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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诗众家集评(1)

 金钱河南山牧童 2019-06-27

聪明不及于前时,闻道日负其初心。

韩愈(768-824),字退之,河南河阳(今河南孟州)人,郡望昌黎(今属河北)。贞元八年(792)登进士第。后连辟为宣武军董晋、徐泗张建封二幕节度推官。十八年,授四门博士,迁监察御史。因论事,贬阳山令。顺宗即位,移江陵府法曹参军。元和元年,召为国子博士。旋分教东都。为河南令,召为职方员外郎,复为国子博士分司。后历都官员外郎、比部郎中、史馆修撰、考功郎中知制语、中书舍人、太子右庶子等职。十二年为彰义军节度使裴度行军司马,淮西平,迁刑部侍郎。十四年,因上书谏迎佛骨获罪,贬潮州刺史。量移袁州。穆宗即位,征为国子祭酒。历兵部侍郎、京兆尹、吏部侍郎。卒,谥文。世称韩文公,又称韩昌黎、韩吏部。愈在古文、诗歌的理论和创作上都有重大成就,对后世有巨大影响。门人李汉编其遗文为《韩愈集》四十卷。今有《昌黎先生集》四十卷并《外集》行世。《全唐诗》编诗十卷。

韩愈作品历代评论

司空图《题柳柳州集后序》

愚尝览韩吏部歌诗累百首,其驱驾气势,若掀雷抉电,奔腾于大地之间,物状奇变,不得不鼓舞而徇其呼吸也。

《六一诗话》

退之笔力,无施不可,而尝以诗为文章末事,故其诗曰“多情怀酒伴,馀事作诗人”也。然其资谈笑,助谐谑,叙人情,状物态,一寓于诗,而曲尽其妙。此在雄文大手固不足论,而余独爱其工于用韵也。盖其得韵宽,则波澜横溢,泛入傍韵,乍还乍离,出入回合,殆不可拘以常格,如《此日足可惜》之类是也。得韵窄则不复傍出,而因难见巧,愈险愈奇,如《病中赠张十八》之类是也。余尝与圣俞论此,以谓譬如善驭良马者,通衢广陌,纵横驰逐,惟意所之;至于水曲蚁封,疾徐中节,而不少蹉跌,乃天下之至工也。

苏轼《评韩柳诗》

柳子厚诗,在陶渊明下,韦苏州上;退之豪放奇险则过之,而温丽靖深不及也。

《后山诗话》

诗文各有体,韩以文为诗,杜以诗为文,故不工尔。

《后山诗话》

退之于诗本无解处,以才高而好尔。

《蔡宽夫诗话》

退之诗豪健雄放,自成一家,世特恨其深婉不足。

《冷斋夜话》

沈存中、吕惠卿吉甫、正存正仲、李常公择,治平中在馆中夜谈诗。存中曰:“退之诗,押韵之文耳,里健美富贍,然终不是诗。”吉甫曰:“诗正当如是。吾谓诗人亦未有如退之者。”正仲是存中,公择足吉甫,于是四人者相交攻,久不决。……予尝熟味退之诗,真出自然,其用事深密,高出老杜之上。如《符读书城南》诗“少氏聚嬉戏,不殊同队鱼”,又“脑脂盖眼卧壮士,大招挂壁何由弯”,诗自然也。

《苕溪渔隐丛话后集》

韩退之诗,山立霆碎,自成一法,然臂之樊候冠佩,微露粗疏。

《岁寒堂诗话》

韩退之诗,爱憎相半。爱者以为虽杜子美亦不及,不爱者以为退之于诗本无所得。……退之诗大抵才气有馀,故能擒能纵,颠倒崛奇,无施不可。放之则如长江大河,澜翻汹涌,滚滚不穷;收之则藏形匿影,乍出乍没,姿态横生,变怪百出;可喜可愕,可畏可服也。苏黄门子由有云:唐人诗当推韩、杜,韩诗豪,杜诗雄,然杜之雄亦可以兼韩之豪也。此论得之。诗文字画,大抵从胸臆中出。子美笃于忠义,深于经术,故其诗雄时正;李太白喜任侠,喜神仙,故其诗豪而逸;退之文章侍从,故其诗文有廊庙气。退之诗正可与太白为故,然二豪不并立,当屈退之第三。

