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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数宁波十大咸下饭!骨子里是不是宁波人,夹一筷三曝鳓鱼到他碗里,一验就知。

 江海报览 2019-01-24

总有人说宁波菜很咸,特别烦的论调。


年近半百,祖国各地也吃了一些,除了常常忘记放盐的粤菜和错将白糖当盐撒的某些江苏菜,宁波料理怎么比都属清心寡欲、嘴里能淡出鸟来的存在。清蒸、快炒、慢笃、盐水煮、红烧、攒浆……端上桌来的菜,有哪碗不是淡呵呵的,咸在哪儿?


“你们还有很咸很咸的虾蟹螺、很咸很咸的鱼啊!”


是的是的,可你要知道,那些只是宁波人的咸菜而已,与别处的咸菜疙瘩是一样的。咸菜搁哪儿都是咸的,对吧?


就怪宁波咸菜种类太多,因为只要一把盐,咱就敢把地里种的、圈里养的、海里捞的都腌成咸菜疙瘩, 这海纳百川的劲头,腌泡菜的韩国大妈也得拜下风。偶尔来一趟的人客,对住满满一桌菜,夹一筷是咸菜、再一筷仍是咸的,是大概率事件,得出以偏概全的结论,终究也怨不得别人。


宁波人把这些很咸的菜唤作“咸下饭”,平日用餐常备一二小碟,戏称“塞饭榔头”,只要过一小口,白饭吞得咕咕响。如若出门超过一礼拜,不带一点上飞机,心中就会不安。客居他乡的,想的念的流口水的,大多也是这一口咸下饭。



联心菜场的咸下饭摊


宁波咸下饭里最好吃与特别的,当推腌制海产。进去一个菜场,总有几个摊档专做这门生意,虾蟹鱼螺、苔条海带,条理分明地摆满台面,稍稍凑近,醇厚的咸香灌满鼻腔,不买上几样还真挪不开步子了。


如果要在繁若星辰的宁波咸下饭里,选出“十大”腌制海产,非它们莫属:



01 / 咸炝蟹


这些年,咸炝蟹大有成为宁波第一名菜之势,稍微郑重一点的酒席,不劈一个红膏炝蟹总感觉镇不住台脚。就算在葱油龙虾面前,咸炝蟹也是完全不输的,因为前者虽贵却没什么人说好话(主要不晓得从何赞起),后者常有“内行人”“情不自禁”的夸赞,“这只炝蟹惬意哦,膏血血红哦”。




咸炝蟹出身低微,三十年前与酱豆腐还是平起平坐的,只在酒席末了,主人家才会切几块与米饭一起端上来。那时的炝蟹,白敷敷的又瘦又咸,吃过还会“大舌头”。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如日中天的石浦、汉通、向阳渔港等大饭店,才做出现今这般身价高贵的新款咸炝蟹。


吃客卖过的咸呛蟹


炝蟹吃法专一,劈开蘸醋是正统,有些地方喷一点白酒拌着吃,入口清冽回味甘甜,也妙。慈溪人倒半碗黄酒浸着吃,外乡人大多接受无能。



02 / 泥螺


慈溪三北的泥螺公认最好,个头小小的,腌好后周身透着黄色。膏丰腴、泥筋小、脆。如今仍有出产,但稀少,想买都找不到门路。



小时候没有调好味的瓶装泥螺,记忆里,天热时会有小贩挑着担走村串户来叫卖。我们那一带,有一个奇怪的谣言,说,小贩会往泥螺堆里尿尿以防其变质。不知因何而起。


让我用朗姆酒重新调了味的阿培饭店小泥螺


散卖的泥螺吃前要用冷开水浸泡、清洗,再以黄酒与糖调味。后来有人试用白酒、啤酒替代黄酒,也别具一格。



03 / 蟹酱


莼湖一帆快餐


古时,大概只有不太好的白蟹才会被剁碎腌酱。等上得桌来,只见碎壳和蟹肉、蟹黄化成的卤(有点像鱼露哦),运气好才能捞到飘忽不定的小块蟹肉。


蟹酱用筷子揾(宁波话,蘸的意思)着过饭吃的,悭俭一点的长辈会边吃边做小孩子规矩:筷子要竖着去蘸,不可横着挑。因为后者蘸得多(捂嘴笑)



与炝蟹一样,如今的蟹酱也用上了滚壮好白蟹,腌得淡淡的、稠稠的,半是晶莹剔透的样子,看着也赏心悦目。平时冻在冰箱里,要吃了化一点,再不会作成一碗汤,祖传的蟹酱规矩也就此失效了。



04 / 龙头烤


虾潺腌透、晾干变龙头烤。



宁波人吃龙头烤,只有二法,或剪寸断蒸熟蘸醋吃,或油搁搁(宁波烹饪法,遇干食材入苔菜、龙头烤以微火少油煎之)撒点糖再蘸醋吃。



一度,萧山省道边几家农家乐大火,常跑去吃。某次点到一盘龙头烤蒸螺蛳,异常好吃,到今天仍记得。



05 / 墨鱼蛋


老宁波喊作乌贼卵子,不往男性器官想歪的话,这个名字实际上更准确。



墨鱼蛋一般是指腌制的雌墨鱼的整副脏器,小的比初生鸡蛋还小,大的比拳头要大,其中卵、黄、蛋可食。卵,宁波人叫凝;两个椭圆状的蛋,常被误作生殖器,其实叫缠卵腺,分泌某种物质用于串联、缠绕墨鱼卵的。


