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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史剧场之五胡十六国】【第5期】晋人脊梁刘越石

 金色年华554 2019-04-19

【国史剧场之五胡十六国】【第5期】晋人脊梁刘越石

刘琨,字越石,让他来并州,是给司马腾扛雷的。

现在并州已经是刘渊的天下,以司马腾的本事,这个并州刺史显然是干不下去了,他甚至都不敢回并州,只是躲在山东往这里派兵。但这是晋朝的国土,又不能一丢了之,按理来说,他总得对朝廷有个交待。

不过他运气好,不用交待。原因也很简单,他的亲哥哥司马越,就是八王之乱里的东海王,此时正打赢了对手,在朝廷里话事。

哥哥看到弟弟如此狼狈,自家兄弟焉能不救,于是大手一挥,把弟弟改调到邺城当官去了。

在司马腾任上,并州被弄成这幅样子,居然什么责任也不用负,轻飘飘的甩一甩衣袖就换个地方继续逍遥,果然朝中有人好说话。

多少组织,都是被这种裙带关系、党派关系弄垮的,你在组织里的得到的待遇,跟你的才能、贡献无关,而只跟你站的队有关,只要站对了,犯再大的错也会有人保你,要是站错了队,那你的功劳都会被剥夺、被转移到当权者自己人的头上。这种烂人烂事,对组织机体的腐蚀效率极高,因为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人心就涣散掉了,站队是再容易不过的,做事情是辛苦万分的,站个队就能得到一切,何必要千辛万苦的做实事?况且做了事还得不到报酬。历朝历代,只要开始结党,离灭亡就不远了,唐末有牛党、李党,明末有东林党、阄党,莫不如是。

司马越倒没想那么多,他现在考虑的是,既然把弟弟解放了,那该派谁去帮弟弟去做替死鬼呢?

这个替死鬼需要有点名气,才能平息天下人的议论,以示朝廷肯派一位名士前去并州坐镇,并不是破罐子破摔、不想再管这一块是非之地了的。

这个替死鬼还不能太有本事,否则司马腾被一路打成狗,要是新人一上任反而能挽回局面,岂不是显得自己的弟弟太过怂包?

符合这两条的人很好找,晋朝的名士们,多的是擅长清谈,不擅长实务的。

不过且慢,还得有第三个条件:

这个替死鬼,还得有点胆子。

现在并州已经糜烂成这个样子了,如果不是个二愣子的话,谁敢去当这个明显是送死的刺史?

有胆子的名士就不多了,司马越环顾四周,发现能全部符合这三个条件的,只有一个人。

刘琨。

【国史剧场之五胡十六国】【第5期】晋人脊梁刘越石

刘琨与祖逖闻鸡起舞

在此之前,刘琨的简历显示,他正是个“文能吟诗作赋,武则一肚草包”的二世祖:

他的文章写得非常好,入选了当时洛阳的文学青年榜单“金谷园二十四友”;

同时他的胆子比较大,不像那些只会风花雪月的公子哥,他有一份武职在身,曾经被封为冠军将军,是亲自上阵砍过人的;

再一个最关键的,他的才能确实稀松平常,仅有的两场砍人经历,战果都是被别人砍得稀里哗啦,一次是在司马伦麾下,率三万兵与司马颖战于黄桥,结果大败而逃,烧毁了黄桥才得以自保。一次是豫州刺史刘乔发兵对抗中央,刘琨自信满满的带领五千骑兵前去讨伐,结果犯了兵家大忌,在渡河时没做好安保工作,被刘乔抓住机会痛打了一顿,连自己亲爹也被捉走了。

完美,就你了。

在司马越的规划中,刘琨就是个一次性的消耗品,是给弟弟擦屁股用的,只怕走不到并州,就得被匈奴人砍死在路上,所以为了节约起见,就不要给他派兵了,让他孤身上路去吧。

这也没关系,因为并州境内还有一些晋军可供驱使,司马腾虽然把家底败得一干二净,但总还能剩下来一些渣渣沫沫。刘琨只要到了并州,拿出朝廷的任命书,就能召集这些残余部队,把架子搭起来。

可惜的是,司马腾是一个小气的人,而小气的人,通常是不会舍得留一丁点好处给别人的。

他干了一件很有想像力的事:把并州境内的两万多户青壮,一把迁走了。身在乱世,有人就有实力,这些人口是宝贵的资源,得随身带着,虽然这一路上肯定会死掉很多,但能活下来的,就都是精锐了,连筛选的过程都能省下来。

背井离乡是中国人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如果是往年,司马腾这一招绝户计可能收不到效果,没多少百姓愿意跟他搬家。家乡虽然闹兵灾,但哪里不闹?还不如就在老家待着,死了也能埋在祖坟里。如果抛家舍业跑到外地去,真是死了也只能当游魂野鬼。

