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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向军:又是清明

 三驾马车1966 2019-04-11

又是清明。

似乎听到了悠远的呼唤,穿过数千年厚重的鲜活书卷,直达心灵的深处;似乎听到了轻柔的弦音,透过不可穿越的生死闸门,弥漫成无边的思念。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南燕北回,花开花落,万物同春,天清地明。这是良知在萌生的节令,一切都那么美好;这是良心被擦拭的时节,一切都清洁明净。

“清明又近也,却天涯为客。”从豫东的长垣到开封,再从开封到郑州,又从郑州到三门峡,最后从三门峡回到平陆我的老家。辗转千里,奔波劳顿,只为了回到老家,回到故乡,回到母亲的身边,在这清洁明净的日子。“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放翁的风尘之叹我自然没有,放翁的思归之情我却一样有,“清明无客不思家”,说的正是这般情思。

回到老家,门前的荠菜已经长老,荠菜边上的那小片薄荷苗正泛着葱绿,但是,我们的院落依然冷清,好在我们已经习惯了没有了母亲的家的冷清——母亲离开我们后,这已是第三个清明节了。走进还有些阴凉的母亲生前住过的小卧室里,我恭敬地把一本叫做《真爱永恒》的小册子轻轻地放在母亲的遗像前。母亲知道,我也知道。

踩着麦垄,走过青青的麦田,我们来到母亲坟前。在坟头插上一束花,点燃一把香,摆放几样供品,压上几缕纸絮,焚烧一堆纸钱。这是一个俭朴的仪式,为了死者,更为了生者。母亲知道,我们也知道。

想起了小时候,连续好些年,每年清明时我都跟着爷爷步行着去村南头很远的地方给祖坟扫墓。虽然往返有十里地,我却很乐意。因为爷爷肩头的铁锹把上挂着的竹篮里有母亲煮好的几颗鸡蛋,单是为了能吃到其中的两颗鸡蛋,我就愿意步行十里地去上坟。那时的生活那么穷苦,那时的日子那么悠长,那时的母亲那么年轻,那时的死亡和我和母亲没有什么关系,那时的清明节对我来说只是个可以吃到煮鸡蛋的快活的日子。

而今,我们上坟再也没有煮过鸡蛋,所带的都是从商店里买来的各样食品。母亲自然吃不到,而我如今也吃不动了。温馨与孤寂,快乐与感伤,活着与衰亡,希望与惆怅,前行与回望,清明的一切都到了眼前、心上。

给母亲的坟头培几锨土,我们期盼着今年的坟头依然能生长出蓊蓊郁郁的丰茂花草来。想起了去年夏日里母亲的坟头,整个高大的坟丘长满了一人来高的茂密的野草,蔚然是一座生机勃勃的壮观的“青冢”。——这大约是母亲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耕耘吧。

“清明前后,种瓜种豆。”没有了母亲,没有了母亲在黄土地上的坚守,地边地角,房前屋后,场上空地,这些先前被母亲用豆角、黄瓜、韭菜、西红柿、芫荽之类点缀的所在都无奈地荒芜起来了。

又是清明。

这样一个既普通又不普通的时令,早已成了涌动在每一个人血脉深处的文化基因。

忽然想起了一句青年时候就喜爱的话语来:“眼因多流泪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是的,年轻的时候并不真懂这句话,而今我懂了。

2019.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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