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寻找皇城西苑纯一斋歌舞升平戏台

 旧京遗韵 2019-04-27

一提起国粹京剧的历史,就会使人想到清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扬州盐商江鹤亭邀请徽戏“三庆班”进京为庆贺乾隆帝弘历八十大寿为始的“徽班进京”(注一) 和京城宫苑的大大小小“戏台”。比如:故宫“畅音阁”,“长春宫戏台”;颐和园的“德和园”,“听鹂馆戏台”。

其实,在离紫禁城最近的“西苑三海”的中海也有一座戏台:纯一斋戏台。(图01)

图01 - 1 三海圖 -- 民國二年(1912年)北京陸軍測量局绘制 (全图:红圈为纯一斋位置)

图01 - 2 三海圖 -- 民國二年(1912年)北京陸軍測量局绘制 (中海景区)

图01 - 3 三海圖 -- 民國二年(1912年)北京陸軍測量局绘制 (纯一斋四周建筑图)

由于此地久为禁苑,加之近百年来多次增减翻改,早已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如果不是阅读到“国粹京剧发展历史”,真让人怀疑“纯一斋戏台”的存在。

从《钦定日下旧闻考》(卷二十三·国朝宫室·西苑三)载:丰泽园西有亭,曰荷风蕙露。与亭相对有门。入门为崇雅殿。殿后东为静憩轩,西为怀远斋,后有台其南隔水相对为纯一斋。…… 临水北向有台,额曰:歌舞升平。联曰:水中楼阁浮青岛,天上笙歌绕碧城(图02)

图02 《钦定日下旧闻考》(卷二十三·国朝宫室·西苑三)有关“纯一斋”记载

这里的“台”就是戏台,根据台额题字,在民国二年绘制的“三海图”中将此处建筑标注为“歌舞升平”。此台全名为“纯一斋歌舞升平戏台”(参看图01-2)。“纯一斋”在清康熙帝(圣祖仁皇帝)时期已经存在。

“故宫博物院”官网有“南海纯一斋戏台”的介绍,可惜文字太少,照抄如下: 

南海纯一斋戏台 ,苑囿戏台,坐落于西苑(今中南海)丰泽园内。戏台上下两层,建于水中,环台植荷,最宜夏日演戏,故又名“水座”(图03)

图03 “故宫博物院”官网有关“南海纯一斋戏台”的介绍

因习惯把“丰泽园”冠为“中海”,“纯一斋”位于丰泽园西北,且不临水,故称“中海纯一斋”为宜。

朱家溍在《故宫藏美 - 升平署时代“昆腔”、“弋腔”与“乱弹”的盛衰考》 一文中载:光绪三十四年升平署承应戏的内容, 十有八九都是乱弹戏。 …… 到宣统三年,国丧期满,又开始演戏。这一年自二月初一日到八月十六日止,共演七十四场戏,包括有时在一天之内日夜两场。演戏地点,二月初一、十七两次在重华宫淑芳斋。三月十三日隆裕太后和宣统驻跸西苑,除七月十五日一次在紫光阁以外,其余七十一场都是在中海纯一斋演的。这七十四场戏百分之九十九是乱弹戏,只有极少数的昆腔。这时期民间戏班和宫中的演戏内容是同步的。(图04)

图04 朱家溍在《故宫藏美 - 升平署时代“昆腔”、“弋腔”与“乱弹”的盛衰考》 一文中提到的“纯一斋”

光绪三十四年,即1908年,光绪皇帝和慈禧皇太后先后殡天。根据清朝的规矩,皇帝死了,“国服”三年,即百姓得穿素三年。太后和皇后死,素服一年,而不管皇帝太后,死后百日之内必须“遏密八音”,所谓的“八音”,指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也就是说凡是用这八种东西做的乐器,都不能演奏。侯宝林有一段相声《改行》,说的就是皇帝太后死了,不许唱戏,逼得梨园行的人不得不改行做小买卖的这段历史。宣统三年即1911年,三年国丧期满,又开始演戏。这一年升平署承应戏共演七十四场戏,七十一场都是在中海纯一斋演的。

由此可以看出:中海纯一斋是清宫皇家看戏的重要场所。

参考民国二年绘制的《西苑三海图》(参看图01)很容易找到了“纯一斋”和“台”。不过绘图中“奇特形状”一直引起我的好奇: 在“纯一斋”和“歌舞升平戏台”之间似乎有一个小桥, 也就是说:“帝后”观戏时有通道与戏台上的演员“互动”。通常两殿堂之间的游廊只用两道虚线表示(参看图01 -3 图中“春耦斋”和“纯一斋”之间的“游廊”标识),而“歌舞升平戏台”东、西两侧的游廊为什么画成三道虚线?(图05)

