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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谒金门 》词律简介

 杏坛归客 2019-06-10

《谒金门》词调简析

《谒金门》源于齐梁古歌《敦煌词》,入唐教坊曲,后改为词调,元·高拭词注:商调。《敦煌曲子词集》收有三首,其中两首之字数、韵数与韦庄词完全相同,只个别句式略异。

《钦定词谱》卷五载:“宋·杨湜《古今词话》:因韦庄词起句,名《空相忆》;张揖词有‘无风花自落’句,名《花自落》;又有‘楼外垂杨如此碧’句,名《垂杨碧》;李清照词有‘杨花落’句,名《杨花落》;李石名《出塞》;韩淲词有‘东风吹酒面’句,名《东风吹酒面》,又有‘不怕醉,记取吟边滋味’句,名《不怕醉》,又有‘人已醉,溪南溪北春意,击鼓吹箫花落未’句,名《醉花春》,又有‘春尚早,春入湖山渐好’句,名《早春湖山》。”此外,韩淲词还有“云外月,一带湖烟水阔”句,名《带湖新月》。周密取冯延巳词中句名《闻鹊喜》。

《钦定词谱》以韦庄词为正体,冯延巳词与韦词格式同,写得形神俱妙,情趣逼真。

为强调词律之严,便排斥诗律常规之入词,实属偏见。此调结句五言,谱书多以“首字必仄”。是“限用”还是“习用”?愚以为,不可用所谓“正体”加以局限而指斥变格者为违例。冯延巳词“头闻鹊喜”,韦庄词“肠芳草碧”,周密词“风吹海立”,敦煌词“教重点额”等,皆为仄声。但这只是“习用”而不是定格。孙光宪词“鸾还一只”,周必大词“花犹是主”,便用平声,足证其并非“必仄”。诗律与词律本不该“鸿沟壁垒”。

谱例1、韦庄《空相忆》(谒金门)(《钦谱》以韦词标普)

,无计得传。天上嫦娥人不书何处

新睡觉来,不忍看君。满院落花春寂肠芳草

 (《钦定词谱》按:“以此为正体,若孙、周词之摊破句法,程词之添字,皆变格也。”)

谱例2、冯延巳《谒金门》(《白香词谱》以冯词标谱,与韦词同格

,吹皱一池。闲引鸳鸯芳径挼红杏

斗鸭阑干碧玉搔头。终日望君君不头闻鹊

《钦定词谱》《白香词谱》《谒金门》词谱:

(韵),中仄中平(韵)。中仄中平平仄(韵),平平仄(韵)。

中仄中平(韵), 中仄中平(韵)。中仄中平平仄(韵),平平仄(韵)。

(双调45字小令,密韵词,8句8仄韵,上21字,下片24字,均4句4仄韵。词谱中所标的蓝色字为“习用”,藕荷色为“习用”)

通篇8句中,五、六、七言句皆可按诗律常规变格。唯上片起式三言句为本调突出特色,只要其尾字必仄,其余两个音阶之平仄皆可不计,便为填写此句提供了选辞用语极大方便。

《钦定词谱》以韦庄词为正体标谱,《白香词谱》以冯延巳词为谱。二词同格,标谱大致相同,唯白谱首句第2字标可平可仄与钦谱略异。本谱与《钦谱》《白谱》有两处差异:其一,谱中六言句之第5字按六律常规标为可平可仄;其二,上、下片结尾之五言句,按五律常规标为第1字不拘平仄。

《钦定词谱》列有4体,以韦庄词为正体。《白香词谱》以冯延巳词为谱。此调字数相差无几,唯换头有四言七言之别,另有第2句和结句作豆句者。以下词中的红字是有别之处。

附例1、周密《闻鹊喜·吴山观涛》(与韦庄词同格)

碧,染就一江秋色。鳌戴雪山龙起蛰,风吹海立。

数点烟鬟青滴一杼霞绡红湿。白鸟明边帆影直,江闻夜笛。

附例2、敦煌词《谒金门》(44字换头处作七言接四言变体)

客,书见十年功积。聚尽萤光凿尽壁,逢青眼识。

终日尘驱役饮食,泪珠常滴。欲上龙门希借力,教重点额。

附例3、孙光宪《谒金门》(45字过片句摊破变体)