《唐诗品汇》

今观昌黎之博大而文,鼓吹六经,搜罗百氏,其诗聘驾气势,崭绝崛强,若掀雷决电,千夫万骑,横骛别驱,汪洋大肆,而莫能止者。又《秋怀》数首及《暮行河堤上》等篇,风骨颇逮建安,但新声不类,此正中之变也。

《唐诗归》

钟云:唐文奇碎,而退之舂融,志在挽回。唐诗淹雅,而退之艰奥,意专出脱。诗文出一手,彼此犹不相袭,真持世特识也。至其乐府,讽刺寄托,深婉忠厚,真正风雅。读《猗兰》、《拘幽》等篇可见。

《唐音癸签》

韩公挺负诗力,所少韵致,出处既掉运不灵,更以储才独富,故犯恶韵斗奇,不加栋择,遂致丛杂难观,得妙笔汰用,瑰宝自出。第以为类押韵之文者过。

《诗源辨体》

唐人之诗,皆由于悟入,得于造诣。若退之五七言古,虽奇险豪纵,快心露骨,实自才力强大得之,固不假悟入,亦不假造诣也。然详而论之,五言最工,而七言稍逊。

《诗源辨体》

退之五七言古,字句奇险,皆有所本,然引用妥帖,殊无扭捏牵率之态。其论孟郊诗云:“横空盘硬语,妥帖力排奡。”盖自况也。

《诗源辨体》

退之五七言律,篇什甚少,入录者虽近中晚,而无怪僻之调;七言“三百六旬”一篇,则近宋人。排律咏物诸篇,偶对工巧,摹写细碎,尽失本相,兹并不录。

《楚天樵话》

昌黎诗笔恢张时不遗贾岛、孟郊,故人皆山斗仰之。

《原诗》

唐诗为八代以来一大变,韩愈为唐诗之一大变,其力大,其思雄,崛起特为鼻祖。宋之苏、梅、欧、苏、王、黄,皆愈为之发其端,可谓极盛,而俗儒且谓愈诗大变汉、魏,大变盛唐,格格而不许,何异居蚯蚓之穴,习闻其长鸣,听洪钟之响而怪之,窃窃然议之也。

《原诗》

举韩愈之一篇一句,无处不可见其骨相棱嶒,俯视一切,进则不能容于朝,退又不肯独善于野,疾恶甚严,爱才若渴,此韩愈之面目也。

《原诗》

杜甫之诗,独冠今古。此外上下千馀年,作者代有,惟韩愈、苏轼,其才力能与甫抗衡,鼎立为三。韩诗无一字犹人,如太华削成,不可攀跻。若俗儒论之,摘其杜撰,十且五六,辄摇唇鼓舌矣。

《唐音审体》

唐自李杜崛起,尽翻六朝窠臼,文章能事已尽,无可变化矣。昌黎生其后,乃尽废前人之法,而创为奇辟拙拗之语,遂开千古未有之面目。

《说诗晬语》

昌黎豪杰自命,欲以学间才力跨越李、杜之上,然恢张处多,变化处少,力有涂而巧不足也。独四言大篇,如《元和圣德》、《平淮西碑》之类,义山所谓句奇语重、点窜涂改者,虽司马长卿亦当敛手。

《唐诗别裁》

善使才音当留其不尽,昌黎诗不免好尽。要之,意归于正,规模宏阔,骨格整顿,原本雅颂,而不规规于风人也。品为大家,谁曰不宜?

《一瓢诗话》

韩昌黎学力正大,俯视群蒙;匡君之心,一饭不忘;救时之念,一刻不懈;惟是疾恶太严,进不获用,而爱才若渴,退不独善,尝谓直接孔孟薪传,信不诬也。

《瓯北诗话》

韩昌黎生平所心摹力追者,惟李杜二公。顾李杜之前,未有李杜,故二公才气横恣,各开生面,遂独有千古。至昌黎时,李杜已在前,纵极力变化,终不能再辟一径。惟少陵奇险处,尚有可推扩,故一眼觑定,欲从此辟山开道,自成一家。此昌黎注意所在也。然奇险处亦自有得失。盖少陵才思所到,偶然得之;而昌黎则专以此求胜,故时见斧凿痕迹。有心与无心,异也。其实昌黎自有本色,仍在“文从字顺”中,自然雄厚博大,不可捉摸,不专以奇险见长。恐昌黎亦不自知,后人平心读之自见。若徒以奇险求昌黎,转失之矣。

