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施泉明
![]() 阿焱 摄 小时候,我最盼的就是过年,因为只有过年才可以吃到丰盛的年菜。 其实,上世纪70年代的生活远没有今天这样富足。那时的年菜才四五样荤菜:茨菰或土豆烧肉、油豆腐塞肉、蛋饺、红烧鱼,条件稍好些时还有鸡块;蔬菜有白菜、菠菜、大蒜等。但与平时的青菜、咸菜相比,足够令人垂涎欲滴了。 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我早早地起床,就着萝卜干吃过稀饭,就等着烧年菜。母亲先将一些肥肉割下来,放在锅里熬猪油。我在灶下烧火,闻着扑鼻的油香,不时探身出来,小鼻子一翕一动。母亲看我的馋样,常常笑不可支,把油渣盛出来,让我和妹妹解馋。如果买到了半个猪头,我们获得的福利就更大,能啃拆下来的骨头,上面往往带上少许猪肉,味道十分鲜美。 简单的午饭过后开始剁肉馅,父亲抡着厚重的刀在砧板上上下飞舞,将肉和白菜剁成碎末,放上盐末、葱和猪油,就可以塞油豆腐了。母亲在每个油豆腐的侧面小心地剪开一个口子,用筷子将肉馅塞进去,瘪瘪的油豆腐顿时鼓了起来。然后是煎蛋饺,我照旧是烧火工。母亲先将猪油淋在锅底,再用调羹将调好的蛋液轻轻放入锅底,顺时针轻转,等蛋液凝结成皮,就放入肉馅,再轻轻合拢,形成饺子状即大功告成。在柴灶上煎蛋饺,烧火是个重要的精细活,火太大,蛋液会烧焦;火太小,蛋饺难成形。关系到吃的问题,我自然烧得非常认真,因而常常会得到母亲的口头表扬。 到了下午四五点钟光景,一桌我企盼已久的年夜饭准备好了。在我和妹妹的焦急等待中,简单的祭祖仪式结束,我们便开始享受这难得的佳肴,也只有这一顿才可以放开了吃肉。吃,永远是通往幸福的最快途径,每次我都拼命地吃,直吃得小肚子胀得难受,要揉好一会儿。 年菜当然不能一顿吃完,还要招待来访的亲戚。那年月,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就是到别家做客,不能主动去夹荤菜,只有主人夹到你碗里的才可以放开地吃,因为毕竟谁家都不富裕。年菜冷了又热,热了又冷,颜色都变了,油豆腐变得很硬,蛋饺不再是金黄色,鸡肉有些散架了。等到亲戚走完,剩下的年菜就可以尽情地享用了,于是我和妹妹又能做一次饕餮客了。 改革开放后,我家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年菜的品种也越来越丰富。等我考上大学后,年菜里有了河虾、鳜鱼、牛肉、羊肉等,原本的当家菜油豆腐塞肉和蛋饺也渐渐淡出了餐桌。 如今,当年奢望的鸡鸭鱼肉成了家常菜,山珍海味也不稀罕,这是我小时候绝对想不到的。但无论何时何地,幼时的年菜始终是我心中那一缕带着醇香的回忆,那样的温馨,那样的美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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