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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时间让书院闻名全国 这位主教到底做了啥?

 渐华 2019-07-30

在张栻主教的七年时间内,岳麓书院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岳麓书院成为了一个全国闻名的理学基地,湖湘士子闻风,纷纷来此研习理学,发端于衡山的湖湘学派大盛于长沙岳麓。这一切缘因张栻主教岳麓后,其开展的教学活动保持着一种平和、稳健的态度,岳麓书院在教育宗旨、教学方法、组织功能上都逐渐形成了了自身的特色,书院也因此有了自身独立存在的价值。本文将分析张栻的教育思想以及在岳麓书院所开展的一系列改革。

张栻(1133-1180年),字敬夫,又字乐斋,号南轩,汉洲锦竹人。南宋著名理学家,与朱熹、吕祖谦齐名,被称为“东南三贤”。

教育思想

任何教育家的教育思想,既是他对前人教育思想的继承,又是对自己教育实践的总结。张栻的教育思想除了对前人的继承外,主要同他的书院教育实践密切相关。我们从以下教学方法中,可以窥见张栻教育思想的特点:

『致知力行』

张栻在教学方法上,坚持知和行应统一起来。张栻一方面重视践履,提出“学贵力行”;另一方面也重视致知,否定“只务践履”之偏。当有人以吕祖谦“近日士人只务闻见不务践履,须是去践履上做工夫”之言征之张栻,他回答说:“此言虽好,只是少精神,须是致知力行互相发明始得。若不致知,将人欲做天理,亦不可知。”可见,在致知力行的教学方法上,他主张“互相发明”,反对执于其中一偏。

『学思并重』

“学”是指对书本知识和生活日用的学习,它偏重于教学内容的外在把握;“思”则是对学习内容的深刻理解,它偏重于教学内容的内在领会和思考。在学和思的关系上,仍然不能偏于一隅。如果只重视“学”,表面上刻苦勤勉,但终因不能知道“理之所以然”而至于迷惘。如果只重视“思”而不重视学,也会因没有根基以至流于空疏。

张栻主张学思并重,并深入探讨了学和思的关系。

“盖其所学乃其思之所形,而其所思即其学之所存也。用功若此,内外进矣。”

意思是任何学习,本身都是思考后所得的结果;反之,任何思考,本身即是学得知识的深化。因此不能将学和思分开。

“学源于思,思固所以为学。然而至于忘寝与食,而不以学济之,则亦为无益也。学者,所以而行之也,习而行之则其思为益矣。”

意思是只有在学的基础上才会得益,而且思也是为了学;学只有在思的条件下才会有益,学离不开思。

『居敬穷理』

张栻对“居敬穷理”的教学方法亦十分重视,他认为二程以穷理居敬之方教人,才继承了孔孟的教育传统,可见这一教学方法在儒家教育思想中的重要地位。张栻指出居敬和穷理(或集义)也应是同时并进的,即道德涵养和道德认识是道德教育的两个重要方面,它们不仅相互联系,而且又是相互影响。

“居敬集义,工夫并进,相须而相成也。”

“居敬有力,则其所穷者益精;穷理浸明,则其所居者亦有地。二者盖互相发也。”

他认为,通过道德涵养,使受教育者的内心产生一种专一的心理状态,这样就会促进他去获得更多、更正确的道德认识;反之,道德认识越明确者,他的涵养也就愈加专一。

『博约相须』

教学方法是重“博”还是重“约”,这在南宋教育界一直有很大的分歧。朱熹一派强调“泛观博览”,即要求学生博览群书;陆九渊一派强调“发明本心”,故不要求学生多读书。

两种不同意见于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在江西的“鹅湖之会”上激烈交锋,各不相让,最终不欢而散。张栻并没有参加“鹅湖之会”,但他在事后对两派的争论发表过意见,即不同意他们各执己见的片面性。对博与约的关系,张栻主张它们之间是一种相须的关系。 

“然而博与约实相须,非博无以致其约,而非约无以居其博。故约我以礼,必先博我以文。盖天下之事众矣,非一一而穷之,则无以极其理之著。……博文而约礼,圣人之所以教人与学者之所当从事焉者,亦无越乎此矣。”

