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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的《“破脚骨”》是篇蹊跷的文章。 说蹊跷，主要指出现的时机：1924年6月18日刊于孙伏园编辑的《晨报副刊》。当时，《晨报副刊》上正连载周作人的纪行散文《济南道中》（署名开明）。这篇散文自6月5日起刊载之一，9日又刊载之二，还未完，18日就忽然出现了《“破脚骨”》一文，然后，20日又续完了《济南道中》。 不是按部就班，却像报纸因为突发新闻而出了一次“号外”，基本可以判明必有缘故。 究竟是什么缘故呢？《鲁迅日记》在1924年6月11日有这么一段记载：“下午往八道湾宅取书及什器，比进西厢，启孟及其妻突出骂詈殴打，又以电话招重久及张凤举、徐耀辰来，其妻向之述我罪状，多秽语，凡捏造未圆处，则启孟救正之，然终取书、器而出。” 于是，一周以后，《晨报副刊》有了《“破脚骨”》，文后没有写作日期，署名是陶然。很明显，这文针对什么而写而说。文人交恶，除了扭打在一起之外，还有写文章发泄。相对而言，被赶出八道湾的周作人的兄长鲁迅，却没有写什么公开的文字。 参照《鲁迅日记》，自11日发生兄弟相殴之后，12日晚，孙伏园就去了鲁迅家。14日鲁迅两人又有接触：午访孙伏园交校稿。17日下午，孙伏园持校稿来……。这七天里，鲁迅和孙伏园见了三次面。18日《“破脚骨”》就出现在《晨报副刊》上。 以孙伏园和周氏兄弟的关系，则11日兄弟相殴，孙伏园虽然没在现场，必然随后知晓，12日孙伏园去见鲁迅，也就很可能是见到了周作人的这篇《“破脚骨”》后，带去征询鲁迅的意见。 据此推测，《“破脚骨”》一文的写作即在兄弟相殴之后的日子里，而该文之刊发，鲁迅是知情的，甚至是同意的。因为鲁迅知道周作人的文章是阻止不了的，早晚会在报刊上刊发，所以不如顺其自然，鲁迅在这方面，显示了他的大度，相反，周作人在这方面，显示的却是与一贯冲淡相反的狠恶。 孙伏园把《“破脚骨”》搁了几天后就发了出来，文末没有署写作日期，而后来收入《雨天的书》时则署明写于24年6月。 《“破脚骨”》暗骂鲁迅是无赖子，却说自己和三弟当年在绍兴和小流氓混了一年，难怪这么缺乏雅量。 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这么骂于自己又有什么受益呢？无非泄愤而已。 周作人《“破脚骨”》一文，还有一点一直被研究者忽略，即文章起首提到了王桐龄和他的《东游杂感》，原文是这样的 ： “破脚骨”——读若Phacahkuch，是我们乡间的方言，就是说“无赖子”，照王桐龄教授《东游杂感》的笔法，可以这样说：——破脚骨官话曰无赖曰光棍，古语曰泼皮曰破落户，上海曰流氓，南京曰流户曰青皮，日本曰歌罗支其，英国曰罗格……。 按：王桐龄（1878—1953），现代历史学家。号峄山，任丘人，秀才出身，早年留学日本，就读东京第一高等学校，1912年毕业于帝国大学文学系。在范源濂长教育部时，任教育部参事，后任各大学教授。其《东游杂感》是他第二次东游所著，出版于1921年12月，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图书馆发行。这本书的内容介于游记和考察记之间，多是中国与日本的比较。这书有个特点，就是很多日本名词，他喜欢注明太所知的各地叫法，也算一种格物致知吧，如： 水扬：汉文破瓜、直隶话开荒、江苏话开苞、英语Unloading 私生子：直隶话私孩子、上海话私囝、英语An illegiomate child 由此可见，周作人这么说，只是写此文时，他正在阅读王桐龄《东游杂感》，所以写的时候牵连及之。只是模仿王桐龄的做法而已，并无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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