《瓯北诗话》

昌黎诗中律诗最少,五律尚有长篇及与同人唱和之作,七律则全集仅十二首,盖才力雄厚,惟古诗足以恣其驰骤。一束于格式声病,即难展其所长,故不肯多作。然五律中如《咏月》、《咏雪》诸诗,极体物之工,措词之雅;七律更无一不完善稳妥,与古诗之奇崛判若两手,则又极随物赋形、不拘一格之能事。

马允刚《唐诗正声》

韩昌黎在唐之中叶,不屑趋时,独追踪李杜。今其诗五七言古,直逼少陵,余体亦皆硬笔屈盘,力大气雄,而用意一归于正,得雅颂之遗,有典诰之质,非同时柳子厚、刘梦得所能及,鼎足李杜,非过论也。

《昭昧詹言》

韩公当知其“如潮”处,非但义理层见叠出,其笔势涌出,读之拦不住,望之不可极,测之来去无端涯,不可穷,不可竭。当思其肠胃绕万象,精神驱五岳,奇崛战斗鬼神,而又无不文从字顺,各识其职,所谓“妥贴力排奡”也。

《昭昧詹言》

韩公诗,文体多,而造境造言,精神兀傲,气韵沈酣,笔势弛骤,波澜老成,意象旷达,句字奇警,独步千古,与元气侔。

《昭昧詹言》

韩公笔力强,造语奇,取境阔,蓄势远,用法变化而深严,横跨古今,奄有百家,但间有长语漫势,伤多成习气。

《昭昧詹言》

韩诗无一句犹人,又恢张处多,顿挫处多。韩诗虽纵横变化不逮李杜,而规摩堂庑,弥见阔大。

《诗比兴笺》

谓昌黎以文为诗者,此不知韩者也。谓昌黎无近文之诗者,此不知诗者也。《谢自然》、送灵惠,则《原道》之支澜;《荐孟郊》、《调张籍》,乃谭诗之标帜。以此属词,不如作论。世迷珠椟,俗駴骆驼。语以周情孔思之篇,翻同《折杨》、《皇荂》之笑。岂知排比铺陈,乃少陵之赋砆;联句效体,宁吏部之《韶濩》?以此而议其诗,亦将以谀墓而概其文乎?当知昌黎不特约六经以为文,亦直约风骚以成诗。

