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诗经 |《齐风·载驱》:鲁道有荡,齐子发夕

 文冠厚朴 2019-06-15

《诗经 载驱》 来自诗经 01:00


原文及译文

载驱薄薄,簟(diàn)茀(fú)朱鞹(kuò)。鲁道有荡,齐子发夕。

马车疾驰声隆隆,竹帘低垂红皮蒙。鲁国大道宽又平,文姜夜归急匆匆。

四骊(lí)济济,垂辔(pèi)沵(nǐ)沵。鲁道有荡,齐子岂(kǎi)弟(tì)。

四匹黑马真雄壮,缰绳柔软上下晃。鲁国大道宽又平,文姜动身天刚亮。

汶水汤(shāng)汤,行人彭彭。鲁道有荡,齐子翱翔。

汶水日夜哗哗淌,行人纷纷驻足望。鲁国大道宽又平,文姜回齐去游逛。

汶水滔滔,行人儦(biāo)儦。鲁道有荡,齐子游敖。

汶水日夜浪滔滔,行人纷纷驻足瞧。鲁国大道宽又平,文姜回齐去游遨。

注 释

(1)载:发语词,犹“乃”。驱:车马疾走。薄薄:象声词,形容马蹄及车轮转动声。

(2)簟(diàn电):方纹竹席。一说席作车门。茀(fú浮):车帘。一说雉羽作的蔽覆,放在车后。鞹(kuò阔):光滑的皮革。用漆上红色的兽皮蒙在车厢前面,是周代诸侯所用的车饰,这种规格的车子称为“路车”。

(3)有荡:即“荡荡”,平坦的样子。

(4)齐子:指文姜。发夕:傍晚出发。

(5)骊(lí离):黑马。济济:美好貌。

(6)辔:马缰。濔濔(nǐ你):柔软状。

(7)岂弟(kǎitì凯替):天刚亮。一说欢乐。

(8)汶水:流经齐鲁两国的水名,在今山东中部,又名大汶河。汤汤(shāng伤):水势浩大貌。

(9)彭彭:众多貌。

(10)翱翔:指遨游。

(11)滔滔:水流浩荡。

(12)儦儦(biāo标):行人往来貌。

(13)游敖:即“游遨”。

赏 析

此诗写文姜与襄公私通的整个过程与情景。疑与《南山》、《敝笱》本为一组组诗,《南山》重在刺襄公,《敝笱》重在刺文姜,本诗重在描述他们乱伦的事件本身,作者笔头直指现场,有捉奸拿双之功效。由此我们可以认为,本诗正是以事件本身,来讽刺此寡廉鲜耻之兄妹。

然而,《诗序》却认为:“《载驱》,齐人刺襄公也。无礼仪,故盛其车服,疾驱于通道大都与文姜淫,播其万恶于万民焉。”

孔《疏》:“《载驱》诗者,齐人所作,以刺襄公也。刺之者,襄公身无礼仪之故。乃盛饰其所乘之车,与所衣之服,疾行驱驰于通达之道,广大之都,与其妹文姜淫通,播杨其恶于万民焉,使万民尽知,情无惭耻,故刺之也。国人刺君,乃是常事。

诸《序》未有举国之名言其民刺君,此独云齐人刺襄公者,以文姜鲁之夫人,襄公往入鲁境,以其齐鲁交错,须言齐以辨嫌。无礼仪盛其车服者,首章次句与次章上二句是也。疾驱,首章上句是也。于通道大都,下二章上二句是也。

《经》因驻车而言车饰,故先言载驱。《序》以美其车服,然后驱之,且欲见其驱车所往之处。故令疾驱与通道大都为句而后言之。

《经》有车马之饰而已,无盛服之事。既美其车,明亦美其服,故协句言之。四章下二句皆言文姜来会齐侯,是与文姜淫之事。大都通道,人皆见之,是播其恶于万民也。”

《疏》之析甚详,然意之所向,亦襄公一人也。俗语云:“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之蛋。”


文姜,乃鲁之夫人。若嫁后收敛其行,亦未必有此播恶于万民之甚。为人妻而不遵为妻之道,迎合其兄,亦是大恶。襄公一国之君,乃有妇之夫,不遵夫道,更不从为兄之礼仪,其恶更为民人所痛恨。故齐人刺之,盖举其重而言也。

《序》如此,《疏》从之。窃意以为,非不刺文姜也,言于此而及于彼也。是以本诗应当是文姜与襄公并为刺,非只襄公一人耳。

南宋朱熹《诗集传》断本诗系:“齐人刺文姜乘此车而来会襄公也。”所言不谬。同时代严粲《诗辑》也认为四句并言文姜,此诗文意方贯。清方玉润《诗经原始》说此诗:“刺文姜如齐无忌也。”

又言:“夫人为襄公而如齐,则刺夫人即以刺襄公”, “襄公之恶自不可掩”其意以刺文姜则亦刺襄公,是所谓同丑之人,沆瀣一气,骂一而二也。吴闿生《诗义会通》亦云:“襄公与文姜同恶,固无俟分别言之。”

然而,同时代的王先谦,在其《诗三家义集疏》中却说:“刺襄公,非也。”他认为本诗是写鲁庄公(鲁桓公与文姜之子,名同,桓公六年九月生)至齐亲迎哀姜,哀姜在鲁国边境迟迟不入,待与庄公约定给于专房之宠才肯入境。强为一说,与诗意多有龃龉,姑不从。