他主张,无论是从事教育还是从事学习,在博与约的关系上皆应注意到,既要居其博,又要守其约。首先要以“博文”为主,学习天下之事,阅读各种文献典籍;由于要学的东西太多,而人的时间精力有限,故而要由博返约,即所谓“趋乎要”,他认为这才是一种正确的学习方法。在他看来,博与约二者是紧密联系的,在博取之时,即要注意“趋约之意”;在趋约之时,又要以博为基础。

『存养省察』

存养省察是道德教育、道德修养的两种重要方法。“存养”是指应事处事之前、喜怒哀乐“未发”之时涵养心性的方法;省察则是指应事处事之中,喜怒哀乐“已发”之后辨析义利、理欲的方法。对这两个方法,湖湘学一派和闽学一派曾有多次反复的讨论和争辩。

“存养省察之功,固当并进。”

张栻肯定二者均很重要,在修养时无先后之分,而须同时并进。两种方法都是重要而不可偏废的,如果执于一端,都会给道德教育带来不良后果。

岳麓书院教学斋

张栻的教学法思想十分丰富,除了上面所列外,另还有不少。譬如他提出“正大”和“弘毅”、又如“明快”和“迟钝”……这些教学方法皆体现出理学教育思想的主张和兼容并蓄的学术特点。

教育改革

张栻主教岳麓七年,复兴并改造了这所闻名一时的大书院,使其成为一个真正独立于官学之外的闻名全国的学术基地。

教育宗旨之变

『从传习科之学到传道济民』

北宋时期岳麓书院的教育宗旨没有形成自己的特色,主教者们所关心的是“使里人有必葺之志,使学者无将落之忧”,即在官学不发达的情况下,如何使士子们有机会读书,然后通过科举考试顺利取得做官的资格。这和地方官学的教育宗旨相比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张栻《岳麓书院记》

张栻主教岳麓书院时,在《岳麓书院记》中申明了新的教育宗旨。他旗帜鲜明地反对以应付科举考试为目的,反对以汉唐的传注经学为教学内容,反对培养那种仅能应付科举考试、具言语文辞之工的所谓“人才”,而提出书院教育应培养一种能“传道济民”的人才。

“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伦,皆以不乱;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无不宜者,此先王之所以教,而三代之所以治,后世不可以跂及者也。后世之学校,朝夕所讲,不过缀缉文辞,以为规取利禄之计,亦与古之道大戾矣。”(张栻《邵州复旧学记》)

很明显,所谓成就“传道济民”的人才,就是要培养出谨守封建纲常道德并能为封建社会“治国平天下”的佐治人才。这是中国传统儒家的文化价值在教育宗旨上的体现,它特别强调以伦理道德作为衡量人才的根本标准。科举之学、章句之学之所以被张栻等理学家否定,就在于这种衡量人才的标准不符合儒家的文化价值理想。

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南轩集》书影

教学方法之变

『从单一到多元』

教学方法往往是由教学内容决定的。南宋以前,岳麓书院传习传注经学和文辞章句,以应付科举考试。这种教学内容决定了书院的教学方法不过是诵习辞章之类,这种呆板的单一的教学方法和官办学府毫无区别。南宋乾道以后,岳麓书院的教学内容发生了重大变化,它以新兴的学术思潮——理学为传播内容,必然使书院的教学方法发生变化。

朱熹认为张栻主讲岳麓后,“使四方来学之士得以传道授业解惑焉。”这透露出张栻在教学方法上的转变,体现出教学方法的灵活性和多样性。它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传道的方法。张栻以“道”为讲学的内容,他在《岳麓书院记》中提到:

“今夫目视而耳听,手持而足行,以致于饮食起居言动之际,谓道而有外夫是,乌可乎?” 

