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洲：小议乡建的三大问题与三种出路

新世纪初兴起的乡建事业（像一些前辈说的那样，这里不宜用“乡建运动”）至今快二十年了，难说是一直处于“向上与良性发展中”的。特别是最近几年，很多朋友或越来越多的人士感觉到乡建事业的一些变化，乃至一些人认识到目前的乡建的确出现了一些问题，很多方面已经严重背离了当初乡建的宗旨与精神，亦不能给人，给社会带来当年的那种影响特别是价值。我认为现今的乡建至少出现了三大问题，体现在生活方式、思想认识与精神信仰上，对此不同的人给出了不同的破解之法，概括起来体现在乡建的三种出路上。

一、乡建的三大问题

这里是指乡建事业中普遍的，总体上的并反映在微观个体上的，给社会，给人特别是青年人的感觉特别明显的最主要的三大问题，这三大问题从实际上决定着乡建的走向、态势乃至性质与价值，具体塑造着现实中乡建工作者的看法、主张、行为、活动及其影响与结果。

1、生活上的小资化

简单说就是乡建这个圈子里开始推崇并流行起小资的生活情调，甚至开始以中产阶级的生活样式为人生目标，计较生活或“吃穿住用行”的精致、细腻、高雅，敏感于环境保护、食品安全与生态平衡等方面的问题，但首要的不是为了公共利益，而是为了自己。在认识上渐趋自以为是，自我中心主义严重；在价值观上越来越自私自利，追求个人生活的舒适与安逸；在作风上失去了早期艰苦奋斗的作风，同时不再有奉献的精神品质。

2、思想上的复古化

乡建人士日益缺乏直面现实的信心、勇气与视角，不再能够用批判现实的特别是政治经济与社会发展的思维方式与立场去认识与评判问题，即不再会用“唯物主义辨证法”的思维方法审视现实，以在“辨证的否定”中改造现实，超越现实，创造未来，而是转向中国传统文化，越来越多的乡建人士希望从古人的自然观、伦理规范、政治哲学中寻找破解现实问题的药方，并在具体主张上推崇天命哲学、圣贤精神与祖先文化直至宗教与鬼神的东西。总体基调上就是“今不如古”，今天之所以出现了这么多的问题，是因为当代人违背了圣贤、祖先、天命乃至鬼神的训示、要求、范例。结果在具体的行为与活动中，国学的、祭祖的、敬神的、复古的乃至“女德”的东西越来越流行起来。这当然也是一种对现实的批判与否定，但复古显然不能开创未来。

3、信仰上的宗教化

越来越多的迹象与事实表明：如今的乡建圈子，佛系人生观开始泛滥，基督教信仰开始蔓延，很多人不再能够在批判现实中以理性的方式培育并发展自己的精神信仰与情感关怀，而是选择了宗教，积极一点的还希望从中培育或保持点服务他人，同情底层民众的情怀与理念，消极一点的就把它完全当作一种精神寄托与情感慰藉了。离开宗教他们已经表现不出激情与活力乃至道德情操、高尚人格与善良信念，对现实问题越来越无动于衷，没有了往日的激情与锋芒。整个人的价值信念、行为动机与认识方式完全受宗教的支配。

二、乡建的三种出路

请注意，这里的三种出路并非是针对上述三大问题而量身定做出来的，而是对现实中斑驳陆离的乡建出路探讨的一种梳理、概括与总结，代表着三种维度。

1、再乡建化

这种主张是看到了并信仰着乡建中一些非常经典的内容，或者说认为乡建事业已经在理论与实践上自成体系，对社会、时代的认识近乎成型，至少在架构、方向与原则思路上是这样的，最多是借助古今中外的素材做具体的补充与完善以使其健全，甚至认为乡建中的经典内容已经完备，足以解释与改造现实世界。进而认为现实中乡建的问题要么是某些人背离这些内容、体系、原则、方向等导致的；要么是贯彻、践行这些内容、体系、原则、方向等不足不够造成的。因此开出的药方是“再乡建化”，具体包括两层含义，一是回归或复原当初的乡建状态，背离的情况得到纠正；二是进一步乡建化，主要是将乡建中从理论到实践的经典内容深化下去，实施起来。在他们看来，除此之外，乡建似乎就不存在问题了。这相当于乡建中的“复古派”或“原教旨主义派”。

2、去乡建化

毕竟乡建事业既是有价值、成绩与优点，也是有问题、教训与缺陷的，因而这种主张体现在两个维度上，或者说关键是去什么样的乡建化？有的是主张去除其实是要反思与改正乡建中的问题、教训与缺陷，包括去除乡建中的上述三大问题，这一点主要是体现在第三项出路——新乡建化的主张上。但是“去乡建化”更重要的是体现在另外一种维度上，去除乡建的价值、成绩与优点，或者说要否定、忽视或不再认可与坚持乡建中好的东西，最终使乡建成为一种由无数个人共同选择并推崇或依恋的生活方式、意识形态与团体组织，这样在“去乡建化”中还是保留着乡建的名号、资源与圈子的，但本质上已经背离了，因而是乡建中的“背叛派”。

3、新乡建化

这种主张认为应该发扬、借鉴或吸收乡建事业中的一些好的理念、作法与经验，但对外体现出包容性，开放性，加强与体制的结合特别是接轨，注意反思自身的问题特别是不足与缺陷，改变自身一些从认识到行为上的弊端，包括不自以为是。然后围绕着“三农”问题特别是乡村振兴战略，继续发挥在民间或社会探索与学术研究特别是政策咨询等两个角度上的功能作用，将自己好的理念、作法与经验推广、充实到体制内的活动上，向乡村振兴事业输出人才，精神、思想（理论）、经验直至技术与模式。这种乡建不同于传统的乡建，也不是背离乡建，是对新世纪以来乡建事业的一种“扬弃”，因而说是一种“新乡建”（请注意，这是“新的乡村建设事业”的简称，而不是“新乡村建设”的简称），进而说这属于乡建中的“革新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