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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库布把他要还给斯克雷塔大夫的那片毒药，莫名其妙地装进了露辛娜的药瓶。这个情节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除了那一天在饭店的巧合，露辛娜把自己的药瓶忘在了餐桌上，那是一张靠窗的桌子，雅库布在她离开之后，坐在那张桌子旁，并看到了那个药瓶。但无论怎么看，雅库布最后把那片毒药装进那个偶然看到的药瓶里，这一行为都十分费解。如果雅库布是一个十分调皮又贪玩的小孩子，自己手里有一个蓝色的珠子，看到一个盒子里装着和自己的珠子差不多一样的珠子，然后，他把自己的珠子放进有许多蓝色珠子的盒子里。可雅库布不是小孩子，而他明明知道那是一片毒药，这一事实，不可能不影响到他的童心再现。 我能说的，是小说家有意设计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情节。而这一设计也不是什么荒诞艺术，因为人的很多行为只能用莫名其妙来解释。 没有动机，也不是出自感觉和意识，人的行为离开灵魂不能成行吗？精神失常的人也说话，也走路，他在说什么，他走向哪里，完全由身体说了算，由身体完成的动作和行为就必须是莫名其妙的吗？ 米兰很明白人的荒诞，但他不喜欢荒诞的艺术。 于是，雅库布开始了对自己的这一行为的思考。 这应该是小说家的哲学思考。在雅库布的思考里，引入了《罪与罚》的人物和故事。这个故事讲述的是人有没有权力杀人，或者说人有没有权力杀死一个低等的人？人有没有力量承受得起谋杀的重负？雅库布把拉斯科尔尼科夫的谋杀与自己比较，从而有所思考。 1、雅库布的第一个思考： 自己是一个杀人犯：由此，他否认了自己一直以来自认为的骄傲，他的骄傲来自于他自认为的心灵的高贵、高尚和高雅。他由此认为自己和这个国家的一些人不同，认为自己与他们不是一类人，并且瞧不起他们，仇视他们。他由此发现，每一个人都有想让别人死的欲望，每一个人都是谋杀犯。由此，他知道，他没有任何特权拥有崇高的心灵。 2、杀人，不需要动机：这一点，他和拉斯科尔尼科夫是相似的。拉斯科尔尼科夫用低头砍死那个放高利贷的老太婆，和他把毒药放进露辛娜的药瓶里，一样没有什么动机，具体地说，这件事对自己没有任何利益，也不存在任何意义。 3、每一个人都有杀人的欲望，这就是说，每一个人都是杀人犯。雅库布把毒药放在露辛娜的药瓶里，最终的解释是他和每一个人一样，有着让别人死的愿望。但为什么很多人没有实施杀人，没有成为事实上的杀人犯，只是因为怕惩罚，或者没有能力致人于死亡。这就是本质上的人，由此可见，没有一个人可以认为自己是高尚的。 4、但是，拉斯科尔尼科夫的杀人，为的是想知道，人到底有没有权力杀死一个低等的人，他是不是有力量承受得起这一谋杀，他想通过谋杀诘问自己并得到答案，拉斯科尔尼科夫的答案是，他在杀人后，没有力量控制住内心中悔恨的猛烈风暴。于是他明白，一个人没有权力杀死别人。这个权力是个人生命力赋予人的，因为我们承受不起杀人后的悔恨，所以，我们就没有权力杀人。不论杀的是什么人。而雅库布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一直认为一个人是不可以谋杀别人的。这也许是他认为自己心灵高尚的一个理由，但这个理由能否表明他的心灵真的高尚？ 5、拉斯科尔尼科夫像经历了一场悲剧似的经历了他的罪孽，最终被自己的行为的重负压垮，而雅库布惊讶自己的行为竟是那么轻，几乎没有什么分量，根本不能压倒他。 这又是为什么，是因为拉斯科尔尼科夫看到了被自己砍死的被杀的可怕情景，而雅库布没有看到露辛娜怎样痛苦地死去？或者说，两个人杀人的手段一个过于惨烈，一个显得平静？ 都不是，惟一的解释是，他的行为表达了他的歇斯底里的情感，出自这一情感的行为与这一情感支配下的行为之后的平静，是真正的原因。 6、还有，拉斯科尔尼科夫知道，老妇人尽管没有什么价值，毕竟还是上帝的一个造物，为此，他感到恐惧；但他的这一恐惧，雅库布却不清楚。对他来说，人类并不是神圣的造物。雅库布喜爱优美和崇高的心灵，但他相信，人类的优点约不在此，他很了解人们，他不爱他们，雅库布具有崇高的心灵，因此，他把毒药他他们。这才是雅库布在成为一个理论上的杀人犯之后，感到平静，没有重负，更没有悔恨的真正原因。 没有艺术，哲学还能存在吗？没有哲学，艺术还有立足之地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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