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新石器时代晚期彩陶与希腊古典时期彩陶纹饰之意蕴差异

来源：甘肃省马家窑文化研究会

甘肃彩陶文化历史源远流长。如果说老官台文化彩陶为甘肃彩陶文明的晨曦，那么大地湾彩陶文化则是这一道文明的曙光，而后来的马家窑彩陶文化则是文明的鼎盛时期。最初陶器的产生与人们对土地的崇拜观念有着密切的关系，这点可以从两方面得以阐述：一是陶器的发明者与土地有着密切的联系；二是陶器的制作者对土地充满了崇拜。

一、甘肃新石器时代晚期彩陶与宗教

　　甘肃新石器时代的彩陶，特别是晚期的彩陶，在当时就与宗教有一定的联系。并且在宗教活动中发挥着一定的作用。一是作为随葬品；与当时人们的生死观相关；二是作为各种祭祀用具；三是作为各种巫术与宗教活动的“法器”。在原始宗教中表现为两种主要功能，即“敬奉上天”与“祖先崇拜”，前者是一种超自然的神灵崇拜，后者是一种追念先祖的祖先崇拜。

　　甘肃新石器时代晚期的齐家文化彩陶中存在着一种类似于巫师或萨满的形象。辛店彩陶上的巫师主要绘于陶壶两侧壶柄的上方。他们的头部戴着兽型面具，赤身裸体，似作持物而舞状。这点与希腊古典时期彩陶上的人物形象颇有相似之处，笔者会在后面具体论述这点。这些巫师的身体比例与结构都处理得恰到好处。这对于中国绘画史上罕见的裸体艺术的研究具有重要的价值。对于其文化内涵的理解，还应结合彩陶上巫师所面对的抽象图案进行研究。这个抽象图案是由狗的形象演变而来的。如果从狗图案的造型特征来观察，可以断定这两个裸体巫师所戴的面具是狗头面具。巫师作持物舞状，正与甲骨文“巫”的含义相同。至于为何裸体，这与萨满巫师在祭祀活动中裸体作法有关。对此富育光先生认为，萨满祭神无任何披挂，所谓服锦也为自身原形裸体。在一些水祭、天祭、海祭中，萨满排斥任何衣物，仅用树叶，草皮遮住阴部，其余则光身裸体。他认为不加修饰表示与祖先一样，模拟先人才最虔诚。而对于巫师旁边的网格纹，何星亮先生认为它是太阳形象，理由是在民间由用网或篓等器物作为巫术活动中的工具，目的是用来“网住太阳”不要离去，是一种自然崇拜形式。如图1和图2中都描述了当时人们对自然力量的崇拜之情。

 
图1 漩纹彩陶壶

图2 圆点漩纹彩陶壶

　　当时，在甘肃东部，人们在祭祀中也用彩陶葫芦作为礼器。汉代史书中这样记载：“成帝即位之初，具祭之器用陶匏，皆因天地之性”。陶匏即陶制葫芦。晋代史书又载：“祭礼之器用陶匏，束返其始，远以配始祖”。因此，陶葫芦崇拜与原始先民的祖先崇拜及神灵崇拜有一定的关系。可见，新石器时代晚期的甘肃彩陶与当时人们的宗教信仰有密切的联系。

二、希腊古典时期彩陶与神话

　　希腊古典时期彩陶独具特色。这一时期的希腊彩陶多以黑彩为主，它生产水平也达到了一定的高度。生产的陶瓶有各种目的和需要。其形制、大小变化较大，陶工有时会在自己作的陶器上刻上自己的名字。这一时期陶瓶装饰鲜丽、引人入胜。其色彩有红色、黄橙色、棕色等。由于当时贸易文化的繁盛，许多装饰主题来自于东方，部分类似于新石器时代的甘肃彩陶。古希腊在陶器的纹饰创作与施彩方面不同于甘肃彩陶的作法，主要以朴素的日常生活场面作为纹饰进行表现。比如古希腊当时一些彩陶中就有体育活动的场面，如图3中的画面描述的是古雅典运动大会中男子赛跑的场面。在彩陶上描述希腊神话也是彩陶装饰的主要特点。如图4画面中人物为上天宙斯之子萨比顿，也就是特洛伊人莱西亚联军的领袖，死于希腊英雄阿奇里斯的朋友柏丘克洛斯之手。画面中，睡神和死神抬起萨比顿，正要把他运到家乡去安葬。图5中描述了肯尼梅德的神话，他是一个特洛伊王子，因貌美而被天帝宙斯抓到奥利柏斯山担任酌酒人。

