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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焖子

 汐钰文艺范 2019-03-08

漠舟刻

  “二月二,龙抬头。”天津的老例儿,是这一天老老少少除了要剪发,以求新的一年神清气爽,“从头开始”;还要吃焖子。天津的焖子与其他地方不同者,是通常用绿豆面儿熬制,因此色泽青碧,近于透明,很像是一大块青玉或翡翠。

  天津人吃焖子,是素吃:把焖子切成麻将牌大小的块儿,下到平底锅或铛子里,用一点点油小火煎,煎到一面微黄,翻过来,再煎另一面。也有的高人,比如我太太提到她的姥爷,是用水煎,例同水煎包的做法。而无论油煎还是水煎,大略以能出金黄的“嘎儿”为最佳。然后,拌入麻酱、盐、蒜汁儿,再淋上些醋,就可以吃了。

  自然,焖子既算不得饭,也算不得菜,只是一种小吃,如同点心一样,吃着玩儿的。周作人在《北京的茶食》里说,“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东西以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我们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虽然是无用的装点,而且是愈精炼愈好。”从吃焖子上,是可以看出天津人一些可爱而有趣的性格的,他们懂得“生活的艺术”。

  在天津人二月二这天的餐桌上,除了焖子,往往还有炒合菜——把豆芽菜、韭菜、鸡蛋、香干放在一起炒,谓之“合菜”。用烙饼卷着吃,味道很是清新爽口,正好解刚刚过去的正月里所积下的油腻。这样的饭菜,以及外面焦香而内里软弹的焖子,仔细想想,是既有着日常生活的实用理性,又有着浪漫的诗的味道的。因而,它让人年复一年地盼着、念着、爱着。

  焖子有素做,也有荤做。以我未必准确的观察,关外(含山海关一带)的人们似乎更偏爱做肉焖子:先煮好一锅棒骨汤备用;而后新鲜五花肉切丁,加上葱姜蒜末,以及五香粉、酱油、味精、鸡精,腌制片刻;再后,倒入土豆淀粉或红薯淀粉,先注以微温的棒骨汤徐徐搅拌,次则注以滚开的棒骨汤继续搅拌,不断搅拌,直到它们逐渐稠成糊状;最后,放到锅屉上大火蒸熟。等冷却后,就可以切块切片享用了。

  三十多年前,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有一年腊月,父亲从外面带回来这一坨奇怪的东西。我们兄弟几人凑上去围看,问父亲这是什么?父亲答道:“焖子。”现在想想,应该就是肉焖子。这块暗红晶亮宛如琥珀的焖子,幽幽地散出奇异的香,我们不由自主地迫近它,也在竭尽全力地抗拒它,因为父亲说:“别动,留着过年吃。”

  许多年过去,我已经完全记不起那块焖子的滋味,甚至我都无法确定,最后是不是真的吃到了它。

  (本栏长期征集“日知录”三字篆刻,投稿邮箱:rizhilu999@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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