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看《说文解字》,打发时间。 书上虽署名作者是许慎,事实上原版早已散逸,现存最早的版本为唐人写本,其所剩残卷《木部》、《口部》均在日本为个人所收藏,令人唏嘘。 宋朝徐铉、徐锴详参众文,重新校写《说文》,借由印刷术得以推广流传,便是现今最为流行的“二徐本”。而我看的版本更是属于入门扫盲一档的,除引用《说文》的部分外,还有大量的解释性内容,读起来倒是轻松易懂。 汉字流传千年,就已考证的历史来看,演变过程经甲骨文、金文、篆书、隶书、直至后来通用的草书、楷书、行书等。在这期间,汉字的字形含义已多变迁,但如能由今溯古,去了解这些汉字背后的故事,仿佛是从另一个角度去观察这世间万事的更迭一般,也是一番景象。 远古时期,人们温饱尚是问题,文字更属奢侈品,多为王公贵族即统治阶层所用,主要用于占卜,其中就有我们所熟知的甲骨文。 最初造字方法多为图画,逐渐演变出表意,后来随着应用范围扩大,在实践使用中又有了会意、指事、形声等。 在这个过程中,很多文字含义也在变化,有的最后已变得面目全非,但绝大多数仍或多或少保留着一些最初的含义。 1 最早的文字离不开国家大事,多与战争有关,例如“我”字,其甲骨文字形上部朝左部分是三峰戈,中间是一条长柄,其本意为手持战戈的人,但随着时间推移,逐步演变为第一人称的代用词。 还有“国”字,繁体为“國”,由“口”和“或”组成,“或”字里的“戈”是指武器,二者组合便是用武器保护自己的领地。在甲骨文中,“口”位于“戈”的后边,更能体现保护之意。“国”字的本意是国都,后来演变为国家。 有一些字现在作为助词使用,没有实际意义,但其发明之初却并非如此。例如“而”字,现在多用作介词,但在古时“而”字还有胡须的含义。《周礼》中说:“颊侧上出者曰之,下垂者日而。”所以之而就是毛须的意思,这与现如今的含义简直是大相庭径。 读过文言文的人都知道,古人用字惜字如金,极为考究,较现在要严谨很多。现在很多通用、混用的字在过去都各有指意,不能乱用。 “疾”和“病”,现在疾病通常连在一起用,不加以区分。而古时重病称为“病”,轻病称为“疾”。 “仓”和“库”也是如此,古时装粮食的称为“仓”,装其他物品的称为“库”,因此只有粮仓一说,没有粮库。 “门”与“户”本意都是指我们现在所说的门,但“门”是指双扇门,“户”是指单扇门。古时只有统治阶级才有“门”,如豪门、侯门。而普通老百姓只能用“户”,如屠户、农户、猎户。 “商”和“贾”在我们看来都是指经商的意思,而实际上“商”是指长途贩运货物,“贾”是指开店,做柜台卖货物,因此有“行商坐贾”之说。 还有一些字现在和古时用法截然相反,例如“盗”和“贼”,古时称偷东西为“盗”,抢东西为“贼”,现今刚好相反。 “去”字在古时表示离开,现在表示前往。例如“去北京”放在古代意思是离开北京,而现在的意思是前往北京。 2 曾经有个疑问,在拼音未出现之前,文字的读音是如何传承的,总不能只依靠口口相传吧?在《说文》中我找到了答案。 古人为便于识读文字,发明了四种方法以普及文字读音,分别是:譬况、读若、直音和反切。 譬况:就是用描写性的语言来说明某一个汉字的发音状况。 比如《公羊传》中有一句话:“春秋伐者为客,伐者为主。”这句话中的两个“伐”字意义不同,何以区别呢?古人注道:“伐人者为客,读伐长言之”,“见(被)伐者为主,读伐短言之。”也就是说“伐”的两个意思(攻击别国和被别国攻击),是靠读音的长短来区分的,有点像外语中的长短音(例如sheep与ship的区别),这种方法只是说明某字发音应该怎样,实际上不能算是真正的标音方法。 读若:顾名思义,就是读着像什么的意思,用一个读音相近的字来注音。 《说文》把“珣”注为“读若宣”,即“珣” 音“宣”。可以看出来,有时读若所注字音并非与原字音完全相同,只是相近。 直音:就是用一个同音字来注音,相对来说会准确许多。 如“诞,音但”,“中,音忠”,简洁明了,但是遇到没有同音字的生僻字,或是用来注音的同音字一样是生僻字的情况时就不好使了。 反切:反切是较后来发明的一种注音方法,是用两个汉字来拼出另一个汉字的读音。古人叫“反”,或叫”翻“”,也叫做“切”,都是现在的“拼音”的意思。 它是把用来拼音的两个汉字分拆为声母和韵母两部分,反切上字取声母,反切下字取韵母和声调。如:“红,胡笼切。”也就是,红(hong)——胡(hu)+ 笼(long)。用“反切”注音,不但每一个字都能标音,而且能标得比较准确,比起前面的几种方法是很大的进步。 “二徐本”版的《说文解字》中,每个字的释义之后,会用较小号字体注明反切音。 3 文字在发展,人也在发展,惟有人对文字的态度应该是不变的。文字的本质是沟通的工具,了解文字的历史是为了更正确地使用文字,更准确地表达思想。用字不能张冠李戴,也无须泥古不化。如果处处好为人师,咬文嚼字,只是徒增酸腐气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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