图05 - 1 三海圖 - 民國二年(1912年)北京陸軍測量局绘制:  纯一斋歌舞升平戏台 )

图05 - 2 三海圖 - 民國二年(1912年)北京陸軍測量局绘制:  纯一斋歌舞升平戏台 (局部强调图)

民国时期西苑南海内部分景区曾作为“公园”有限度地对外开放。

尽管在“老照片”中多人在背景中拍摄到“纯一斋”,可惜多为“犹抱琵琶半遮面”,难见真容。加之,原注介绍基本和建筑名称无关,对于早已淡出视野或消失的建筑,考证起来有一定的难度。

比较早出现和“纯一斋”有关的老照片是德国人海达·莫理循( Hedda Morrison 1908年-1991年)1933年拍摄的《南海影集》(Nan-hai album)。(图06)

图06 – 1 “Bridge with curved marble balustrades leading to a two-story building at Nanhai Gong Yuan ” 南海公园内通往两层楼阁的汉白玉曲桥

注解:该照片拍摄机位是“纯一斋”通往“春耦斋”的游廊内,由东北向西南方向拍摄。图中桥为汉白玉雕刻曲桥,桥南是“听鸿楼”的“东翼”。图中桥下“水池”已无水,长满杂草。

图06 – 2 “Curved marble balustrade and covered walkway at Nanhai Gong Yuan  ”南海公园内曲栏杆和游廊

注解:该照片拍摄机位位于“听鸿楼”的“东翼”外侧,水池东边的游廊里由东南向西北方向拍摄,图中背景可见 “卷棚式硬山顶”的“春耦斋”,以及向北外沿出的“抱厦”。

图06 – 3 “Interior view of covered walkway at Nanhai Gong Yuan showing painted rafters  ”南海公园内顶椽饰有彩绘的游廊。

注解:该照片拍摄机位位于“春耦斋”西侧游廊起点,照片中显示的是与“春耦斋”和“纯一斋”相连的“游廊”延伸景。图中可见游廊和春耦斋檐廊间有一道“折扇门”。游廊的外侧(北),隔水池即为“山字型”的“听鸿楼”。图中可见楼南侧凸向水池的“露台”。

从图06 – 2 照片中可以看出与“纯一斋戏台”相同的是敞露的“游廊”(照片上方可见游廊檐下装饰)。

海达·莫理循拍摄的这三张都是“纯一斋”西面的“春耦斋”和“听鸿楼”。参看图06 – 4 中所标的拍摄机位,照片中连“纯一斋”的影子也看不到。

图06 - 1 南海公园内通往两层楼阁的汉白玉曲桥  

图06 - 2 南海公园内曲栏杆和游廊

图06 - 3 南海公园内顶椽饰有彩绘的游廊

图06 - 4 三海圖 -- 民國二年北京陸軍測量局( 海达·莫理循照片拍摄机位示意图

瑞典摄影师喜仁龙( Osvald Sirén  1879年-1966年)1921年至1923年之间在中国拍摄的照片中有三张与“纯一斋”有关(图07),其中有两张在原注释中标有“Chunyizhai”,并解释了中文名的含义。

图07-1-1(照片原编号 004466)
Zhonghai: Chunyizhai (Singleness of the Heart) “中海纯一斋:专注的心”   

图07-1-2(照片原编号004466)

Zhonghai: Chunyizhai (Singleness of the Heart)“中海纯一斋:专注的心”

图07-2-1(照片原编号 004467)

Zhonghai: Chunyizhai (Singleness of the Heart)“中海纯一斋:专注的心”

图07-2-2

Zhonghai: Chunyizhai (Singleness of the Heart)“中海纯一斋:专注的心”

图07 – 3 – 1   (照片原编号 004409)

Zhonghai: Gallery in the garden “中海花园中走廊” 。

通过图07-1-2红圈标志可以确认图07-3- 1 为“春耦斋”西侧的游廊。

把图07-1局部放大 (图08 )照片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曲桥”的东边,依次有三个和“廊檐”有关的建筑:檐1 为敞廊,走在廊中可见“曲桥”以西的风景。檐2 似乎和檐1紧紧靠在一起,其檐高于檐1的顶,似乎有“玻璃窗”,很可能为采光用。檐2和檐3之间可见一建筑的外檐。从位置看,很可能就是“歌舞升平台”一层朝南的屋檐。檐3 建筑比较高,是否是楼房朝西的窗户,待考。

图07 - 1 - 1(1)瑞典摄影师喜仁龙( Osvald Sirén ) 拍摄的“纯一斋”

