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来快活

有一天，秦惠文王骃从梦中醒来，窗外的小鸟已经在叽叽喳喳地叫。他身边躺着宠妾芈八子，昨晚刚行完云雨之欢，还是没有，他忘记了，只记得喝了不少酒，朦胧中芈八子似乎剥了他的裤子。

芈八子是楚国人，长得娇小可爱，一口楚国味道的普通话，带着浓郁的异国风情，让秦惠文王有一种陌生的美感。他很享受这种美感，所以对几个三晋籍的妻妾不感兴趣，都是喝小米粥。大碴子口味的普通话，太熟，抱着都不能硬。只对芈八子喜欢得不行，听见她开口，那个地方就燥热得不行，于是几乎隔天就要召她来打一炮，非常满足。这次也一样，不过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干脆坐起来，若有所思。

大概因为被子漏风，芈八子也醒了，问：“大王，你在想什么？陪妾身说说话嘛。”

秦惠文王说：“我在想啊，要不要立块刻石，向上天祷告，骂骂你们楚国的那位楚怀王，真是太可恶太可恨，不肯把汉中地献给我，阻挡了我们秦国的南下发展大业。“

芈八子说：“凭什么你要发展，就要人家楚国的地嘛。你要发展，人家楚国也要发展啊。”

秦惠文王说：“它发展不发展，不关我的事，我只考虑自己。再说他们肯定也已经立刻石骂我了，我要骂回去。”

“你这只是猜测。”

“虽是猜测，但合情合理。天下就是这样的，你死我活，你诅咒我，我诅咒你，你想吞并我，我想吞并你，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随便你。”芈八子说：“可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昨晚才在我这个楚国人身上折腾完。”她坐起来，脑袋凑过去，在秦惠文王花白的鬓角上磨了几磨，腰肢还扭了几扭。

秦惠文王说：“就是因此才生气，我能搞楚国女人，为什么不能搞楚国的土地，啊。你说。”他捏住芈八子的脸蛋，怜爱地拧了两拧，“我仿佛看见水要沁出来了，还好，又渗了回去。”他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已经沾湿。

芈八子说：“好了啦，我不关心你们这些事，你想好什么刻什么词了吗？”

“还没呢。”

芈八子说：“那我来帮你吧。”她是一个贵族，从小就在宫里跟王子们读书，教书的先生叫屈原，瘦骨嶙峋的，随时好像处在受惊吓的状态。下了课，总要去问宫里的阍尹：“君王今天有没有召见我的命令。”

回答都是“没有”，于是他耸起肩，像个饥饿的猫头鹰一样，踽踽往回走，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有时他讲着课，也会突然走神，自言自语：“一定是这样，半年前，我那句话说错了。我真的不该说那句，就算说，也不能用那种语气，虽然那是真话。”于是大家都知道，楚王已经半年拒绝屈原的求见了。

不过屈原确实是有才华的，芈八子很喜欢他，虽然不喜欢他上课时突然就转到时政上去：“注意，这句诗歌里的齐，不是齐国的齐，而是斋戒的斋。你说，我们和齐国怎么能断交啊？绝对不行啊，一断交，秦国就会来打我们，那时我们没有外援，就一切都完了。这件事，一定会有后果的呀。”他的脑子真能跑马。

每逢这个时候，大家大多面面相觑，不敢接茬。在座的男学生们只有三个姓氏，不是姓昭，就是姓屈，就是姓景，号称三闾。屈原那时还是三闾大夫，管着大家。但有一次他又大放厥词的时候，那个叫屈匄的麻子男生终于忍不住了，说：“屈老师，你的课是《楚辞》写作，不是时政，上课不能讲跟课程无关的东西。”

屈原呆住了，突然额头上绽出了青筋：“说的什么话？你们都是贵族，身上都流着王室血统，不想着怎么为国家排忧解难，就算《楚辞》写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确实没什么卵用，没过几天，《楚辞》写作课就换了老师，是一个叫宋玉的年轻人，他穿着画满云气的深衣，还是曲裾的，绕襟的，绕了起码三圈，再系一根玉带，挂着玉佩，走动时琳琅作响。一进教室，女生们发出一阵比竹书还整齐的尖叫：“哇呀呀呀呀呀，太帅了。”芈八子也承认，这个男子确实长得太英俊，让人想入非非。可她们也都知道，自己将来的归宿不是诸侯的国君，就是上卿，最差也是大夫，跟眼前这个宜城来的男子毫无关系。尖叫，只是尖叫而已。

芈八子在写刻石文的时候，不时想起当年的课堂，鼻子有点酸楚。但在中午时分，整篇文章也写完了：

有秦嗣王，敢用吉玉宣璧，使其宗祝卲咎布檄告于丕显大神厥湫，以诋楚王熊相之多罪。昔我先君穆公与楚成王寔戮力同心，兩邦若壹，絆以婚姻，紾以齋盟，曰：“世万子孙毋相为不利。”親仰大沈厥湫而质焉。今楚王熊相康回无道，淫佚甚乱……暴虐不辜，刑戮孕妇，幽約亲戚，拘圉其叔父……而兼背十八世之诅盟，率諸侯之兵以临加我，欲铲伐我社稷，伐灭我百姓……

秦惠文王一口气看完，惊叹道：“宝贝，你可真是位才女啊，就是几个字我不认识。哦，可能是楚国写法，不要紧，基本都能看懂。楚王真的这么残忍吗？剖开孕妇的肚子？囚禁自己的叔父？这事，没有间谍上奏 。”

芈八子说：“大王，你还当真啊。古书上说起纣王，不都这么写吗？我小时候也以为是真的，后来屈原老师说，这些都是套话，鬼话，都不是文学，《诗经》《楚辞》这种，才是真正的文学。”

“哦，这样。”秦惠文王说，“是啊，你这里也写得对，我们秦楚两国王室通婚，已经十八代了，可我们为什么还要打仗呢？已经打了几百年了，双方割下的人头，起码上百万了吧。”

“因为打仗的不是我们自己，割下的人头没有几颗是王室的。”芈八子说。

秦惠文王说：”嗯，说得对……马上把文章下发，让人刻石。再找个吉日，正式誓师，发兵伐楚。”

芈八子搂住秦惠文王的脖子：“骃，我的任务完成了，你该怎么报答呢？”

“你要怎么报答？”

“让泥腿子们去打仗，让我们王室来快活，我现在就要，来吧，骃。”芈八子的声音像糯米酒一样。

秦惠文王上前，揽住她的腰肢，身体压了上去：“你别嫌我胖，别嫌我大腿重，但有一样东西 ，能让你快活……”他喃喃地说。

屋子里响起了淫声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