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网剧《长安十二时辰》 这个夏天,比太阳更火、比天气更热的,是网剧《长安十二时辰》。 精良的制作,紧凑的剧情,老戏骨的演技,还有自带流量的易烊千玺…… 不论你是哪一届的观众,都能以各种姿势,沉浸其间,乐在其中。 故事的背景,设定在天宝三年的长安城,到目前为止,已有多位唐朝诗人出镜。 他们的作用,当然是推动剧情,但在镜头之外,这些诗人的生平,同样精彩绝伦。 李泌 李泌是一号男主,在剧中的名字叫李必。 虽然他的诗文作品不多,传唱度也很低,但不能据此就否认他的诗人身份。 《旧唐书》记载,李泌“善属文,尤工诗”,著有文集二十卷,《全唐诗》收录四首。 剧中出现的《长歌行》,便是他七岁时所作: 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 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珂游帝都。 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 一丈夫兮一丈夫,千生气志是良图。 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 大丈夫顶天立地,必然有存在的意义。要么得道成仙,要么出将入相。岂能一事无成,枉为男人。 假以时日,我必成大业,然后功成身退,泛舟四海。 整首诗霸气侧漏,志气高昂,而且韵律流畅,节奏感极强。 易烊千玺在吟咏之时,也是掷地有声、铿镪顿挫,比什么嘻哈rap,要好听太多。 李泌的一生,堪称传奇。 他以“神童”出道,历经中唐四朝,深受肃、代、德三任帝王倚重,几仕几隐,笑看风云。 正因如此,《新唐书》才给了他,近乎完美的评价: 其谋事近忠,其轻去近高,其自全近智。 是忠臣,是高人,更是智者。 李泌的详细经历,此处不再赘述。 张九龄 岭南人张九龄,是整部剧里,第一个以真名出现的诗人。 因为地处偏远,发展滞后,唐朝的岭南,属于蛮荒之地。 从那里走出来的官员,基本上都处在,官场鄙视链的最底端。 直到张九龄成为“开元名相”,才逐渐扭转了这个局面。 后世的南方官员,都对他膜拜万分、感激不尽。 北宋的晏殊,进京赶考时,有人就劝他:算了吧,生在江南,很难赢的。 晏殊却自信满满:“前朝的张九龄,不也是岭南人吗?他行,我也行。” 就这样,大宋才多了一个词人宰相。 安禄山还没有叛唐的时候,张九龄就断言:“乱幽州者,必此胡也”。 玄宗皇帝却没有丝毫防范之心,甚至怪罪张九龄,作为盛世宰相,却羡慕嫉妒他人,实在有失身份。 后来,安禄山果然起兵作乱,差点让大唐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张九龄去世后,每逢吏部举荐官员,玄宗总会问上一句:“这个人的风度气质,能比得上张九龄吗?” 可见在天子心里,张九龄的地位,无人可及。 他的代表作,是《望月怀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此诗写于被贬荆州之时,意境开阔,却又浑然天成,开篇就是绝唱,令人叹为观止。 同为贬官的宋之问,写出来的《渡汉江》和《度大庾岭》,虽然章法严谨,真挚感人,却远不如张相爷的诗句幽深大气,情致高远。 果真“文如其人”。 贺知章 图片来自网剧《长安十二时辰》 何执正,靖安司掌门人。 他的原型,是“四明狂客”贺知章。 和李泌一样,老贺年轻的时候,便以诗文出名。 武周时期,他状元及第,由此步入仕途,连续多年任职东宫,辅佐太子,直至礼部侍郎、集贤院学士、秘书监。 有意思的是,贺知章在任时,并没有位极人臣,告老还乡之际,却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天宝三年正月,也就是剧情设定的当月,贺知章因病致仕,朝廷为他组织了一场盛大的欢送派对。 太子率“六卿庶尹大夫”,包括右相李林甫(剧中为“林九郎”)在内的高级官员,悉数参与饯行。 玄宗还亲自赋诗,送别老贺同志: 遗荣期入道,辞老竟抽簪。 岂不惜贤达,其如高尚心。 寰中得秘要,方外散幽襟。 独有青门饯,群僚怅别深。 ——《送贺知章归四明》 爱卿啊,你淡泊名利,一心向道,朕都能理解,但还是有点舍不得啊。 惜别之情,溢于言表。 玄宗可不是惺惺作态,临别之际,他特意将老贺的儿子,提拔为会稽司马,以便就近照顾父亲。 还将偌大一个镜湖,赐给贺知章,用作放生池。 在物质和精神上,都给了老贺充足的保障。 这份无微不至的恩宠,在玄宗一朝,也算空前绝后了。 可惜的是,回到越州不久,贺知章便溘然辞世,享年八十六岁。 去世之前,他留下了两首千古名篇: 其一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其二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 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回乡偶书》 李白 天宝三年的李白,正供奉翰林。 他的日常工作,就是用独步天下的诗文,为玄宗和贵妃的幸福生活,加油助兴。 李白一心盼着能参与政务,如今四十三岁,却还只能作这种,后宫冶游助兴的轻浮之词。 ——《长安十二时辰》李必台词 老李家的孩子,志向都比较远大。 李泌是“业就扁舟泛五湖”,李白则是“事君之道成,荣亲之义毕,然后与陶朱、留侯,浮五湖,戏沧洲。” 