《艺概》

诗文一源。昌黎诗有正有奇,正者所谓“约六经之旨而成文”,奇者即所谓“时有感激怨怼奇怪之辞”。

《艺概》

昌黎诗陈言务去,故有倚天拔地之意。

《艺概》

昌黎七古出于《招隐士》,当于意思刻画、音节遒劲处求之。使第谓出于《桕梁》,犹未之尽。

《艺概》

昌黎诗往往以丑为美,然此但宜施之古体,若用之近体则不受矣。是以言各有当也。

《岘傭说诗》

退之五古,横空硬语,妥帖排奡,开张处过于少陵,而变化不及。中唐以后,渐近薄弱,得退之而中兴。

《岘傭说诗》

韩孟联句,字字生造,为古来所未有,学者不可不穷其变。

《岘傭说诗》

七古盛唐以后,继少陵而霸者,唯有韩公。韩公七古,殊有雄强奇杰之气,微嫌少变化耳。

《岘傭说诗》

少陵七古,多用对偶;退之七古,多用单行。退之笔力雄劲,单行亦不嫌弱,终觉钤朿处太少。

《岘傭说诗》

少陵七古,间用比兴;退之则纯是赋。

《三唐诗品》

其源出于陆士衡,而隳其体貌。盘空硬语,抉奥险词,雅音璆然,独造雄占。郊、岛、卢同,相与并作。五言长篇,嫌见排比之迹耳。

《诗学渊源》

其诗格律严密,精于古韵。全集所载,《琴操》最佳。古诗硬语盘空,奇崛可喜,唯以才气自雄,排阖过甚,转觉为累,又善押强韵,故时伤于粗险。诗至汉魏以降,属文叙事,或取一端,以简为资,颇不尚奇。及盛唐诸人开拓意境,始为铺张,然亦略工点缀,未以此为能事也。至愈而务其极,虚实互用,类以文法为诗,反复驰骋,以多为胜,篇什过长,辞旨繁冗,或失之粗率。其律诗典雅,则仍大历之旧,较之古诗,而目全非矣。绝句以五言为胜,七言质实,故少风致,综其敝则务在必胜,故时有过火语。令人莫耐。《潼关》之作,格尤凡下。赵宋诗人,每宗师之,取法乎中,则斯下矣。

宿龍宮灘

浩浩復湯湯,灘聲抑更揚。奔流疑激電,驚浪似浮霜。夢覺燈生暈,宵殘雨送涼。如何連曉語,一半是思鄉①。

按:① 或作祗是說家鄉

集评:

《苕溪渔隐丛话前集》:

《西清诗话》云:退之《宿龙宮滩》诗云:“浩浩复汤汤,滩声抑更扬。”黄鲁直曰:“退之裁听水句尤见工,所谓‘浩浩汤汤’、‘抑更扬’者,非谙客里夜卧,饱闻此声,安能周旋妙处如此邪?”

《诚斋诗话》:

退之云:“如何连晓语,只是说家乡?”吕居仁云:“如何今夜雨,只是滴芭蕉?”此皆用古人句律,而不用其句意,以故为新,夺胎换骨。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周珽曰:首四句,咏滩水之声势,摩拟极物态之尽;后四句,咏旅宿之情景,伤感得客况之真。

《批韩诗》:

朱彝尊曰:幽意胜(末句下)。何焯曰:下半首竞与上半首不照应,然以思乡语,正谓意到而笔不到也。

《评注韩昌黎诗集》:

写滩固妙,“宿”字亦不拋荒。何义门谓上下两半不相照应,真是罔论。

郴州祈雨

引用典故:隨軒五馬

乞雨女郎魂,炰羞潔且繁。廟開鼯鼠呌,神降越巫言。旱氣期銷蕩,陰官想駿奔。行看五馬入,蕭颯已隨軒。

集评:

《瀛奎律髓汇评》:

纪昀:不见昌黎本领。大抵高才须一泻下里,乃见所长。小诗多窘缩不尽意。六句对法活变,亦烘染有神。

《评注韩昌黎诗集》:

此咏刺史祈雨也,非公自祈之也。写目前景物,无一语不亲而切。

《韩诗臆说》:

公于此等,实不能工,索性还他不工,正见高处。

秋字

淮南悲木落,而我亦傷秋。況與故人別,那堪羇宦愁。榮華今異路,風雨昔同憂。莫以宜春遠,江山多勝遊。

集评: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周敬曰:妙不在雕刻,若于雕刻着力,便管窥退之矣。尾二语以所之之地致慰,即《送严桂州》全篇意,亦作法。周珽曰:一气呵成,婉至雅净,诗之极厚、极朴者。深妙可法。

《批韩诗》:

何焯曰:又一转折(“莫以”句下)。清空一气如话,绝有少陵风格。

《榕村诗选》:

二诗(指此诗与前《前字》一首)为公得意之作,声韵在辞句之外。

《唐诗别裁》:

《祖席得秋字》:大历以下,无人解此用笔矣。昌黎高超迈俗,五言近体中运以古风,笔力英气逼人。

《网师园唐诗笺》:

一气贯注,亦一句一义。

《唐诗近体》:

浑浩一气(首句下)。

《评注韩昌黎诗集》:

流水对,极轻利(“况与”二句下)。

《韩诗臆说》:

中唐以后得律格者,端推张、贾,而公以才大不肯置意,故小律多不能工。然张、贾擅长处,公亦未尝不知。此《机席》二诗,似拟体格而为之者,然终不肖也。如《前字》“淮阳知不薄”,便非张、贾语。《秋字》诗似有格,时实滑率。时俗所谓章法一气者,从此误入。

答張十一功曹

山淨江空水見沙,哀猿啼處兩三家。篔簹競長纖纖笋,躑躅閑開豔豔花。未報恩波知死所,莫令炎瘴送生涯。吟君詩罷看雙鬢,斗覺霜毛一半加。

集评:

