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船到洞庭湖 作者: 李双荣
我们上河里的船，飙完了湍急的沅水，就像一个负重的挑担人，终于从陡峭的山坳里走了出来，全身都轻松了许多。 眼前，没有了绵延的群山，河面宽阔了起来，天空宏大了起来，水流平缓了起来，船儿多了起来…… 到了洞庭湖的入口处常德，沿河两岸延伸着两条宽大厚实的防洪堤，就像洞庭湖张开的双臂在热烈的欢迎从沅水来的客人；微风一吹，湖面波光粼粼，在太阳光辉的照耀下，湖面就像一张热忱的笑脸在迎候着上河船夫的到来。 这里再也没有险滩恶水了。繁忙的常德港，就像城市里的一条街。停靠在港口的几艘千吨级货轮，为码头增添了多姿多彩，工人们操纵着龙门吊，正在繁忙地吞吐着货物。趸船旁依次泊好的豪华客轮，叫我们上河下来的船夫傻了眼，它真像从水底下冒出来的花园别墅，高大气派，富丽堂皇。江中一溜溜的拖船，绵延几十只，就像传说中的鲶鱼咬尾，一艘咬一艘，在拖轮的带动下，翻起微微白浪，驶向远方。更多的是停泊在港口两边的那些小型船舶，头尾微翘，成了港口间的一道亮丽景观。看，它们船挨着船，一艘接一艘，把港口塞得满满的。船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浑然就是一个家。船上油得红黄发亮，一尘不染。那些女人们不忌自己穿着短裤叉，抱着小孩就在甲板上席地而坐，很是惬意。还有划着燕尾浆的渔船老翁，慢悠悠地穿梭在大小船舶之间，就像街市上走街穿巷的挑担人，在吆喝着，“有鱼卖哟！”，喊一声，踩在竹篙子上的黑鸬鹚们，就会欢快地拍打着还占着水珠的翅膀，嘶哑地朝天叫着。河面上偶尔也会拉响警笛，那些小巧的汽艇，就像陆地上的警车，会在河面上飙来飙去。给这些船夫们的生活凭添些安稳的感觉。 要去洞庭湖，还要看岸上港航监督发出的风速级别。风速不同，挂在岸边的球颜色与数量有所不同。只有在允许航行的状态下，我们上河的小船才敢驶出港湾，才敢向洞庭湖驶去。 驶出常德港，过了德山，慢慢地就进入了浩瀚无垠的洞庭湖。置身于洞庭湖，就像是置身于一副优美的画廊之中。风动水动，水动船动，船动心动。那万顷碧波，那大小河岔，那无垠的芦苇荡，那翱翔的天鹅……搅得我们心花怒放。 湖面荡漾着，右边红色的浮标（灯），左边白色的浮标（灯）引导着我们。没有险滩的担忧，没有礁石的碰撞，也不怕水浅搁船。它就像一条水上高速路，在红白之间航行就可以了。 船儿平稳地向前驶去，轮机舱里的响声格外均匀。船尾翻起的白浪向两边滚去，越滚越细，最后慢慢地消失在视野之中。路途不时会遇到上千吨级的货轮，船员们隐匿在很精致的现代化驾驶楼内驾驶，楼顶上飘扬着鲜艳的国旗，消声器吐着徐徐青烟，威武地与我们擦肩而过，让我们很是羡慕。紧接着客轮又来了，它像一座水上宫殿，把我们比拟的那么渺小。老远老远，他就会友好地向我们发出一左二右的长声信号，礼貌地告知我们行驶的路线，我们当然也会借以短声谢意，然后同样用长声表示自己的选择。只有那些打鱼船，小巧玲珑，悠哉游哉，与世无争。女的摇着燕尾浆，男的拎着打鱼网，哪儿有鱼，哪儿撒网。鱼儿在网上跳动时，女人的脸就绽开得像朵花。他们的日子像神仙，一会儿在辽阔的水面上摇曳着，一会儿在小河岔里厮守着那份甜蜜。 人如此，鸟儿也如此。凫鸭在湖面上自由飞翔，或停或落，成群结对。那儿是它们的天堂，偌大的轮船从中开过，旁若无它，不受惊扰，依然戏水，依然觅食。远处的芦苇旁，还有白色的、灰色的天鹅，它们也在迈着四方步，老远处见我们滚起长长波涛，它会伸长着脖子，面对我们仰天对歌…… 洞庭湖，是我国的第二大淡水湖，它是湘、资、沅、澧四水的交汇处，有近三千平方公里的水域面积。洪水季节，水天一色，袅袅莽莽，到处都是百帆竟发，百舸争流的壮观景象。枯水季节，湖泊的岔岔、洲洲、港港很多，并不像八百里沅水，一条航道通到底。所以在这里航行，要识路线，要识航标，长沙、武汉怎么走？南县、安乡怎么走？它的航线就像城里的道路一样，弄不好就会南辕北辙了。 洞庭湖的水，虽然也有流向，可对于我们上河人来讲，它的流速是大巫见小巫，忽略不计。它的航道有宽有窄，宽时不见边，窄时也就几十米。但那不是自然原始的航道，而是像人工垒砌的运河。两岸多凌型石块铺就的斜坡，上宽下小，呈V字形，水势很深，万吨级的货轮驶过也安然无事。两船相遇时，各自挨边，也遥不过几米。但这种人工运河式的航道不多，只在坡斗至临子口几十里水路可见。 过了临子口就进入湘江河了，湘江北去，就是北洞庭。北洞庭更是风光绮丽，那里有著名的岳阳楼和君山岛景点。北宋文学家范仲淹，于北宋庆历六年为重修岳阳楼写了一篇传世佳作《岳阳楼记》，把洞庭湖的景色描绘的栩栩如生。“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崖；朝晖夕阴，气象万千……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又“至若春和景名，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尤其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诗句，让国人熟记于心。 君山岛与岳阳楼遥遥相望，由大小七十二座山峰组成。那里的名胜古迹众多，文化底蕴深厚，历代文人墨客围绕君山的“奇”、“小”、“巧”、“幽”、“古”，或著书赋诗，或刻石题词。那里有秦始皇的封山印、二妃墓、柳毅井、宋代农民起义的飞来钟……到过洞庭湖，就必定要去君山岛。 在北洞庭湖行船，不仅是可以游览岳阳楼和君山岛，还可以欣赏到上河行船不曾见过的另一番景致，那就是偶尔出现的江豚。江豚号称水中熊猫，属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弥足珍贵。它们成群结队，遨游江中，在你不经意间，或远或近处，偶尔从水中跃向空中，抖动着灰白的漂亮身子，让你耳目一新。特别是下雨之前的闷热天，这些江豚的跳跃之举，异常频繁，会让你目不暇接。 在洞庭湖行船，是一种很愉快、很惬意的事，我很想念在那种环境里开船。因为，春天里可赏奇花异草，夏天里可观湖水的浩瀚，秋天里可赏渔歌秋月，冬天里可观湿地候鸟！说是开船，用现代的流行语表述，叫做“自驾游”更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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