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晚年,坚持要搞御驾亲征,去打高丽。 仗打得很不顺。 死了不少人,算是败绩。 李世民很意外。 回到长安后,他放不下,就找老军头李靖来讨论这个问题。 李世民说,“吾以天下之众,困于小夷,何也?” 我堂堂大国,搞这么大动作,朕还亲自上阵,最后却被一个小国占了上风,什么情况? 李靖不想和他讨论,就说,这个事,陛下问李道宗同志就可以了,他懂。 道宗是李渊的侄子,宗室亲贵,也是个老军头。 李靖明白,虽说他们和今上从前都算老战友,但李和李不同,有些话,还是让李道宗说比较合适。 太宗皇帝就赶紧宣李道宗。 道宗一看,小会,没外人,就说几句。 无非是当初他们几个都劝皇帝,不必搞什么御驾亲征,你一御驾,战场上很多事就放不开手脚了。 还有什么能比保驾更重要呢? 真有,也不敢说啊。 能说的,只能是“持重”之类。 比如李道宗、李勣几个老帅都曾建议,打仗本就是犯险,可利用乱局,奇兵直取平壤。 结果,长孙无忌说,“天子亲征,异于诸将”,还是以稳健为主,“不可乘危徼幸”。 乱局固然是个机会,但乱局也是个危险,万一我发了奇兵,后方再出了问题,陛下的安危谁负责? 这就没法讨论了。 当然要以陛下安危为第一要务。 李世民也认可了这个方案。 于是,就用这个“万全之策”,稳扎稳打,先破安市,然后如何如何。 结果就兵困城下,怎么也推不动了。 然后,仗就打烂了。 李道宗就把当初这些事翻出来,重新说了一遍。 问李世民,陛下,您的“何也”,有解了吗? 问得很恭谨。 李世民怅然了。 半天,才指示了一句,“当时匆匆,吾不忆也”。 当时局势很复杂,要考虑的事太多,你说的这些,朕记不太清楚了。 “吾不忆也”。 这就是晚年的太宗。 御驾亲征前,李世民安排了一些工作。 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留下侍中刘洎辅佐太子。 皇帝给了刘大人很多权力。 侍中之外,又加了几个衔,“总吏、礼、户部三尚书事”。 组织、人事、财政、意识形态一肩挑了。 意思是,你办事我放心。 但出发之前,李世民还是又召见了刘洎一次。 李世民说,“我今远征,尔辅太子”,这个担子不小,你想清楚了吗? “宜深识我意。” 刘洎大意了。 也许他是想起了从前太宗亲自主持高干学习时,反复讨论的那些“古今事”。 于是,就慨然曰,您放心,我一定会像个辅佐的样子的。 “愿陛下无忧,大臣有罪者,臣谨即行诛。” 这不就是历史的经验吗? 李世民就觉得这话怪怪的。 “上以其言妄发,颇怪之。” 但事已如此,没办法,只好再戒之曰,你嘴上说谨慎,其实很不谨慎,务必注意这两个字。 不注意,就要出问题。 “卿性疏而太健,必以此败,深宜慎之!” 后来,李世民病重,几个高干次第进去面圣。 出来后,都不说话。 唯独刘洎出来后,神情哀伤,“色甚悲惧”,对外面那些没资格进去的干部们说,陛下这回怕是不行了。 “疾势如此,圣躬可忧。” 很快就有人弹劾他了。 罪名是刘洎对太宗不老实,居然敢说什么“国家事不足忧,但当辅幼主,行伊、霍故事”。 居然敢说什么“大臣有异志者,诛之,自定矣”。 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想弄权自重吗? 李世民一听,就想起了从前那事。 “以为然。” 很快,就发了文,组织批刘洎。 说这家伙身居要职,却不守规矩,“与人窃议”,赤裸裸地流露出政治上的野心。 居然早早就准备好了陛下驾崩,他做伊尹、霍光的套路。 那就罪大恶极。 最后,赐了个自尽,不追究家人。 不知刘洎死前心情如何。 皇帝让他学习“古今事”。 他就学了。 那大约是他学得不正确罢。 “庶人不议斋”随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