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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兵马强壮者当为之。”  儒家文化博大精深，不管一个人怎么当上的皇帝，总有一套理论适合他。 他要是按照“嫡长子继承制”的正常程序当上的皇帝，这套秩序本就是为了让政权能够平稳过渡，没什么可说的。 他要是别的皇子却当上了皇帝。能者居之，立贤不立长。 他要是依靠禅让得到的皇位。尧禅让给舜，舜禅让给禹，千古美谈。 他要是造反得到的皇位。商汤、周武王以有道伐无道，诛杀暴虐的夏桀、商纣王，上应天意，下合民意。 立长也好，立贤也好，不过是皇室家族内部的事情。禅让发生的机率比较小，而且也不过就是一块遮羞布而已。可能依靠禅让登上皇位的那个人还会说出“舜、禹之事，朕已知矣”之类的言论。 真正让统治阶级感到恐惧的就是“汤武革命”的理论，这为造反者提供了理论基础。 齐宣王就问过孟子，认为“武王伐纣”就是“臣弑其君”。孟子说话比较直接，他回答：“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破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未闻弑君也。” 正是因为《孟子》书中存在着这样对君主不敬的言论，朱元璋才会把《孟子》删减一番。 统治者为了在思想上防止臣子作乱，就给“汤武革命”披了层迷信的外衣。“汤武革命”是顺应天命，而天命是个玄之又玄的东西。 所以，很多朝代的开国皇帝都总有一些奇异的事情发生。不是他母亲曾经与蛟龙发生过不可描述的事情，就是出生时就有各种怪事发生。而且，他的一生都充满了各种惊奇的传说。 不过，这类的故事也就能骗一骗思想比较简单的迷信的人，真正处在庙堂之上的，有几个人会相信？ 汉景帝时期，黄生、辕固生两个儒生就曾在汉景帝面前关于“汤武革命”展开辩论。 黄生说，商汤、周武王根本就不是顺应天命，就是弑君篡位。辕固生说，不是。夏桀、商纣暴虐淫乱，商汤、周武王是顺应天下人心才诛杀桀纣，立为天子，也算是秉承天命。 黄生立马说出了当时特别政治正确的话，夏桀、商纣再怎么无道，也是君主；商汤、周武王再怎么圣明，也是臣子。君主有过失，臣子不能用正直的话劝阻，而是诛杀他，取而代之，不是弑君，是什么？ 没想到，辕固生直接放了个大招，说像你这么说，高祖（刘邦）代替秦朝做了天子，也不对了？ 汉景帝发现学术问题一下变成了政治问题。于是，汉景帝就只好和稀泥了。什么吃肉不吃马肝，不能算不知道味道。谈论学问不谈论商汤、周武王革命的事，也不算愚蠢。 统治者自然希望即使君主像扶不起来的阿斗那样不堪，像桀纣那么暴虐，作为臣子的也只能逆来顺受，没有作乱的心思。 可是，这套理论的悖论就在于开国皇帝一般就是前朝的臣民，靠着叛乱才当上的皇帝。要是统治者批判那些作乱的臣子，这个开国皇帝就是一道过不了的坎。 既然这个悖论解决不了，那么就直接不要谈论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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