但是这一年,发生了严重的饥荒,史载“是岁大饥”。

没办法了,留在老家一定会饿死,只能跟着出去讨口饭吃了。

被司马腾迁移走的这两万户军民,从此成为了失去家乡的流民,他们没有财产,没有住所,没有粮食,不管走到哪里,受到的都是无尽的白眼与防备,还有来自胡人的屠杀。为了活下去,他们受尽屈辱,想尽办法,最终为了活命而拿起了武器,成为中国历史上最为悲壮的一支流民军队--乞活军。

只是想活下去,就是这么一个卑微的愿望,却不得不拿命去拼。

既然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那也就无所顾忌了。这支军队展现出了超常的意志和无比的战斗力,一度在中原大地上所向无敌,将数个残杀汉人的胡族打到灭族,可惜最后的结局仍然无比悲壮。

那是四十年后的事了,现在,这片诞生了乞活军的土地上,正承受着天灾、兵乱的双重蹂躏,满目疮痍。

刘琨在这样的条件下,来到了并州。

他看到了一片燃烧的大地。

倒毙在道旁的饿殍,在路上摞得层层叠叠,走路时要拨开尸体,才能获得一个落脚的地方,暂时活着的人已经状如骷髅,只待咽下最后一口气,贼寇四处出没,抢劫一切可以抢劫的对象,耕牛不存,田地荒芜,僵尸蔽地。

死亡的冲击实在太过强烈,在某种程度上,亲临死亡现场,能让一个人真正的成长。

在此之前,刘琨是一个有些清名的贵公子,司马越对他的判断并没有错,前半生只和美人美酒作伴的轻薄少年,对人间的疾苦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但司马越错就错在,他不知道有些人生来一副肝胆义气,只要触动他,他是可以在旦夕间完成蜕化的。

刘琨无疑就是这样的人,走过这条上任之路后,他的蜕化完成了,开始担负起更多的家国责任。

尽管他满身缺点,豪奢之气不减,尽管他依旧不擅治国治军,始终不是匈奴虎狼之师的对手,但他有自己的武器,就是对国家百姓的义愤和悲悯。

自此一生,他都没有再离开过混乱的北方,像一堵厚实的墙一样,用自己的胸膛为晋朝顶住了匈奴人向北扩张的铁骑。在西晋灭亡,绝大多数士人已经绝望放弃的时候,他依旧坚守这个最靠近死亡的地方,抗击外虏,直至耗尽最后一滴血。

面对这样一个孤身前来的并州刺史,刘渊不能不管,他已经将整个并州看成是自己的掌中物,当然不会容许一个晋朝官员前来上任。

但他起初也犯了跟司马越同样的错误,太过低估了刘琨,只派了前将军刘景带着一支偏师过来拦截他。

愤怒的人是可怕的,一路走来,见到山河破碎、百姓流离的刘琨此时正异常的愤怒,他就地征召了一千多人,带着这一千多叫花子,居然打败了刘景,冲进了并州的首府晋阳城,成功上任。

刘景这下吃的亏不小,居然被一群刚刚拿起武器的流民给打得满头包,估计也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这个阴影让他从此对汉人百姓充满了忌惮,即使对方手无寸铁,也不能带给他安全感。

三年后,在这个阴影的驱使下,他主持了一场针对汉人百姓的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晋阳本来是座小城,建于春秋末年,城周不过四里,此时满城荆棘丛生,豺狼乱窜,刘琨于是带人清除荆棘,收葬骸骨,招揽剩下的流民百姓开始了重建工作。

刘渊倒没有再来骚扰,他正忙着搬家。饥荒越来越严重,他也扛不住了,搬到了两百多公里之外的黎亭,以躲避饥荒,那里有往年囤积的粮食可以吃。

这给了刘琨难得的发展机会。

所有的天灾都是人祸,只要没有统治阶级的倒行逆施,荒年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熬过去。此时的晋阳堪称一块化外之地,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一心想做事的刘琨,很快,越来越多流亡在外的人返回了,村落之间又可以听到鸡犬之声了,农人复耕,商贾得市。“一日之中归者数千”。

不久之后,刘琨甚至还有了余力来重建晋阳城,新的城池周长二十七里,比老城大得多。

同样是并州刺史,司马腾在折腾了这么多年,也没冒出个拿得出手的花来,还比不上刘琨一年的成绩。所以说,一个合格的领导,真的是有起死回生之效啊。

从此,刘琨将在这个新的晋阳城里,跟刘渊一生作伴,甚至在刘渊死了之后,又陪伴了他的继承者一生,直至双方同归于尽。

【国史剧场之五胡十六国】【第5期】晋人脊梁刘越石

刘琨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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