当代《中国文学大辞典》遵之,亦无新证。《诗经百科辞典》遵从《诗集传》 及《诗经原始》之说,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内证就是方玉润所举 《卫风.硕人》中有“翟茀以朝”一语,说明“夫人之车亦可言茀”;外证即是《春秋》一书记载文姜多次如齐的历史事实,特别是在鲁桓公死后,文姜更是肆无忌惮,“竟至乐而忘返,遂翱翔远游,宣淫于通道大都,不顾行人讪笑。”(《诗经原始》) 

由此看来,这对同父异母兄妹,置人间伦理大德于不顾,公然播淫于通都大道,无怪乎国人愤而骂之。尤其文姜,身为一国之夫人,为了宣淫,竟然屡次如齐,所发次数较齐襄更频,难怪死后遗臭,人神共弃。

该诗前两章写文姜春心荡漾、心急火燎的连夜如齐。第一章前两句“载驱薄薄,簟茀朱革郭”,着重写文姜所乘之车,前句写车行之速,后句写车饰之盛;后两句“鲁道有荡,齐子发夕”,写文姜为了赴会,连夜赶路,交待了出行的时间。

第二章“四骊济济,垂辔沵沵”,写驭车之马。作者以马之济济,辔之沵沵,体现文姜全无忌惮羞愧之意。后两句“鲁道有荡,齐子岂弟”,写文姜赴会时的欢喜之态,所谓恬然无惭耻之色。

三、四章描述文姜与齐襄私通时的环境、地点以及他们宣淫游乐时的神态举止。两章各前二句“汶水汤汤,行人彭彭”,“汶水滔滔,行人儦儦”,告诉人们这对禽兽不如的兄妹竟然在行人熙攘的在汶水之滨恣意行淫。

他们的快乐犹如汶水之滔滔,不知人间尚有“羞耻”一事,齐、鲁之人虽濯尽汶水,亦未必能洗清此齐天之耻。

后两句“鲁道有荡,齐子翱翔”,“鲁道有荡,齐子游敖”,交待他们在四处游乐,毫不避嫌。诗中每章都有“鲁道有荡”一句,暗示他们往来的次数之密,几乎将鲁道都“荡平”了。

各章最后一句都以“齐子”属文,实质上明里写文姜,暗中连带的也写了襄公,此一而二、二而一之笔法。

作者于此只是如实交待事件本身,并无片言只语的主观评论。然而读完全诗,有心的读者自会思索,奈何如此身份的兄妹,竟会如此苟且,除过他们本身人格上的原因,外部还有什么原因呢?

诚如《敝笱》一诗所析,鲁桓政不如人,国力衰弱,才会导致此红杏出墙,枕畔之辱。虽然他们本来早已私通,但倘若鲁桓强大,齐襄微弱,文姜敢冒此大不为韪,襄公敢如此怙恶不悛?所以,民歌中表面上的个案,实质上是有其深层的政治原因的。

本诗在艺术上,也有其独到之处。首先,全诗敷陈其事,纯以 “赋”法取胜。作者按照事件本身发生的时间、地点一一写去, 有条不紊。

虽系直言其事,直述其行,却给人以真实生动, 可见其景,可观其人的审美感觉。其中,“齐子”的形象非常鲜明。读者在读完全诗之后,一个风流淫荡,我行我素,自以为是,恣意妄为的贵族妇女形象,豁然可见。

襄公的形象虽然被隐藏了起来,但是,作者将文姜的形象写丰满了,襄公的形象也就自然而然地暗示给了读者。

所谓“一石二鸟”之法也。根据诗中的内容,我们完全可以推测到,襄公是一个荒淫无道,禽兽不如的贵族统治者的形象。而诗歌的时间流程,是从夜晚写起,一直写到天明;地点是从鲁道写起,一直写到汶水。整个故事,前后完整,井然有序。

从这里,我们可以感觉到诗人浓厚而又深重的忧患意识,非如此,他不可能写出如此直面刺君的批判现实主义杰作。诗歌另外一个艺术特点是:叠字的成功运用。如“薄薄”、“济济”、“沵沵”、“汤汤”、“彭彭”、“儦儦”, 分别形象地描绘了驱车之疾,马色之美,辔头之柔,河水之盛, 行人之多等具体客观的情景,状物、摹声如同出自天籁,非神来之手,岂能兼有如此造化?诗里“翱翔”、“游敖”,活画出文姜恣意游乐的神态,让人简直恨之入骨。

是所谓禽兽之行,荒唐卑鄙,令人作呕。一句句“鲁道有荡”,反复咏唱,层叠铺叙, 恍如车马之声,自夜晓中传来,让人发指不迭。

综而观之,本诗正是通过对文姜与襄公私通一事的具体描述,来讽刺此无道无德之禽兽兄妹;批判他们灭绝人伦的不义行径,曲笔揭露并反映了人民大众对他们这些贵族统治者声色犬马、荒淫无耻、腐朽透顶的生活方式的嘲笑与愤恨,谴责了他们由此给国家和人民所带来的深重灾难[“为二国患焉。”

版权声明:文章源于网络,如侵权请联系责编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