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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农户和“大”市场一直是以小农模式为主的亚洲各国在农产品生产和流通商的突出矛盾。但应对这个矛盾，台湾的农会制度以及日本的农协制度无疑在亚洲甚至是小农经济的榜样，从台湾农会制度中，我们也可以看到曾经日本殖民台湾50年（1895-1945）的色彩，几乎日本农协是如出一辙。 台湾农会 五年前到台湾出差时候，当地同事特意带我们拜访了台湾地方的农会。在农会中，你能够找到与农业相关的职能，从种植、加工、包装、流通、销售几乎一应俱全。农户能够通过农会购买种子、农资，能够进行商业贷款、能够学习到农业技术、能够了解到政府的政策扶持，而最重要农户可以通过农会销售农产品，获得保障性的收入。“供销经营、金融服务、技术推广、质量安全”，这几乎涵盖了台湾农会的核心职能。 台湾农会的生产加工工厂 台湾农户是一个半法人组织，处于民办官助的位置，在台湾有不错的政治地位。每次各地农会换届，也必然是台湾蓝绿阵营相争的重要目标。农会将小农户联合起来走互助合作之路，将土地、劳力、技术、社会资本等集聚起来走规模化、现代化、产业化之路。农会还注重发挥区域比较优势，发展地区特色产业及高新技术产业，增强了农民的市场定价能力和市场风险抵御能力。二是推动了农业的市场化、国际化。土改使台湾产生了“小农”，农会又让“小农”变成了“大农”。因此毫无疑问，在亚洲这是一种比较高阶的合作形式。如果换在中国大陆，农会相当于农村信用社+供销合作社+基层农技/植保站+基层粮管所/果树所+农业合作社+部分政府职责等功能。因此，可见在台湾可以整合的力量在我们却是分散的，所以农业的落后，我们是存在极大的结构性问题。 如果说谁是台湾农会的老师，不得不说到日本农协。这个组织存在的目的就如上文所说是为广大的日本农民群体谋求利益，统一市场价格，避免有人低价售卖农产品从而扰乱市场秩序。一眼看来，这个组织似乎解决了中国农产品面临的低价和无序竞争的最大难题。但近年来，日本农协也是丑闻不断。比如说农协销售给农户的农资远高于进货价格、农协把非通过农协渠道的销售“低价”蜜瓜、牛奶、牛肉等等农产品进行恶意破坏销毁、农协不断压低对农户的水果的收购价格让果农苦不堪言等等。因此，日本农协具备是一个典型的垄断组织的所有特征，在日本具有对农业生产举足轻重的作用，包括定价。 无处不在的日本农协 日本农协的结构 如果我们分析日本农协做了什么，我们可以看出日本农产品价格贵的根本原因，是为了维持农户收入。日本农民的平均年收入超过700万日元（约合40万人民币），和地方公务员大致相当。但日本不像美国，有那么大面积的土地，户均耕作面积很小。而日本的一亩果树又不比其他国家的一亩能多产多少，为了拉高农民的收入，农产品就必须贵了。有的国家可以坐视农村居民收入只有城镇居民的1/3甚至更少，日本的官员没有这个胆子。 为了这个目标，农协协调从农资到农产品销售的整个过程，向上游厂商争取更廉价的农资和农业机械，向下游销售渠道争取更好的批发价格，自己内部协调各地区内各种农作物品种的种植面积防止过度竞争价格大起大落。单个的农户很弱势，但组织起来的农户就成了市场的主导者，可以与上下游正面博弈，防止农产品利润被其他环节夺走。 鸡蛋和食品流通图 对国外，在农协为主的国内力量的施压下，日本一直保持着比较特殊的农产品关税制度。不是固定收百分之多少的税，而是参考日本国内农户的出货价格，一直收到进口农产品与国内价格有可比性为止。大米小麦收百分之几百是小意思，记得有种农产品关税高达1700%，随便你出口价格有多低，日本农民压力不大。另外对国内外生产农产品实行极严格的检验检疫制度，甚至比美国、欧洲都更严格，以食品安全为由名正言顺地构建非关税壁垒，目的都是为了维持国内农产品价格体系。 农协的蔬菜产品以及其遭受信任危机 农协作为一个如此庞大的利益体，几十年如一日地也一直用有形和无形的广告在向国民植入国内生产的农产品品质更好的形象。走在日本的超市里，满眼的“国産”字样。日语的国产和中文的国产字一样意思也一样，但在超市里出现的时候，它表达的真正的含义实际上相当于我们的“进口”，是用来向顾客强调这东西质量好。同样一条新闻在日本会变成：“不法商贩将从美国和澳洲进口的牛肉标成日本国产出售”。 国产牛肉才是高品质代名词 因此，日本农协到底是魔鬼还是天使，我们不得而知。但这背后给予日本农协以及台湾农户这样权力，无疑少不了政治因素的考虑。因为日本、台湾对农民地位（农民选票）的重视，农协和农会就成为左右政府决策，影响各个参选党派的重要力量。而在中国各级别的人大代表，在我们的选举制度中，有多少真正来自农民、代表农民？农民在中国面对如此被动的风雨飘渺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可能也是我们太清楚了，国内外从古至今尤其在近代史以前，历朝历代的起义无不是由农民而起，准确而言是一个团结起身对现在不满、有组织有纪律并且具备一定先进行、改革性的农民团体。如果我更说深一层，这样的农民团队如果获得一定的政治权力，然后拥有对生产要素的再组织，比如土地、比如三亿农民。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大家可以脑补……所以中国不可能成立农协、农会，农民的分散性和农业组织的弱小性符合现在逐步固化的各阶层的利益。所以，中国的农业没有天使，没有魔鬼，有的只是自己的自力更新，是卧薪尝胆，更是九死一生。
各地方农协网站销售特色产品 写到这里，我忽然发现，自己学习农业技术、学习市场营销这些年，都是些皮毛功夫，能够解决的问题真是少之又少，而唯一少不了，应该是对自己的检讨和反思。战略上的失败会让战术上短暂的繁荣显得格外愚蠢。无论有没农协，中国的农业都是在夹缝中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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