意思基本相近,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但很明显,李白没有李泌幸运。 开元十八年,李白第一次进京。 而立之年的李白,相当自信,“何王公大人之门,不可以弹长剑乎?”我这般全才之人,何愁遇不上伯乐? 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诗仙”的自信,也不堪一击。 他先后拜谒玉真公主、宰相张说以及众多王公大臣,却无任何回应。 “独酌聊自勉,谁贵经纶才”,还是借酒消愁吧,大唐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而天宝年间的这一次,他是应诏入京,供奉翰林,还有太尉磨墨,力士脱靴,一时风头无二。 但好景不长,由于个性不羁,纵酒浪迹,又遭同僚所嫉,李白终被玄宗疏远,进而“赐金放还”。 此后,他与天子,再无任何交集。 相比他的才气,李白政治上遭遇,令人唏嘘不已。 但以布衣之身,待诏内廷,享受天子御前赐食、亲手调羹的待遇,放眼全唐,绝对仅此一人。 李白,值了。 焦遂 在水边救起狼卫曹破延的,就是焦遂。 图片来自网剧《长安十二时辰》 关于焦遂,史料并无专门记载,只能从他人的事迹中,大概找出三个关键词:布衣、口吃和嗜饮。 晚唐袁郊所著《甘泽谣》,是唯一标明焦遂身份的古籍。 书中曾写到,陶渊明的后裔、江南丝竹的首创者陶岘[xiàn],喜欢泛舟江湖,抚琴奏曲。 他常年备有三只小船,自己划一只,客人坐一只,还有一只,专门运送美食。 话说这个陶岘,活得如此潇洒,恐怕连他的祖上陶渊明,也会自叹不如吧。 他的客人当中,就有“进士孟彦深、进士孟云卿、布衣焦遂”等人。 而在《唐史拾遗》中,对焦遂则有这样的描述: 焦遂口吃,对客不出一言,醉后辄酬答如注射,时人目为酒吃。 平时内向安静,默不出声。 醉酒之后,却妙语连珠,对答如流。 果真是个奇人。 这一点,在杜甫的《饮中八仙歌》里,也得到了印证: 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辨惊四筵。 喝到位了,方能激情迸发,才思泉涌,高谈阔论,语惊四座。 豪饮善辩,狂诞不拘,这种异于常人的特性,与李白、贺知章等人,却同属一个类型,他们之间,自然意气相投: 李白益骜放不自修,与贺知章、李适之、汝阳王琏、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为“酒中八仙人”。 ——《新唐书》 身为李白、贺知章的挚友,焦遂应该也能赋诗写文,只可惜年代久远,史料匮乏,并无作品传世。 甚至生于何时,死于何地,后人都无法得知。 虽然在剧中,出场的时间不足十分钟,而且惨遭狼卫杀害,结局极为悲惨。 但他的那声“长安,焦遂”,却铿锵有力,豪情万丈,一如盛世文人的自信与张扬,大唐布衣的潇洒与奔放。 岑参 图片来自网剧《长安十二时辰》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是岑参没错了。 他生于官宦之家,大唐立国后,祖上出过三任宰相,父亲岑植,也官至仙州刺史。 岑参很小的时候,父亲便因病去世,家境迅速衰败。 好在他天赋异禀,五岁读书,九岁写诗,才华和学识,很快就超越了同龄人。 天宝三年,岑参前往长安赶考,以第二名的成绩,高中皇榜,被授职右内率府兵曹参军,成了太子的侍卫军。 剧中有关岑参的时间、人物和地点,基本与历史相符。但他遇上张小敬、收押于靖安司的情节,则纯属文学虚构。 此处编剧还犯了一个错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出自《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是一首边塞诗,最早写于天宝八年,岑参任职安西幕府之时,比剧中的时间点,要晚了五年。 好在这并非历史剧,有些细节,可以服从于情节,不必过于较真。 “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一心想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岑参,有过两次出塞的经历。 安西归来之后,他应好友封常清的邀请,在天宝十三年,再次远赴边塞,担任西北庭节度使判官。 虽然没有破敌立功,获赐受封,但常年的边塞生活,让岑参留下了多篇佳作: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 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逢入京使》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 ——《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征》 他也因此与高适齐名,并称“高岑”,被后世誉为“古诗正宗”“边塞独步”。 功名不高,诗名极盛,这样的结局,未尝不能光耀门庭。 图片来自网剧《长安十二时辰》 以上,只是前半段剧情中,被提及的部分诗人。 按照这个架势,后续的几个时辰里,应该还会出现更多熟悉的姓名。 以大唐盛世为背景,以历史人物为原型,营造出亦真亦假、亦虚亦实的剧情,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长安十二时辰》的魅力,或许正在于此。 毕竟,每个中国人的心中,都有一座长安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