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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城北十五里666 2019-03-28

大哥常浩去世已经整整20年了,走的时候英年42岁,我一直在想如果大哥还健在的话,62岁的大哥该是什么模样呢!

我是1991年11月份嫁入常家的,到1998年正月初九大哥去世,在常家和大哥相处的时间也就六年,再加上我们都各自在异地工作,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短暂的相聚,算算日子真正的交集也不过数日,但离世20年之久的大哥能让我至今念念不忘的主要原因,是大嫂在大哥离世20年了还对大哥不离不弃,一往情深以及大哥在我的生活中几次的出现。

大哥年长大嫂9岁,所以大嫂在大哥离世的时候才33岁,正是一个女人的黄金时期。20年来大嫂凭借一己之力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努力维系着常家老大这个小家庭分子的存在着,时时让我们感受到大哥20年来一直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作为女人我深深能体会着大嫂是如何的负重前行着。大哥的墓地是在公公去世后才确定下来的,在刻墓碑的时候,我家先生以及大嫂娘家人都反对把大嫂的名字刻在碑上,包括子女在内,都想大嫂日后能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家共度余生,但大嫂固执而决绝的坚持把自己的名字刻上,以此表明了要用一生对大哥的追随。我不知道大哥生前是否对大嫂有过承诺和誓言,但大嫂用余生向大哥作了最长情的告白,从中可以看出大哥的人格魅力是何等的强大!

大哥

1991年的深秋是我和先生谈婚论嫁的时候,按照皖北的礼节,男方父母要上女方家n登门提亲,也就是双方父母见面商量婚期。先生这下可为难了,一直居住偏僻小镇上的公婆极少踏出小镇,连本县的县城都没去过几次,何况要远赴他县为儿子登门提亲,临危之时,长兄如父的大哥挺身而出解了先生的燃眉之急。大哥当时是县牛羊禽蛋公司的副经理,经常走南闯北联系业务,是见过世面的人,事实证明大哥不负重任,圆满完成任务,为常家赚足了脸面。还记得我和先生去车站接大哥的场面,当时的大哥西装革履,手提一黑色公文包。西服是烟灰色的,后来听先生说大哥酷爱烟灰色和深蓝色,崇拜大哥的先生也视这两种颜色为以后衣服的主打色,所以我给先生买的第一件羽绒服和织的第一件毛衣都是烟灰色的。那一次大哥很好的诠释了何谓长兄为父。

九十年代的日子波澜不惊、散漫慵懒地流淌着,当时的先生还是和我同在一个学校上班,贪玩又整日无所事事,碌碌无为,我们也时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而发生争执,因为妯娌关系很好,不甘先生被平庸所淹没的我过年的时候一起闲聊就把心中的所有委屈和担忧向嫂子们倾诉了一下,没成想大嫂告知给了大哥,就在那年的春天,一个春寒料峭的傍晚,大哥突然出现在我们居住的平房小院里,这次是身着深蓝色的西服,手里还是提着黑色的公文包,我正抱着儿子站在院子里,看着笑盈盈而不失稳重的大哥,那种感觉就是喜从天降。先生闻讯急匆匆从外面跑回来,惊问大哥怎么来了,大哥淡淡地答曰出差路过合肥顺便过来看看我们。晚饭后先生送大哥回宾馆很晚才回来,才知大哥是知道了我对大嫂的倾诉,不放心我们才特意来合肥训斥他的弟弟小五的。我不知大哥是怎样与先生长谈的,只知道那晚回来后的先生抱着我说:不论以后我们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彼此放弃,要一起共度余生,我会给你和儿子一个美好未来的。当时我深深感受到有一个兄长的庇护是多么幸福的。

大哥

每年的年三十和初一是常家大团圆的日子,分布在各地的小家庭都回归到公公婆婆身边,冷清一年的常家那两天分外热闹。1998年的那个年三十和往常一样,常家的男人们聚在一起打牌娱乐,女人们和面包饺子,那天风和日丽,天气格外的好,至今清楚地记得大哥坐北朝南,面前放着公公编的篮子,带领着常家兄弟和孩子们玩推牌九,只见当庄家的大哥高高的举起右手,口中吆喝着:可有压的了,可有压的了,没压的就开牌了啊!随后把骰子掷到桌上,稍后就能听到惊呼声和叹息声,热闹非凡,引得在包饺子的我们时不时抽空也下一把注。大哥当庄家纯粹是为了活跃家庭气氛,赌技高超的大哥完全掌控着大局,面前篮子里的钱快装满的时候他会连输几把,而当篮子快空时又会连赢几把,结束时会把赢的钱都还给输家。当年大哥的那种气派以至于多年以后观看发仔的电影《赌神》《澳门风云》时,看到发仔坐在赌桌前莫名的想到了1998年除夕那天的大哥。

先生一直把大哥视为良师益友,是他青春期的标杆,从先生平时对大哥点点滴滴的日常描述中可以感觉到大哥有限的一生充满了传奇,也能感受到先生对大哥的崇拜,以至于在给大哥挑选墓位时,没有按照传统习惯把大哥墓位选在公公墓位的左前方(寓意:揽子入怀),而是坚持把大哥选在那排的第一位,因为在先生的心目中,大哥永远。

大哥

后记:

20年了,我没有写下关于大哥的只言片语,因为有些纪念,真的是无需用文字来呈现的。

2018年,一场秋雨来临时,我正在皖南一个叫碧山的古村落,朋友开的民宿,东田别野,非常有格调的地方。

落地窗外,是刚收割过的稻田,雨是斜的,风是冷的。稻田里的白鹅悠闲地散步,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们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漫无边际地聊天。不知怎么就说到各自的家庭,我从微信里找出这篇文章,著名播音员汪老师轻声朗诵起来,不知什么时候,曾经的主持人高老师打开手机放出了舒缓的背景音乐……

后来,几个人泪流满面,相视无语。

那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开车,穿行在皖南的夜幕中。车窗外是陡峭的山崖和剧烈的暴雨,我一个人,听着收音机里的音乐,嚎啕大哭……

前几天,秀云老师约一篇关于清明的稿子。因为忙于俗务,我就把这篇给了秀云老师,在我看来,这不事雕饰的文字才是从心底流出的最真挚的思念。

以此,怀念一个人,他是我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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