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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朋友说，去吃点东西吧。 我素不吃宵夜，但拗不过朋友的好意，去了城里最热闹的夜市，旁边就是万达广场。 大路两边，贴着路沿摆着小吃档，档口挂着统一规格的招牌，叫卖各种风味。档口后面人行道上，临时支起的简易餐桌边，食客大快朵颐。 我不习惯路边档，提议往里走走。 拐进里街，是一条食街，两边全是饮食店，都将桌椅摆到露天，分不清店家边界，店家热情地招呼每一个路过的人。 就这里了！ 一行坐下来，烧烤的味道冲鼻而来，有些呛人。旁边桌上，黄亮的高脚啤酒桶满了又空，空了又满。 身边不断走来叫卖的人，提着篮子，捧着食盘，兜售熟花生、大枣、杏子，店家并不阻拦，食客似乎并不买账。 卖唱者在食客中间穿来穿去，不时交流一下行情，少有人打开钱包。 夜越来越深了，夜市的气氛跟着酒精升温，音乐声、歌声开始从不同的桌边响起。 弹唱者或年轻，或年长，男男女女，还有人带着音箱。 我没有食欲，眼睛不安分地在四周搜寻，总被一个红衣老汉吸引。 老汉挎一个黑色挎包，操一把三弦，右腿上绑一个快板，弹唱时，快板音与弦音此起彼伏。 唱完了，往往凑近食客，鼓动客人再来一首。 盯着老汉看久了，就看出了异样。老汉眯缝着眼，一直不曾睁大眼睛。转桌时摸摸索索，不时有人上前搀扶一下，老汉像个盲人。 于是，一晚上都想走近这老汉，听听他夜市的生活，看到他身后的家庭。 差不多要离开了，终于鼓足勇气，把老汉请了过来。 老汉报上姓名：蒋有泉，1964年生，现年54岁。 落座，调试一下琴弦，清一下嗓子。老汉忽然提了一个要求：“给喝杯酒吧？” 朋友斟上半杯啤酒递给他，老汉接过去，一口喝下去。 朋友重新将杯子斟上。老汉开始弹唱。 弹唱完了，老汉停下来：“给吃一串羊肉串？” 我从盘子里抓起羊肉串，递到他手上。 呼啦一下，一串羊肉串下肚。 我提醒他，不要急，还有呢。 将羊肉串一串串递给他，看着他狼吞虎咽。 扫一眼桌上，大块的羊蹄还剩下一些，赶紧唤一声服务员，拿来一个白色塑料袋。将羊蹄一股脑倒进袋子，递给他，随口问他：“您晚了怎么回去？” 老汉说，住的地方不远，有时打个车回去，有时家人来接。 问他房子是自己的吗？ 老汉说从乡下来，在城里租的400块钱一个月的房子。 想想城里400块钱的房子，一家人住不免太挤了点，问他家里多少人。 老汉说家里住着老婆孩子，自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孩子结婚了。 朋友递给老汉20块钱，这是讲好的价钱，夜市上弹唱一首歌的价格是30元，朋友嫌贵，要求少收一点，老汉毫无犹豫同意了。 我看着有点内疚，觉得不应该讨价还价。 看着老汉起身，准备离开，鼓足勇气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这一晚上能赚多少钱？” 老汉伸出两个指头：“200块。” 转身离开夜市，老汉向旁边的桌子挪去。夜市食客有些稀落了，没有看到客人向他发出邀请，但老汉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2018-06-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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