图07 - 1 - 1(2) 瑞典摄影师喜仁龙( Osvald Sirén  ) 拍摄的“纯一斋”(原注释)
图07 - 1 - 2 瑞典摄影师喜仁龙( Osvald Sirén  ) 拍摄的“纯一斋” (加注释说明)

图07 - 2 - 1(1) 瑞典摄影师喜仁龙( Osvald Sirén  ) 拍摄的“纯一斋”

图07 - 2 - 1(2) 瑞典摄影师喜仁龙( Osvald Sirén  ) 拍摄的“纯一斋”(原注释)

图07 - 2 - 2 瑞典摄影师喜仁龙( Osvald Sirén ) 拍摄的“纯一斋” (加注释说明)

图07 – 3 – 1  瑞典摄影师喜仁龙( Osvald Sirén  ) 拍摄的“春耦斋西侧的游廊”

图07 – 3 – 2 瑞典摄影师喜仁龙( Osvald Sirén ) 拍摄的“游廊原注释”.

图08   图07 -1 的局部放大,可见“曲桥 ”东边高低不同的“廊檐”

美国传教士西德尼·甘博( Sidney D. Gamble  1890年-1968年 )在1924年也拍有三张和“纯一斋”有关的照片。

图09 – 1 reflection of temple  宫殿倒影

图09 – 2 Forbidden City Temples    紫禁城里的庙

图09 – 3  听鸿楼南侧

在甘博的照片中“春耦斋”西山墙和西游廊东端连接处似乎有“隔板”,这处与图06 – 3海达·莫理循拍摄的照片中“装置”相吻合。 在图09 – 2中可见“士兵在曲桥东的游廊内的活动槅扇前”。甘博照片拍摄的时间1924年,晚于喜仁龙1921年。

图09 - 1 Reflection of temple. 宫殿倒影  

图 09-2-1  Forbidden City Temples   紫禁城里的庙

  

图09-2-2  Forbidden City Temples   紫禁城里的庙 (局部) 

图09-3-1  甘博: 听鸿楼南边 “山字型”结构

图09-3-2  甘博: 听鸿楼南边 “山字型”结构中,中间向北外凸的“平顶露台”

有没有更早的“纯一斋”老照片呢?

在“欧洲数字图书馆”(Europeana),我曾见过两张拍摄于1900年-1901年的照片(图10),由于是近景,参照物少,加之照片清晰度较差,很容易被忽略掉。那座连接“听鸿楼”的“汉白玉曲桥”,以及桥头建筑门上方的“歇山”抱厦组成的门檐,很容易认准拍照的位置。 该照片为美籍捷克人伊·斯·乌拉兹 (E·ST·Vráz) 1900年-1901年之间拍摄。这位摄影师是个很神秘的人,他的真实姓名,出生地,年轻时活动轨迹,几乎是“迷”。在“庚子之乱”后,来中国似乎是一边“旅游”,一边协助“美国教会”作一些“慈善”活动。他的活动范围主要在北京,认识不少“中外重要人员”,有关他在华的活动却鲜见记载。

图10 - 1  原注“乌拉兹和仆人在皇后宫内一桥上”

图10 - 2  原注“西苑皇太后宫殿内一位外国军人和一位中国人”

为什么见不到“纯一斋”的照片?

我设法寻找,终于在创办于1932年1月的《国剧画报》中找到了线索。

在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四月出版的《国剧画报》(第十四期和第十五期)中,刊登了著名戏剧理论家齐如山先生提供的与“纯一斋” 有关的图片和文字。(图11)

图11 – 1 “南海纯一斋戏台之外部”。《国剧画报》第十五期(1933年4月)

该图为“纯一斋”北边的“歌舞升平戏台”建筑外侧西山墙和檐下游廊。

图11 – 2“南海纯一斋帝后观戏处”。这是目前见到唯一一张带有“纯一斋”额匾的最早照片。由于这里是观戏的地方,“宝座”须对着“戏台”。照片可能是由戏台正面向南拍摄。机位不会离“宝座”太远。

图11 – 3 “南海纯一斋戏台内部之影”。这就是“纯一斋歌舞升平戏台”内部的模样。

图11 - 1 《国剧画报》第十五期 (1933年4月)刊登“南海纯一斋戏台之外部”

图11 - 2 “南海纯一斋帝后观戏处”

图11 - 3 “南海纯一斋戏台内部之影”。 《国剧画报》第十四期(1933年4月

 

