变化、患者身心出现新情况，都要求对治疗目标进行相应调整。与和平时期不同，战时心理治疗往往需要治疗师主动调整心理治疗目标，以适应战争实践。 一是将总目标细化为每一阶段的具体任务。这是因为频繁的军事行动很有可能使治疗师与患者相分离，而具体化的目标可以使其他治疗师进行承续性治疗。二是每个阶段的治疗要着眼患者的发展性需要。治疗过程虽然追求具体问题的解决，但也不能完全忽略官兵的发展潜力，应当尽可能使官兵的心理问题在“治标”的同时“治本”。三是要帮助患者提升预防和处理未来出现相似问题的能力。这一点是短程心理治疗与长程心理治疗、和平时期心理治疗的共通之处。 “终止是短程治疗最为重要的组织原则”。在实战条件下，美军心理治疗师并不需要对患者的治疗结果负全部责任，他们更像是对“战斗零件”进行筛选和维修的“工人”。因此，终止治疗就意味着治疗师要向上级指挥部门做出决策性建议：返回岗位、继续治疗、退出战场。这些建议的提出可能会直接影响患者未来的人生轨迹，必须慎之又慎。 以解决实际问题为牵引简化治疗程序 美军将实战条件下的心理治疗简化为三个阶段。 战时心理治疗往往不是患者个人的要求，而是由上级指挥员指定或委托进行的，这就使得治疗师与患者之间的咨访关系不同于和平时期“患者自愿”的寻诊模式，深刻影响了治疗过程中的诸多环节。首先，治疗一开始就要与患者开诚布公地讨论风险、收益、保密、目标等要素，这与普通的心理治疗相比减少了共情时间。其次，治疗师可以随时调用和查看患者的病史记录、心理测验数据、人际关系情况等信息，其保密性明显低于和平时期心理治疗。再次，治疗师并不像罗杰斯“当事人中心疗法”中描述的那样充当患者价值中立的“陪伴者”，而更像一个具有一定价值导向的“引路人”。最后，治疗师可以借用“可信性引导”来暗示与增强患者恢复健康的期望，并有意识地运用个人与环境的刺激强化患者的积极情绪。 >>>>中期阶段 短程心理治疗所使用的具体策略与长程心理治疗相似，二者都需要建立并深化咨访关系、辨识并克服心理阻抗、灵活运用治疗技术等，但是，短程心理治疗还存在两个鲜明的特点。一是利用咨询师的影响力来重塑患者的人际关系。在短程心理治疗过程中，治疗师可以利用自己的工作关系以及人际网络来“改良”患者的工作环境。对于和平时期心理治疗而言，这是绝对禁止的，因为它极易造成对患者的过度干扰。二是所聚焦的问题非常实际。与一般心理治疗相比，短程心理治疗所面对的问题更加具体，比如如何应对战斗任务中的恐惧心理、如何克服佩戴防毒面具时的恐慌、如何调适战友死亡的悲伤、如何改善由CSRs引起的强迫行为等。 美军认为，好的短程心理治疗应满足这样几条标准：防止症状复发，避免过量或减少服用药物，胜任作战岗位需要。由此可以看出，评估军队战时心理治疗效果的指标非常明确，也更加具有可观察性和可操作性，符合作战环境对简化治疗程序与提升治疗效率的要求。 以治疗效果为参照采取折衷主义 在学术界，短程心理治疗的流派有着非常明确的划分。一般认为，短程心理治疗分为精神分析学派短程心理治疗、认知行为主义学派短程心理治疗和体验主义短程心理治疗三大类。精神分析学派短程心理治疗又包括Malan的焦点治疗、Mann的限时心理治疗、Davanloo的短期动力心理治疗等；认知行为主义学派短期心理治疗包括Wilson的短程心理行为治疗、Ellis的短程理情行为疗法、Palmatier的限时短程治疗等；体验主义短程心理治疗则包括来访者中心短程心理治疗、格式塔短程心理治疗、存在主义疗法等。除此之外，上世纪80年代起，美军就已经开始将短程家庭系统治疗运用于精神病人群体。随后，出现了专门针对焦虑的生物行为治疗、少年团体行为治疗等短程治疗技术。 实战条件下的短程心理治疗与学术研究不同，它并不拘泥于各大学派之争，而是着眼治疗效果，以折衷主义的方式进行整合。一是综合运用多种治疗技术。比如，在一次治疗中，既运用精神分析技术了解来访者心理问题的根源，又运用认知行为主义学派技术对焦点问题进行治疗，同时还可能运用体验主义学派的技术加以巩固。二是不局限于治疗技术的特定形式。战时心理治疗所使用的技术以“融合”的形式展开，它区别于技术之间的“结合”，更加强调各技术手段之间打破既定的形式壁垒，以最终效果为参照，实现更灵活的交融。三是不过分区分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的差异。美军中能够实施短程心理治疗的都是心理治疗师，他们不仅具有扎实的心理咨询功底，而且具备医学背景。所以他们并不过分强调“来访者”与“患者”之间的差异，而是根据具体情况灵活开展心理治疗。总之，折衷主义心理治疗技术在实战条件下的运用，以提高治疗效果为指向、以提升作战效能为目标，更加符合实战需要。 钧心·军事心理 钧心工作室 - SINCE 2015 - 智慧增添力量 分享传递友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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