东亚饭店的白蟹蒸墨鱼蛋


墨鱼蛋蒸熟蘸醋吃。阿毛饭店还开在兴宁路时,一道蒸白蟹墨鱼蛋名声雷动。斩两个不大的白蟹码在盘底,大墨鱼蛋切片覆盖其上,入高压锅蒸熟,鲜咸融合,美不胜收。那年月,满坑满谷的客人都是冲着那道菜去的,不知搬去东部新城后,是否还有?



06 / 咸㸆虾



咸㸆虾极咸,刚买来时身上会带整粒的粗盐。冷开水冲过后,还要在醋里浸一会,才好下泡饭吃。最早吃的都是红㸆虾,最近几年摊头上却多见白㸆虾了,是两个不同的虾种。㸆虾,头上有膏、足下有子最美。



07 / 海蜇



印象里,海蜇一直是很贵的东西,小时候大概只春节才会吃到。那时的家长能省则省,切一整盘海蜇蘸酱油麻油吃,太奢侈,半爿海蜇皮子拌一个萝卜,糖醋调味,满满一盘,也是皆大欢喜。



遇到家里前富农、大地农、地主的祖辈,他们却说,海蜇皮子是最贱的东西,以前一缸缸楼梯弄下囤着,稻市里,每日取咸齑一样取一点,给割稻人客当下饭。


用烫过的本地韭黄拌海蜇,这种吃法,好像已失传。



08 / 旁元蟹



旁元蟹,古人写作彭越蟹,有的地方叫白玉蟹,可能因其一双大蟹钳色白如玉吧。旁元蟹可算蟹中最小,没什么肉,挖开盖子,嘬食蟹身中央的那汪汁,最是鲜美。母蟹盖里有凝胶一般的膏,是全蟹精华,丰腴醇厚,谁也别跟我抢。



09 / 卤菜




新鲜贻贝,宁波人叫淡菜,腌制过后,叫卤菜。煮熟晒干的淡菜干,有个风雅的名字,叫干玉林,南边的人炖汤,我们下酒。


“干玉林”


卤菜个头大,肉身饱满扎实,大概以野生厚壳的贻贝为材,粗壮的闭壳肌越嚼越鲜,总是舍不得下咽。



10 / 辣螺


我逛过的菜场里头,姜山菜场咸下饭最多,也许从前是渔业大镇的关系(曾经有河里捞鱼的淡水队,又有海上抓鱼的咸水队)。一溜咸货摊里,有几样别处难找的货色,比如石花草(木莲冻材料)、卤菜、辣螺。那种极咸又硬的辣螺,是不是姜山特产,不好说,但这儿货源最丰。


姜山菜场老太婆,主卖辣螺


姜山辣螺,腌制前先敲碎外壳,挑去碎片,留下螺肉和中间那根“骨头”。用大量的盐腌,熟了后螺肉收紧,嚼起来硬结结又有点弹牙,卤汁是浓厚的黄绿色。辣螺以黄酒与糖调味,“骨头”末端的洞内(辣螺尾),那口鲜辣的膏令人销魂,千方百计也要吸出来,不好错漏。



辣螺的卤汁也是好东西,蒸蛋汤、炒草籽、吃毛芋艿时添一勺,忽然之间,那些平淡的食物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醒目又精神。


市面上那种螺肉脆嫩、甜口、粘稠,不留骨头的,与腌制辣螺非同种,叫螺酱,最早以嵊泗的出名。



11 / 三曝咸鳓鱼



三曝鳓鱼酷咸,鱼肉还是霉的(鱼肉分解成细腻粉末状),爱它的人,闻着是异香,不喜的,大概会把它归为瑞士鲱鱼罐头一类的暗黑料理,路过都得捏鼻子。



鳓鱼新鲜时,宁波人叫鲜白鳓鱼,酱油蒸。三曝是一种腌制方式:鱼抓上来即在船上抹盐腌下,十日左右即为一曝;挑上岸,一层鱼一层盐腌到缸或桶里,是二曝;三十天后翻鱼,再盐腌,为三曝。


切一小段清蒸,或打个蛋、伴一勺酒糟、放一坨肉饼子同蒸,只消指甲盖大小一块,就可扫光一碗米饭。传说还有一个放汤吃法,丢一块咸鳓鱼到白水里煮开,浇点醋、撒几粒葱花就好。



不得已狂撒海盐,让抓上来的海鲜存得久一点,这一举动意外成就了独特的宁波味道,千百年反复记忆,直到蚀刻进骨子里。在越来越趋同、模糊的以后社会,也许要靠这口咸下饭,方能辨出宁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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