可见,张栻的“传道”主要贯彻于在手持足行、饮食起居的生活实践中“求仁”等道德教育方法。

第二,传授学业的方法。张栻传授学业,主要是传播自己研究理学的思想成果。因而他时刻注意更新教学内容,把学术研究和教学活动结合起来。

第三,“解惑”,即解答学生在自学中产生的疑难问题。师生间往往通过问难论辩的方式答疑解惑,这种方法大大活跃了书院学生的思想。

张栻雕塑

机构功能之变

『从单纯教学到教学与学术并举』

北宋期间,岳麓书院作为一个教育机构,主要是实现其教育功能。张栻主教书院之后,除了继续实现其教育功能外,又增加了学术研究的功能。他主要通过下列方式从事学术研究:

第一,把编写讲义和学术研究结合起来。讲学都得编写讲义,但讲义须有学术价值才成为学术成果。张栻的代表著作《孟子说》《论语解》都是作为书院教学的讲义而撰写的。

“岁在戊子(乾道四年),栻与二三学者,讲诵于长沙之私塾,窃不自揆,缀所见为《孟子说》。”(张栻《孟子说序》)

乾道初以来,张栻即开始在长沙岳麓、城南两院讲学,乾道四年,他根据自己讲学所见,编成《孟子说》一书,次年冬季知严州而离开长沙。乾道七年,回长沙继续主教岳麓,因对旧说多不满意,故又删削改正。乾道九年才刻写成书,正式作为岳麓书院教学讲义。

这一年,他还完成了代表作《论语解》,“辑《论语解》为同志者切磋之资”,并要求学生“所当终身尽心者,宜莫先乎此也”。可见,这两部书从写初稿到完成刻写成书,都是和书院教学密切联系在一起的,而这两部著作,比较集中地反映了张栻的宇宙论、人性论、知行观、义利观以及教育方法等方面的思想,是张栻学术思想的代表著作。

第二,在教学过程中,和学生一齐讨论一些学术上的重要的、并有疑难的问题,从而推动学术研究的深入。《南轩文集》自二十九至三十二卷为《答问》,是张栻和其弟子讨论理学学术问题的问答,一般由学生提问,由老师作答。

提问者大多为张栻在岳麓的一些高徒,如彭龟年、吴猎、胡大时、游九言、周允升、吕子约等人。他们提问所涉及的内容十分广泛,包括对儒家经典的理解、北宋理学家们提出的一些理学范畴和命题、当时学术界争论得比较激烈的问题等等。学生们或者直接向老师提问,或者是先阐发自己对这一问题的看法,然后征求老师的意见。而老师或是同意,或是在反对后提出正面的意见,或是引导学生作深一层的理解。

师生间的问难论辩绝不只是为了寻求一种现存的答案,而是不同学术见解的相互碰撞,并在这种碰撞中闪现出思想的火花,从而提出新颖的思想见解。因而,这实质上是一种在教学活动过程中的学术研究。

《南轩文集》

第三,和其他不同学派的学术大师在书院展开学术讨论(即会讲),亦是张栻在书院展开学术研究的一种重要方式。乾道三年,理学家朱熹自闽来访,于岳麓书院内和张栻会讲《中庸》之义,朱、张的弟子也随之听讲,这是一种把教学活动和学术活动结合起来的典型形式。

朱张会讲雕塑

第四,师生之间一边展开教学活动,一边从事学术研究,编写著作。张栻除了编写教材、讲义外,还潜心研究学术问题。他的读书笔记和学生的讲学记录被保留下来,成为学术著作。张栻弟子将其研究《书经》的心得记录而成《南轩书说》,又将其平日讲学记录而成《诚敬心法》,这是张栻的两部重要学术著作。根据胡宗懋《张宣公年谱》,可以发现张栻很多学术著作的完成均在乾道年间主教岳麓书院时。

与此同时,张栻还以通信的方式和朱熹、吕祖谦等理学家及湖湘学者就理学学术问题进行了广泛的讨论,包括心性说、中和说、察识持养说、仁说以及对儒家经典和理学名著的理解等,这些学术活动亦大多在书院展开。张栻除了自己撰述外,还指导学生进行专题学术研究。

张栻的教育思想和他的学术思想一样,具有兼容并蓄的特点,他执教岳麓后,使之焕然一新,湖湘学派的学术思想有了进一步的开拓和系统化,并且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一个学术思想相近而规模更大的学者群体。岳麓书院的声望和影响日益扩大,不仅湖湘士子纷纷求学于此,其他地区的学者也慕名而来。

《岳麓书院史》,朱汉民、邓洪波,湖南大学出版社,2017-01

*本文整理自朱汉民、邓洪波《岳麓书院史》,文章略有删改。

原标题:七年时间,让书院闻名全国,他凭什么?

来源:微信公众号“ 岳麓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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