在《国剧画报》第十四、五期(1933年4月),

齐如山先生还在同期杂志中,分“上”、“下”,撰文《纯一斋戏台志》(图12)。这是到目前为止我收集到和“纯一斋”有关最多的文字记载。

图12- 1 齐如山在《国剧画报》第十四、五期撰文《纯一斋戏台志》

图12- 2 齐如山撰写《纯一斋戏台志》全文

从齐如山的文章可以概括出以下内容:

1.    纯一斋的戏台在“纯一斋院内”,显然和“纯一斋”不是同一座建筑。

2.    该戏台“前左右”三面环水。业内人士说“为助唱歌之音”。齐先生认为是出于安全考虑“以防不虞”。

3.    齐如山先生1933年携摄影师前去现场拍摄时,戏台已于“洪宪年间,即:1916年改为暖室,所谓“暖室”,就是可以“让不耐寒的东西在保温的情况下安全过冬”。这里可能指“原本敞开露天的院子搭起墙和房顶,成为可以御寒的房子”。从图08图中标志位“2”的房檐和外窗可能和此地改造成“暖室”有关。原三面临水的戏台,铺上木板使戏台与纯一斋连在一起。并成为储存木器的仓库。直到齐如山前去拍摄时仍然是仓库。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民国后去西苑拍摄的外国人从未拍摄到内景。

4.    民国后纯一斋和戏台租给私人,外人的确很难随便进入。

5.    齐如山认为拍照时所见“戏台”已不是原来的模样,几不可复靓矣。

6.    “歌舞升平戏台”据原“升平署”主管太监介绍,有两个特点:一是台中间有一个“庙宇式”的门(还有一处有同样的庙式门在位于在今南长街南口路西的升平署内的戏楼中)(图13)。二是上场门和下场门门楣上的装饰图案:各戏园之上场门楣子皆画虎,下场门皆画云,此则两楣皆画云状。

7.    齐如山同时指出,原该挂“门簾”的地方改作“木板门”。庙门两旁原“祥云图案”改成了山水画。(参看图11 – 3 )

图13 - 1 今北京南长街南口路西的升平署内的戏楼 (照片来自网络,谢原作者)

图13 - 2   今北京南长街南口路西的升平署内的“观戏殿”(照片来自网络,谢原作者)

 

看到齐如山介绍“纯一斋”和“歌舞升平台”连为一体的介绍,不由让我想起曾经看到过的文字:建国初筹建全国政协时,时任筹备主任的李维汉同志,住在纯一斋,因夜起,踩空白天施工未盖好的木板,造成腿骨折(图14)如果没有一定高度,能难摔成骨折,我估计“水表井盖板”可能就是“盖在原三面水的上面,使地面成为一体的盖板”。另外,洪宪时期1916年已将原敞开的空间改造成封闭的空间,使之成为“暖房”。图08中 标注“2”的“斜檐”可能是封闭院子改成“暖房”的屋檐。至此之后“纯一斋歌舞升平戏台”永远地失去了“戏楼”的功能,成为无法对外开放的“禁地”。

图14 李维汉掉进纯一斋“水表井”的文字记载

只有找到民国前的老照片才有可能揭开“歌舞升平戏台”的神秘面纱。

清末最容易进入“西苑”拍照的,当属“八国联军”占领北京期间有条件的摄影者。

我一直在那些在那个时期可能进入西苑中海拍摄的摄影师照片资料中寻找“歌舞升平戏台”。

我在追踪美籍捷克人伊·斯·乌拉兹 (E·ST·Vráz) 拍摄的照片中,终于找到了我苦苦寻找的“纯一斋歌舞升平戏台”照片。(图15)

图15 - 1 西苑中海纯一斋歌舞升平戏台 (1900年-1901年)伊·斯·乌拉兹

图15 - 2 西苑中海纯一斋歌舞升平戏台 (1900年-1901年)伊·斯·乌拉兹(加注释) 

照片拍摄的时间离1900年8月14日(光绪二十六年七月二十日) “两宫西狩”的时间很近,戏台前的“阳棚”还在原地,台三面水池已干枯。

一层正面(朝北)斜檐上“歌舞升平”的匾依在,可见雕工十分精美。在歇山卷棚屋顶的外檐下挂“钧天普庆”匾。戏台正面的“楹联”可辨认出东侧的“下联”部分文字“龙簧象箫玳筵XXXXX”, 上联文字难辨。该楹的出自谁笔?全联文字何曰,不得而知。

台中间设“庙式拱券门”,门扇朝台外开启;中门两侧的“上、下场门”疑有折叠门。

综合以上所搜集的到资料,可以确定:“纯一斋歌舞升平戏台”为上下两层,三面环水。台上中间有“券顶庙式门”,门扇朝台外开启;两侧设“上、下场门”,内侧疑有折叠门。戏台两侧有“抄手廊”,南端与“纯一斋”向连,北可通往“戏台”北面。抄手廊中脊下有“活动槅扇”,将“廊”分成“内外互不干扰,亦可相同的通道”,槅扇内可设“观戏座”供王公大臣陪帝后共乐。这就是图05中用三道虚线表示此“游廊”的特点。

图15中在戏台和纯一斋之间有一个“木栏式的平桥”,这是台上演员和观戏人之间最方便的通道?齐如山在《纯一斋戏台志》中指出戏台三面临水是出于安全。如果是出于安全考虑,歌舞升平戏台前的通道作何解释?