得,留得也应无益主。白纻春衫如雪色,州初去日。

轻别离,甘抛掷,江上满帆风疾。却羡彩鸳三十六,鸾还一只。

附例4、周必大《谒金门》(45字“拦腰豆”变体)

趁宴席、香风。人与此花俱独流天付

好在青云岐愿共作、和羹。归访赤松辞万花犹是

附例5、程过《谒金门》(46字添字变体。换头作七言,结句作“一四结构“)

,依约数家烟。一枕归心村店乱山深

梦过江南芳草晓色又催人。愁似游丝千万/东风约

句式特点

1、常格为双调、密韵、小令,45字8句8仄韵,上、下片均4句4韵。谱例1冯词、谱例2韦词,以及附例1周词,皆属此格。

2、常格句式及用韵排序为:

上片:三,六。七,五。//下片:六,六。七,五。

上下片唯换头一句有别:上片用三字句领起,六言律句接,下片则改为两个六言句并用。

3、密韵词,句句入韵,乃此调主要特色之一

4、起式三字句之第2字,《钦定词谱》标平,而《白香词谱》标为可平可仄。但从所举7例看,以用仄声字为佳,韵味足。如谱例2冯词的“风乍起”、附例1周词的“天水碧”、附例2敦煌词的“云水客”、附例3孙词的“留不得”、附例4周词的“梅乍”、附例5 程词的“江上”等,皆习用仄声,唯独谱例1韦庄词的“空相”为平。

5、此调共有三个六言句,皆为“仄仄脚”六言律句,其原型皆为“仄仄平平仄仄”。按六律常规变格形态为“中仄中平中仄”,皆属“一三五不论”。词中也宜适用。但在此调中,第5字习用平声者居多,如:

无计息。……新睡力,不忍迹。——谱例1、韦庄词

吹皱水。……斗鸭倚,碧玉坠。——谱例2、冯延巳词

染就色。……数点滴,一杼湿。——附例1、周密词

依约树。……晓色去。——附例5、程过词

通过比照可见,其第3字用平用仄者皆有,而第5字除冯词“独”为仄外,皆为平声。变格方式为“中仄中平平仄”,即“一三不拘五常平。其中唯有“斗鸭阑干倚”句第5 字 “独”字为入声,但唐宋以来有“以入代平”之习,此字仍作平声看。凡言“习用”者,皆约定俗成,而非硬性规定,用平用仄都不算违律。故,谱中宜标作可平可仄。潘慎《词律辞典》于此句标格,皆标为可平可仄,颇有见地。

6、词中凡六言句连用者,皆习用对偶。如:

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谱例2冯延巳词

数点烟鬟青滴,一杼霞绡红湿。——附例1周密词

习用对偶,为六言律诗的突出特征,词中沿袭之。但词中之对偶与诗中对仗又有不同,诗中是一联之中的上下句对仗,其句式平仄也是相对的;而词中,往往两句之平仄并非相对,即如此调,两句同为仄起式,平仄相同。

7、此调中之五言、七言皆律句,变格悉如诗律。前后两片第3句皆七言律句,其第1、3字不拘平仄。但须注意的是,对上下片结尾的五言句如何变格,却有异议。通常这种“平起式”的五言律句,其第1字理当不拘平仄。在此调中,有的谱书强调其第1字“必仄”。我以为未必。从所举词例看,冯延巳词“头闻鹊喜”,韦庄词“肠芳草碧”,周密词“风吹海立”,敦煌词“教重点额”等,其第1字“举、断、快、莫”的确皆为仄声。但这只是“习用”而不是定格。即如附例4、孙光宪词“鸾还一只”,附例5、周必大词“花犹是主”,其第1字“孤、莺”便为平声,足证其并非“必仄”。

其实,填词者往往既是词家也是诗家,于词中五言律句、七言律句、六言律句,他们用诗律的“常规变格”随机而用,本属正常。至于某人于某句某字用了某声,别人效仿一二,多了则成为“习用”而已。不可用所谓“正体”加以局限,指斥变格者为违例。诗律与词律本不该有“鸿沟壁垒”。问题出在《钦定词谱》的定格方法上:一是,其于同调各家词,广搜博蓄,字句加以详细校核,做了大量工作,功不可没。但对变体词则往往不予参校。因此,使用变体填词时,宜标明词格出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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