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还是从一个著名的典故说起，读过王勃《滕王阁序》的朋友们，应当记得在这篇千古名赋中，有一句“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所谓龙光，实为宝剑之光。王勃以此夸赞豫章郡之珍奇。此处的典故还涉及到一位西晋名臣，就是本篇要谈的张华。  在三国割据以及蜀汉灭亡后，豫章还一度属于吴国，据说此地天象异常，“斗牛之间常有紫气”，有些善于望气的人说，这个神异的现象说明吴国气势强盛，不可轻易图之。但是，这位张华看了以后丝毫不信，通过审时度势，他判定吴国气数已尽，故而力排众议，鼓励晋武帝司马炎伐吴，并在战争中负责后勤，而后果然一举而平吴。  因为这些功劳，张华被晋武帝封爵，还增加了一万户食邑，可谓荣宠至矣。不过吴灭之后，豫章的紫气反而更加鲜明了，这就更加说明此气与吴国国运无关。张华留了心，专门找到一个擅长于观察天象的豫章人雷焕，向他请教其中奥妙。雷焕也心系于此，他判断这是宝剑的精气。 听闻此语，张华大喜过望。不仅仅是因为宝剑，更是因为前途。因为曾经有一个看相的人告诉张华，他六十岁后可以位极人臣，而且会得到宝剑。如今宝剑将出，岂不是预示着自己也要升官了。紧接着，张华让雷焕在豫章做丰城县令。雷焕按照精气的位置，在丰城的监狱中掘地四丈，居然真的就挖出了两柄宝剑！而后，此地的斗牛紫气就消散了。  据说，这两柄剑上分别还有“龙泉”、“太阿”的铭文，是古代名剑。雷焕把一柄送给张华，另外一柄自己笑纳。 不过短期内，宝剑似乎并未给张华带来好运。晋武帝司马炎在位期间，虽然有意让张华出任宰辅，但屡屡遭到其他人的反对，甚至一度不得不把张华放到远离政治中枢的幽州去。 转机出现在晋武帝死后，他的傻儿子司马衷即位，是为晋惠帝（说出何不食肉糜的那位）。晋惠帝虽然愚痴，但他却令人意外地生了个很聪明的儿子，也就是太子司马遹 [yù] ，据说他颇似司马懿。为了好好辅导这个太子，晋惠帝选了一帮名臣来辅导他，张华也担任了太子少傅。  可惜，晋惠帝的正宫皇后贾南风，却是一个少有的善妒好权谋的女人，正是在她的弄权之下，发生了后来大耗元气的西晋八王之乱。我们无需详述八王之乱的详细过程。总之就是在一开始的斗争中，张华也帮着傻皇帝出谋划策，一度平息了斗争，并因此被升官，实现了当初看相人所说的六十岁之后发达的预测。 贾皇后虽然凶悍，但也仪仗张华的名望，所以很想重用他。张华也确实不负众望，当起了这个千疮百孔的西晋朝廷的“裱糊匠”，不让皇家斗争过多影响民生。这些举措，让张华的政治声望达到了顶峰，朝野百姓都很依仗他。事情到了这里，原本可以有个比较圆满的结局了。  可惜，问题还是出在了贾皇后的身上。据记载，她不仅权力欲极强，架空了傻皇帝，连生活作风也有问题，跟太医和一些民间少年私通。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些做法自然很不得体，以至于她自家的族兄贾模都看不下去了，屡次劝说贾皇后，然而都不被采纳，最后被排挤疏远。 当时，另一位姓裴的大臣也觉得不能任由贾皇后肆虐，否则大祸即将爆发。老裴冒着很大风险找来张华商量，意欲废黜贾后。此时张华相当于西晋朝廷最后的金山玉柱，老裴也只能寄希望于他。 万万没想到，张华说，这事儿皇帝都没打算，咱们要直接给人废了，皇帝不开心怎么办？我看啊，大家还是好好劝说皇后，跟她讲讲道理，只要她别搞得太出格，天下也就不至于动乱，你我就能“优游卒岁”了。  在这种紧要关头，在大臣中名望权力系于一身的张华，竟然妄图以讲道理的办法来平息祸患，想的是怎么样让自己安度晚年，真是愚蠢且不负责啊！我们读《资治通鉴》到这里，会发现胡三省专门写了一段批注：
这条批注可谓十分到位了。后来赵王司马伦想要废黜贾后，张华还是反对，终于被司马伦所杀，并且夷三族，时年六十九，他还是没能苟且于优游卒岁”。  为何张华会在晚年如此？笔者以为，或与他的出身经历有关。史载张华幼年丧父，家境贫寒，属于所谓的庶族。西晋时期，士族与庶族已经出现了非常明显的阶层差异，大多庶族根本没有进身之途。而张华完全是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才学，为权贵所赏识选拔。  跟同时代的嵇康、阮籍等人相比，张华是一个着实很入世的人。他渴望能够在政治舞台上施展抱负，对司马家毫无抵触之意，反而竭尽忠悃。跟拥有庞大家族以及政治资本的士族们比起来，他又是非常孤单无靠的，没有回转的余地。所以他只能时刻与掌握权力核心的皇家站在一起。 再加上年纪大了，精力渐衰，哪怕龙泉剑的锋芒，也无法改变疲马旧秣之思。所以，张华是万万不肯选择这条“悖逆”之路的。  最后，让我们再回到开头的故事。却说雷焕挖出宝剑之后，只把一柄送给张华。有人问他，你这样欺骗张大人，是不是不太好啊？雷焕却预料到，天下将乱，张华难得善终，这种宝剑也不会长期为人所服。 后来果然如雷焕所言，张华死后，宝剑亦失。雷焕死后，他的那柄剑留给了儿子雷华。雷华有一天佩剑经过延平津，宝剑突然落水，寻之不得，只见两条巨龙游于水中，光彩照水，波浪惊沸。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