这个通道做什么用的呢?

我用齐如山《南府戏台志——下》中有关文字做一个推想。(图16)

图16 - 1 齐如山 《南府戏台志——下》

图16 - 2 1931年齐如山在北京东城无量大人胡同梅兰芳故居“梅宅”内

文中介绍了清宫内不同的看戏需要,以及与之配套的各种戏台。

为满足清宫喜欢看戏、听戏、学戏、客串的需要,宫廷内外各种戏台戏楼应运而生。戏楼有大小简繁,戏台有室内室外之分, 看戏有时在炎夏,有时在严冬。各式戏台要满足不同的功能。清宫既有看大戏的大型庆典活动,也有平日里听曲清唱的助兴。不同形式的活动当然要在不同的环境和场地展开。

史料中多有“纯一斋”,“丰泽园”,“春耦斋”听戏之说。这些建筑都集中在一起,有游廊,过道,便门相连,至于一般艺人“承应”入宫演戏多为“升平署”接引,如无升平署记载,一般演员不一定知晓每场戏的具体场所。

慈禧太后当初凭“江南小曲”引来咸丰帝的青睐。听小曲,赏蛮舞,抚琴吟唱,多为皇家的日常娱乐活动。

当我在看到“听鸿楼”南边“露台”坐栏“缺口”时(参看图09-3-2),感到此处设计很奇怪:露台前并无台阶,此水域无通舟水道,这处“缺口”是做什么用的呢?

联想“纯一斋歌舞升平戏台”前的“通道”,我大胆地推测:“露台坐栏缺口”和纯一斋连接戏台的通道,都是方便观戏者更好地欣赏。作为赏戏人当然希望看到“艺伶”的“身段”和“作派”,这“通道”和“凹口”是为主子留的,以便主人在视野无遮拦的情况下,完美的享受消遣带来的惬意。

夏天,帝后平日饮食消暑时,听一段八角鼓、来一曲太平歌、看一场杂耍,点一折素装清唱…… 有时皇上来了兴致也会来个“客串”。

“春藕斋”和“听鸿楼露台”隔池相望,帝后坐南边临池栏杆后,欣赏对面“露台”唱小曲,奏曲牌的演员。透过“缺口”可以欣赏的更真切。图09-3中可清楚地看到露台内有“两根金柱”,即为“临时搭台”之需。

纯一斋前的通道桥不仅可以作为“通道”,也可为“帝后”观戏时不受戏台边沿栏杆的干扰。需要时还可独立交流,切磋技艺,作为互动的“桥梁”。

齐如山认为“三面临水是出于安全考虑”,从此老照片提供的建筑布局设计看,认为“防不虞”是说不通的。齐先生到“纯一斋”实地考察时,已是“歌舞升平戏台”改变功能,面貌大改的十七年之后。看着“改了样的实景”作出误断是可能的。

(注一)乾隆五十五年(1790),为给乾隆帝弘历祝寿,从扬州征召了以戏曲艺人高朗亭为台柱的三庆班入京,是为徽班进京演出的开始。 之后又有四喜、启秀、霓翠、和春、春台等安徽戏班相继进京。在演出过程中,六个戏班逐渐合并为四大徽班,即:三庆班、四喜班、春台班、和春班,时值京腔(高腔)、秦腔已先行流入北京,徽班在演唱二簧、昆曲、梆子、啰啰等腔的基础上,兼容并蓄,出现了“四徽班各擅胜场”的局面。

嘉庆、道光年间,汉调(又称楚调)进京,参加徽班演出,徽班又兼习楚调之长,为汇合二簧、西皮、昆、秦诸腔向京剧衍变奠定了基础。

清钱泳《 履园丛话》“卷十”载:梨园演戏……两淮盐务中尤为绝出。例蓄花、雅两部、以备演唱。雅部即昆腔,花部为京腔、秦腔、戈阳腔、梆子腔、罗罗腔、二簧调、统谓之乱弹班。

(本文同名首发于 2019年2月16日新浪“枫影斜渡”博客)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