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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猴戏 李少春 我们弟兄三人，彼时全家正在天津，家父看中三弟幼春为好戏料，于是巴及我们弟兄求学，三弟学戏。幼时我体质素弱，真有弱不禁风之势，家人对此均颇忧虑。为锻炼身体，于是请教武把子老生，据说练武把子可以强壮身体，由此开始读书与打把子同时并进。果然身体渐渐坚实起来。每日拿枪舞棒，终于家父对于我未来又改变方针，决定让我投身剧界。于是我开始戏生活，一直到现在。 初学文武老生与武生，得陈秀华、丁永利二位先生教导，猴戏则由丁先生教《水帘洞》、《安天会》两出而已。后全家回上海，渐届成人之年，猴戏屡演，小有薄名。其实唱戏固是我之所愿，唱猴戏则非我之理想。猴戏极难，尤其在台上形容猴的小动作，盛行猴要毛手毛脚的情形之下，我觉得更不适宜于唱猴戏。我自信我个人的性格是相当沉静的，私下便没有能演猴戏那份欢蹦乱跳的精神，为此猴戏非我理想中的戏。我所爱的是文武老生，武生也还勉强。 李少春《闹天宫》视频 随家父各处演戏，大江南北去过不少。一直到全家北来，到别来已久的天津，应中国戏院之约，征尘甫卸，初作牛刀小试。又经同人提倡，费尽月余精神，由《西游记》择出一段猴的事迹，那便是这出《智激美猴王》。为点缀剧情，添入不少新颖噱头。出我意外，这出戏竟落个不错的批评。虽如此仍觉不惬意，因为我之北来，最大心愿，乃是投入余门，对老生戏深造，对猴戏的念头始终淡淡，《智激美猴王》就是红了，又该如何！然而为挣扎地位，迎合多数观众趣味，只好如此。有时友辈当面说我猴戏如何好，我只有赔着笑脸表示谦逊，其实大家哪里知道我对猴戏始终感觉淡淡！ 由天津而北京，很顺利地投入余门。余师对我爱护期待均殷，夙愿得偿，从此可专心致力于文武老生戏。果然余师亲传《战太平》、《定军山》、《洗浮山》、《宁武关》等，并改正曾学各戏，循循善诱，爱我之意，使我永世不忘。余师本不收徒，而我竟得投入余门，更得余师如此青睐敢不好自为之，此为我平生第一幸事。 既入余门，只知求取正宗，虽又有《十八罗汉斗悟空》、《五百年后孙悟空》、《擒魔荡寇》三出猴戏出演，不过应付环境而已，实在亦为今日剧人不得不尔之现象。去年夏日又有沪行，行前往余师处辞行。余师正在病中，对我始终关心，谆谆嘱我，到沪多演老戏，猴戏少动。余师此番可嘱，正与我之计划不谋而合，对我一切诸多嘱咐，师恩之大，如何能忘！？辞出时，余师于病榻几有不舍之意，我亦几致泪下。谁想此日竟成师生永诀。每一思及余师待我之厚，不禁涕洒滂沱。 因以往多演猴戏，又身临其境感觉猴戏过难，按照老谱则一切又觉得太板，又不能过分花哨只好适可而止。在新颖中又不叛古型，这是我演猴戏些许意见。过去在北京，在外埠，多演猴戏，自觉腻烦，故此次由沪唱戏归来，即拟少演猴戏。过去戏生活是多唱猴戏，未能尽量唱文武老生戏，现在则是多唱文武老生，少唱猴戏。这或者是物极必反的缘故，只可以说是给自己换换口味，调剂一下。 李少春、高维廉、陈富康、李宝奎《擒魔荡寇》 有许多关心我的朋友说我今后不想再唱猴戏，这我要表明一句，因为我才是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焉能谈到不唱甚么！？不过对于猴戏想暂时冷静一下倒是有的。我并不是毅然决然地不唱猴戏，有例可举。两月前在津出台中国唱猴戏两天，最后在华乐又闹猴一次。不唱之说没有，冷静之说则有。 余师已矣，每念师恩，五内如焚，每做一事，时有东西不着之感。今后唯有本诸余师生前教诲，努力艺事。猴年元旦，略说演猴戏之梗概，表明心迹而已。 陈志明 王维贤选编《立言画刊》京剧资料汇编（下） 学苑出版社2009年11月出版 《立言画刊》第275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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