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很爱我的小石码，它承载了我太多太多的美好记忆。 石码，在我小时候曾经是声名在外的古镇，比如今的乌镇过犹不及。 确切的说，四五十年前，码头上的“电船”，就是那种很笨很慢的大铁船，会把从厦门飘来的金发碧眼的老外带上岸。那时候，锦江道有着天然的海岸线，绵软金黄且细腻的沙滩，九龙江上的渔家船泊在岸边，简陋的临江吊脚屋从海关大楼旁一直漫延到货运码头旁的岸上，水里有浮水的小鱼，岸上有袅袅的炊烟，远处的紫泥方向有郁郁葱葱的红树林。水边人家的孩子，会在退了潮的夕阳里，捡沙滩上的螺与蛤，挖小螃蟹，或在港湾的淤泥里抓跳跳鱼。当然，回到家是免不了挨一顿揍的。那时候的大人们都忙着生计，孩子们像野生放养的一般，没有时间教导孩子只能用武力管教，哪怕收效甚微。
那时候的小石码，有特别淡雅的味道。那种味道是弥漫在空气里的玉兰花香，或小巷里悠悠飘出的茉莉花香气。那时候的玉兰花树特别多，现在所剩无几了。小石码的女人们都喜欢在家里种茉莉和石榴，家家户户必备，家有喜事的时候，甜米粿上插的石榴花，一定是自家枝头新掐的，还要衬上茉莉花枝，我没问过，所以至今不明白为什么。因为大人们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特别虔诚，有很强的仪式感，并且忌讳孩子们开口乱说话，我小时候是个安静的孩子，并不爱多问，虽然很好奇。 那时候的小石码，有特别地道的食物。其实那时候人们的生活水平不高，物资定量供应，米有米票布有布票肉有肉票，什么都靠供应。农民打赤脚进县城，挑着地里收成的菜，鸡窝里掏出的蛋，卖了菜换点油盐酱醋，兼或会去锦江饭店、万人食堂买碗扁食再来一个肉包打打牙祭。而石码县城里的人们，买完了菜也会跑到万人食堂买碗扁食或汤面当点心再捎上点馒头包子回家给孩子们改善一下伙食，扁食的汤底是浓浓的大骨头汤，扁食汆烫之后通体透明，露出粉红的颜色是敲的细腻的肉馅，像极了游泳的金鱼，临了还撒上细细的芹菜末，既解了汤的腻又提了骨的鲜香。那时候的关帝庙特别小，庙旁有个饮服公司的小店，专门卖煎炸。有肉片有鱼丸和烧卤还有驰名的石码五香外加标配打卤面。后面体制改革允许私人承包，这家店后来成就了石码五香大王张氏兄弟，如今的常常满与常满是也。这是外话。而如今的新行头五香尚未出现，存在三十余年的新行头完全是机缘巧合与天时地利。那时候新行头五香店铺原来是卖汤圆的，很不幸有个老人家在店里吃汤圆竟然噎死了，店主觉得晦气直接关张了。那时候私营经济已经冒尖，有位中年的罗锅男人看见国营店铺的饮食生意红火，就把汤圆店给租了下来，做五香卤面生意，因了那时菜市场已经拆了，新行头和农贸市场成了平分秋色的两大市场，五香卤面不愁没有客源，再则直接从肉摊上拿来的精肉，现剥的洋葱，食材新鲜地道，价格又便宜公道，慢慢的反而成了石码的正港五香，既便换过数回老板口味依然不变。同龄人几乎都记得中山公园有个得月楼，侨联大厦原址是侨丰冰厅，这是那时候石码最高级的饮料店，冰淇淋算球，和现在的哈根达斯一般，冰厅里只有橙子汽水和冰牛奶，任是这样仍然是宾客满座。 我怀念那时候的小石码，红砖大厝和骑楼还完好，所有的巷道都铺着青石板，左邻右舍互相帮衬，孩子们有玩伴。蓝天白云金沙滩，夕阳落日渔舟唱晚，山河湖海鱼米飘香。 那时候的石码，就像阿嫲年轻时的模样。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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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小石码，是个特别小的小镇，只有一个菜市场。就是现在的商业城，鸡鸭鱼肉生鲜干货包括针头线脑日用百货甚而婚丧嫁娶的用品都可以在那里买到。从凌晨三四点一直喧闹着到中午十二点就基本散尽，物资并不丰盈但人们都乐在平常的烟火之中，仕农工商从四处奔往市场，拎着鱼虾肉蛋蔬果，又奔回家里烧火做饭。夏日的时候，待到黄昏时三三两两坐在弄堂里路灯下，摇着蒲扇喝茶吃饭，谈天说地讲皇帝，孩儿们在铺着凉席的地上打滚，街头巷尾穿堂过户的追逐，那时候的人们家门都是敞开的，而人心也是。孩儿们累了就一条一条一只一只的躺在席子上呼呼大睡，等到气温降了，大人们准备歇息了才一处处的去把睡着的熊孩子认领回去，孩子少的还能抱回家，多的直接摇醒了拎着走。彼时的小石码民风淳朴，真正的做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那时候的小石码，有特别好听的声音。走街穿巷萦绕在青石板路上，余音袅袅。那种声音是清晨提篮叫卖声，有油条豆浆的，有黄阿豆牛奶碗、牛奶粒的、有磨剪子菜刀的......拖着长长的尾音，抑扬顿挫伴随着鸟鸣与脚步声，叫醒贪睡的孩子们。记得有一回，有个小贩像唱戏似的吆喝，且刚好有人留买，她竟特别入戏的站着如唱山歌一般的不歇，贪睡的姐姐非常狂躁的掀了被子问我：咱家的刀呢？在哪？！我问她：你要干嘛？她哭丧着脸说：我要杀了她，都不让我睡觉太可恶了！其实我私心里觉得很好听，就像我们的闽南的芗剧、歌仔戏一般，再不济也像锦歌。我妈毎每听我哄她开心，都会说：你呀，讲的好听像在唱锦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