图3 双耳尖底瓶

图4 圣餐杯

图5 酒壶

     古希腊这一时期的彩陶创作风格反映了以神话为主导的意识形态。在纹饰创作方面主要通过对人本身的描绘，神本身的描绘及人对自认现象的认识来表现的。

三、甘肃新石器时代晚期与希腊古典时期彩陶不同纹饰之缘由

　　甘肃这一时期的大地湾早期彩陶纹饰以宽带纹、鱼纹、直边三角纹为主。到中期则演变成了变体鱼纹、鸟纹、钩带纹，而其中又以人头型彩陶器最为典型，器口为一圆雕人头像，前额覆垂，着整齐的短发眼睛与鼻子雕空，显得目光深邃。

　　据文献记载，商王朝统治的最强盛时期，其势力范围西达西海湖，即甘肃西部地区。商王朝存在的时间大约为公元前1100到公元前1046年。甘肃新石器时代晚期的彩陶文化所处年代正好和这一范围重合。可见，当时的彩陶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商文化的影响。商人在祭祀时，要供奉给祖先大量的牺牲，对于畜牲，则通过燔烧，煮熟等方式敬献给神灵。古人认为，只要神灵能闻到祭品的香味，就算品尝到祭品了。当时人们煮蒸食物的工具主要是陶鬲、陶甑、陶甗，后两种器具可以分为上下两层，上层和下层之间用箅子隔开，下面有三空足，可以盛水。青铜器虽然在商代已经产生，但是铜是一种稀有的贵金属，在一般情况下，仍以陶器作为主要生活用具。而陶器上的纹饰基本上都反映了与人们现实生活相关的现象。太阳纹，变形回纹是以太阳为主的自然崇拜的代表纹饰；犬形纹则反映了圣灵崇拜。可以看出，宗教祭祀功能与实用功能也是这一时期彩陶纹饰所反映出的内容。这点也可以从施彩部位的特点中得到进一步证实。这一时期的彩陶大部分施彩于器物的中上部位，主要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喜欢席地而坐，而陶器则多直接置于平地上，在观看、移动和使用陶器过程中，人们的目光大多数情况落于陶器的中上部。

　　宗教是古希腊的国家活动形式之一。当时，每个公社都有它自己表示公社团结的保护神。因此，当时的希腊人在生活中，在很大程度上保持着和希腊神话的联系。人们以古代神话为主题，用朴素的幻想和艺术来表现陶器的纹饰。

　　这一时期，艺术和神话的直接联系要比与科学的联系多的多。彩陶纹饰在表现艺术方面尤为突出。首先，当时的艺术是和人们的美学概念及伦理概念相联系的，而古代希腊人的伦理与美学体系，在很大程度上是被每一个希腊人所熟悉的古代神话中的形象、化身与情节而体现出来的。希腊人自己发展了神话与神话形象。每一个希腊人从童年起，就熟悉并亲切地意识到神与英雄的形象。古代希腊人对社会的最典型、最完整的品质的概念例如智慧、法律、秩序等，都在阿波罗、雅典娜、赫里克斯、泰西的形象中体现了出来。关于赫里克斯与泰西的神话，歌颂了为人类幸福而建立功绩的人。因此，可以说希腊人的艺术与神话通过希腊彩陶这一载体体现了出来。卢佛尔博物馆所藏的的著名的奥委托陶缸上的绘画，一面描绘了杀死尼俄柏一家的场面，另一面描绘了赫里克斯与雅典娜，以及寻求金羊的勇士们。

图6 酒神狄奥尼苏斯酒壶

　　古希腊有一种独特器物——圜底酒壶，在形制方面极其类似于马家窑的尖底瓶。以甘肃陇西县吕家坪出土的漩涡纹双耳瓶为例，器表光滑，小口，细颈，丰肩，收腹，尖底，腹部有索绳用的双耳，通体施黑彩，颈部绘有漩涡纹，瓶身绘有四方连续纹，间饰如河水四溅的涡点，图案具有强烈的动感。漩涡纹反映了当时生活于黄河流域的人们对于黄河的认识，即人们把对自然力的认识直接以彩陶纹饰的形式表现了出来，具有写实主义风格。而古希腊的这种圜底酒壶则不同，在形制上与马家窑尖底瓶大同小异。酒壶通体施黑彩，人物图案通过白色空白区域显现了出来。其基本形状为盘形口，束颈，圜底，大体形状酷似一个“飞毛腿导弹”。波士顿博物馆所藏的一件陶壶上描绘了酒神狄奥尼苏斯与其侍从在一起的场面（图6），另一件酒尊则描绘了太阳神阿波罗与提提斯在一起的神话故事。这进一步说明了生活风俗与神话故事是希腊这一时期彩陶纹饰的主要题材。这些彩陶纹饰刻画了形成于人们内心深处的希腊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