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庄子》的极简书单

在我看来，《庄子》是古代最有智慧又最有趣味的一部书，如果我要去荒岛度过我的余生，只允许带一本书的话，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带《庄子》。

但《庄子》不是那么容易读懂的，尤其是对于非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读者，可能会被其谬悠之说、荒唐之言给吓得望而却步，即便硬着头皮读下去，终不知所云。就好比我教过的学生中，他们高中时都背诵过《逍遥游》，却几乎无人懂得该篇真正要表达的思想。

笔者从大三开始读《庄子》，经赖力行老师的推荐，先是花了一个月去读完了陈鼓应的《庄子今注今译》，从此对《庄子》的喜爱一发不可收拾，不仅从校园书店买来《庄子今注今译》，还买来郭庆藩的《庄子集释》、钟泰的《庄子发微》、陈鼓应的《老庄新论》。

来华商学院教书，曾开过《老庄选读》的公共选修课，备课时参考了李清良教授的《庄子解说》。后来又借阅了刘笑敢的《庄子哲学及其演变》、及瑞士汉学家毕来德的《庄子四讲》，并在学校开了一个《庄子哲学及其当代意义》的学术讲座。

之后，又读了北大教授王博的《庄子哲学》及《无奈与逍遥——庄子的心灵世界》，读过复旦教授陈引驰的《庄子精读》，及陈鼓应的《庄子的开放心灵与价值重估》。

关于《庄子》的书，读得不算少，对庄子的哲学思想有较全面而深入的把握。在这些年来，《庄子》已不是一本外在于我的书，它早就融入我的思想，成为我精神栖居的一个家园。社会阅历的增加，更进一步加深我对《庄子》精髓的领悟。

就个人的阅读经验而言，像《庄子》这样的古代经典，一方面要认真去读原文——这个原文指经过学者整理阐释的版本，如陈鼓应的《庄子今注今译》；一方面还需要去读几种重要的现代学者的阐释著作，才能对庄子的思想有更深入更完整的掌握。

《庄子》一书如此重要，但懂它的人又如此之少。所以愿意从自己读过的书里，推荐几本可以帮助对该书有兴趣者读懂《庄子》。

基础读本：

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陈鼓应先生一辈子研究道家哲学，是具有国际声誉的老庄研究专家，其《老子译注及评介》也流传甚广，但其用力更多的却是《庄子今注今译》。在我看来，《庄子今注今译》是阅读《庄子》最好的入门书。其对庄子原文的考辨，对其庄子思想的梳理，尤其是每段文字后面的现代文翻译（即今译），更是方便现代普通读者的阅读与接受。

（非中文专业的读者可选择商务印书馆的简体横排版；中文专业的也可选郭庆藩的《庄子集释》或王先谦的《庄子集解》作为读本。）

延伸读本：

陈鼓应：《庄子的开放心灵与价值重估——庄子新论》。这本书针对《庄子》内篇、外篇、杂篇的每一篇都用深入浅出的文字进行梳理，分节归纳其思想，并加以引申，后面“论说《庄子》”部分的篇章，如《庄子论道——兼论庄、老道论之异同》、《庄子认识系统的特色》、《庄子的悲剧意识和自由精神》，有助于读者对庄子的主要概念、主要思想及特色有更全面与深入的认知。附录《尼采哲学与庄子哲学的比较研究》，也有助于了解庄子思想的特点，乃至不足。

王博：《庄子哲学》（或《无奈与逍遥——庄子的心灵世界》）。王博是北大哲学系主任，《庄子哲学》是其给北大学生讲课内容的整理，语言简洁流畅，对庄子的讲解通俗易懂，却又保持应有的深度，跟于丹讲《论语》不可同日而语。王博讲《庄子》是从《人间世》讲起的，他对庄子哲学的内在脉络有很清楚的梳理，读完该书，你会感叹庄子真是一个大智者，也会佩服王博对庄子哲学的生动而不失深度的阐述。

刘笑敢：《庄子哲学及其演变》。刘笑敢先生是张岱年带的第一届博士，该书是他在北大读博时的博士论文，其通过《庄子》一书关键词的统计分析，得出内篇是庄子本人所作，外篇、杂篇是庄子后学所作，证据确凿，很有说服力，此一观点已成为学界的共识。刘先生还对庄子哲学的发展与演变过程有清晰的梳理，读完后可明白从庄子到庄子后学的思想演变，是一部极有创见的学术著作。刘笑敢现指教香港中文大学，是国内研究道家哲学的另一大权威人物。

陈引驰：《庄子精读》（该书又以《庄子六讲》出版过）。陈引驰是复旦大学的教授，该书是作为复旦大学“汉语言文学原典精读系列”的一种，是作为复旦中文系学子的教材使用的。虽然笔者读此书之前已读过不少关于《庄子》的参考书，但读完此书，还是有许多收获，一万多字的笔记就是一个证明。该书一些观点可以补正刘笑敢《庄子哲学及其演变》，如他认为“《秋水》一篇，虽列外篇之中，但结构井然，逐层推进至其中心观念，而后再以若干段落补充阐说之，与《逍遥游》甚类似，而论说条理，与《逍遥》《齐物》相表里，确属《庄子》中自成统绪的篇章”，也就是说，在他看来，《秋水》应该也是庄子本人所写的。其对庄子哲学的讲解不同于王博，也异于陈鼓应，可自成一家。

窃以为，能认真读完以上几种，对庄子的人生哲学的理解，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当然，像《庄子》这样的经典，没有谁敢狂妄地称自己完全读懂了，它需要我们一辈子去读，去悟，去不断去发现它丰富无穷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