《辑注唐韩昌黎集》:

起二句荒寒如画。

《唐诗评选》:

寄悲正在兴比处。

《贯华堂选批唐才子诗》:

妙于三句中间,轻轻再放“哀猿啼处两三家”之七字。“两三家”之为言,无可与语,以预衬后之“君”字也。“哀猿啼”之为言,不可入耳,以顸付后之“诗”字也。真是异样机抒也(首四句下)。

《批韩诗》:

朱彝尊曰:四句点景有静味(首四句下)。

《义门读书记》:

五、六既不如屈子之狷怼,结仍借答诗以见其憔悴,可谓怨而不乱矣。

《韩柳诗选》:

公诗七言近体不多见,然类皆清新熨贴,一扫陈言,正杜陵嫡派,人自不知耳。

《野鸿诗的》:

近体中得敦厚雅正之旨者,唯“未报恩波知死所,莫令炎瘴送生涯”二语。若《南山诗》,非赋非文,而反流传,人之易欺也如此。

《韩诗臆说》:

退之七律只十首,吾独取此篇为能真得杜意。

廣宣上人頻見過

三百①六旬長擾擾,不衝風雨即塵埃。久慙②朝士無裨補,空愧高僧數往來。學道窮年何所得,吟詩竟日未能廻。天寒古寺遊人少,紅葉窗前有幾堆。

按:① 一作十 ② 一作爲

集评:

《瀛奎律髓》:

老杜诗无人敢议。“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程夫子以为不然。自齐、梁、陈、隋以来,专于风、花、雪、月,草、木、禽、鱼,组织绘画,无一句雅淡,至唐犹未尽革。而晚唐诗料,于琴、棋、僧、鹤、茶、酒、竹、石等物,无一篇不犯。昌黎大手笔也,此诗中四句却只如此枯槁平易,不用事,不状景,不泥物,是可以非诗訾之乎?此体惟后山有之,惟赵昌父有之,学者不可不知也。观题意似恶此僧往来太频,即红楼院应制诗僧也。

《义门读书记》:

穷年扰扰,竟未立功立事;稍偷闲暇,又费之一谈一咏,能不增叶落长年之悲乎?此诗即公所谓“聪明日减于前时,道德有负于初心”者。结句妙,借广宣点出,更不说尽。宣既为僧,亦有本分当行之事,奈何持末艺与朝士征逐,不惧春秋迅速耶?言外亦以警觉之也。

《读韩记疑》:

首四句自惭无补,后四句即用自渐意规讽广宣。结语所云,正见其可以闭门学道也。

《瀛奎律髓汇评》:

纪昀曰:末二句是讥其终日不归,此评(按指方回评)甚确。又云:昌黎不尽如是,大手笔亦不尽如是也。此种议论,似高而谬。循此以往,上者以枯淡文空疏,下者方言俚语、插科打诨,无不入诗。才高者轶为野调,才弱者流为空腔。万弊丛生,皆江西派为之作俑。学者不可不辨之。何义门曰:自叹碌碌费吋,不能立功立事,即有一日之闲,徒与诸僧酬仴,宪何益乎?言外讥切此僧忘却本来面目,扰扰红尘,役役声气,未知及早回头,不顾年光之抛掷也。

《诗式》:

广宣系方外人,不干尘世事。公在中都,方处人海。故发句先述公之情状。下句言无日不奔驰,三百六旬扰扰,炼一“长”字介召作句,盖公况可知,便见不及广宣之能静。下句写足上句意,言一身惟在风雨尘埃中,而不得自在。颔联上句承发句,言身为朝士,无补于时,从此扰扰;“无裨补”三字,从“久”字发生。下句言对广宣徒有愧色,“数往来”五字写题中“频见过”。两句流水对,下句即起颈联。颈联“学道”固对广宣言,“吟诗”亦系对十广宣发,以广宣有诗名。可知诗文用字,必有关系,断无可以随手扯入也。落句写景作收,惟天寒寺古,故游人常少;惟游人少,故红叶不扫而堆枳也。上下句用意须贯通,布局须有照应。此首显然可见,须细读,然后下笔合丁法矣。[品]妙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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