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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煌 | 经方的魅力

 谷山居士 2019-08-29

一、经方是什么?

说起经方,凡是中医几乎无人不晓这个古今相传的名词。经方,原来是古人对经验药方的称呼。比如,汉代对书目进行分类时,就将研究医学理论特别是养生的道理和方法的医著归入“医经”类,把古代相传的经验药方,归入“经方”类。据《汉书·艺文志》记载当时有经方11家,274卷。但是,很可惜,那么多记载经方的书籍,由于战乱等原因,今天已经无法看到了。不过,在一部书里保存了许多具有极高临床实用价值的古代经验方,这部书就是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

二、经方妙在何处?

第一,经方是中医学的精华。

中医学是靠无数人的自身试验,靠经验的积累才得以逐渐发展的。前人的经验是后人实践的基础,历史是检验和加工医学经验最好的工具。所以,《伤寒论》、《金匮要略》中的许多经方之所以必须掌握,是因为它们经过的历史很长,服用过的人很多,有关对这些经方应用的规律研究得较为明白,对它们的毒副反应也了解得比较清楚,故其疗效可靠。也就是说,经方是经过数千年实践检验被证实了的经验方。

比如桂枝汤,据说是商朝的伊尹创制的,现在的医生还在使用。我用桂枝汤治疗心脏瓣膜病,效果就很好。再如小柴胡汤,是《伤寒论》中的方剂,不仅在古代是常用方,今天依然是常用方,治疗许多免疫系统疾病、呼吸系统疾病、肝胆病、发热性疾病都在使用小柴胡汤。而且,不仅我们中国人用,日本人也用,韩国人也用。对于这些千古相传的名方,如若不用,岂不可惜?

时方中亦不乏好方,如玉屏风散,如补中益气汤,如藿香正气散等。虽然有不少时方的适应症不够明确,剂量及煎服法与疗效的关系也说得不是很清楚,但毕竟已经成方,只要在临床认真探索,经过一段时间的检验,这些时方也将成为新的经方。

问题是现在为数不少的临床医生,全然不顾中医处方的原则,随意处方,往往一张处方中药物达十五六味,甚至几十味,完全没有处方的结构,也不了解药物配伍以后相互之间的反应如何,对患者服药以后的效果心中也没有一点数,这种临床态度是不可取的。对于这种“时方”,我们不仅不提倡,还应坚决反对。所以说,提倡经方是中医学术自身的特点所决定的。

第二,经方是配方的基础。

方是药物的配伍结构。古人认识疾病,是从一个一个症状开始的,如发热、头痛、腹泻、呕吐等等;用药,也是从一味一味药开始用的。后来发现疾病常常是出现多种症状,或先或后,或同时并见,于是有了病名的概念,如伤寒、痞、痢、臌等等。然后,用药也有了变化,不单是一种药物,还发展出几种药物相加使用,经过不知多少人的实践,也不知过了多少年代,慢慢地这种配伍的结构趋于稳定,于是有了方名,如桂枝汤、麻黄汤、小青龙汤、大柴胡汤、温经汤等。

就像棋手必须熟读棋谱,画家必须熟识画谱一样,经方成为了医生处方用药的基础和原则。就算当今常用的时方,也多是在经方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的。例如:大家熟悉的温胆汤,就是由小半夏加茯苓汤加味而来的;清代名医王清任的著名验方血府逐瘀汤,则是四逆散的加味方;清代名医叶天士的椒梅汤、连梅汤等就有乌梅丸的影子,藿香正气散则是半夏厚朴汤的变方。所以,后世许多名医,都十分强调熟读《伤寒论》、《金匮要略》,道理就在这里。

第三,经方其他许多优点。

一是用药精炼。《伤寒论》、《金匮要略》中的处方,药物较少,大多在2~7味,对于理解经方的结构,对于临床疗效的观察以及现代药理研究和新药的开发,都较为便利。特别是许多2~4味药的小方,更是后世组方的基础,可称为方根。

二是价格低廉。经方使用的药物大多为常用药,其中植物药居多,再加上处方药味少,所以价格比较低廉。我常用大柴胡汤原方治疗胰腺炎,柴胡、黄芩、半夏、大黄、枳实、芍药,加上生姜、大枣,每天只要3元多钱!桂枝汤则更便宜,每天1元就够了。

三是方证比较明确。经方治病的基本原则是方证相应,即《伤寒论》所谓的“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病皆与方相应者,乃服之”。也就是说,应用经方治病,必须严格遵循其适应症,这些适应症,比较客观具体,可以通过望闻问切的手段来确定。方证就是经方的适应症或主治,是指示医生应用经方的目标。目标不明确,方药再好,也不易取效。所以,中医非常强调对症下药。《伤寒论》、《金匮要略》中对适应症的描述,虽然言辞古朴,叙述简略,但是比较客观,经过后世许多医家的充实和完善,许多经方的方证已经基本明确,如大柴胡汤证的“心下按之满痛”,炙甘草汤证的“心动悸、脉结代”等。

三、经方之祖——《伤寒杂病论》

张仲景是东汉时代的人。据说他曾经当过长沙太守,后来因为当时疾病流行,死亡率很高,他原本人丁兴旺的大家族,在近十年中竟然死亡了三分之二,而其中因伤寒这种发热性疾病致死的占到了十分之七。家族的巨大不幸,促使张仲景发愤研究医学。他一方面研究了许多前人留下的医学著作及其治病的经验教训,一方面到处收集临床有效的经验方药,用他的话说,是“勤求古训,博采众方”,这个“众方”,就是经方的另一种称呼。

所以说,《伤寒杂病论》集中了汉代以前经方的精华,后世称其为“经方之祖”,这一点也不过分,因为经过1800多年的临床验证,《伤寒杂病论》的临床指导价值是举世公认的,书中所记载的经方的临床疗效也是实实在在的。

需要说明,在张仲景写成《伤寒杂病论》后不久,这部书就由于频繁的战乱散佚了,幸亏西晋的大医学家王叔和,花了许多精力将《伤寒杂病论》中有关伤寒内容的部分收集起来,编成了《伤寒论》。以后,到了北宋,《伤寒杂病论》中杂病内容的部分,被人在古书堆中发现了,经过编校整理,改名《金匮要略方论》,简称《金匮要略》。《伤寒论》与《金匮要略》两书的传世,对于经方的传播和应用,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说,要研究经方,不研究《伤寒论》和《金匮要略》是绝对不行的。

四、经方与时方有何差异?

历史上与经方相对的有“时方”这个名称。所谓时方,就是宋元以后的方剂,也指近代医生师承授受的常规方、流行方、通套方。时方就像时装一样,是指当时流行的一些比较通俗的新创制的配方。与经方相比,两者有着一定的差异。

第一,方剂形成上的远近之别。在方剂的来源上,经方多从单味药发展而来,由药物发展为方剂,经过千锤百炼,包含了古人的实践经验,形成的过程相当缓慢,绝非出自一人一时之手,可以说凝聚着无数智者的心血。比如:桂枝汤,究竟是谁发明的,已经无法考证;仲景方,并不是指仲景个人的经验方,而是他收集整理的古代经验方。时方虽也或多或少的有经方的痕迹,但更多的是宋元以来的某位医家,根据当时的医学理论或哲学思想,再结合地区的用药习惯和自己的用药经验,依理—法—方—药的程序和君臣佐使的原则创制而成的,形成的过程较短,有些尚需实践的检验。

第二,药物组成上的多寡之别。经方的药味数甚少,以《伤寒论》、《金匮要略》方而言,1味药的有15首方,2味药的有40首方,3味药的有45首方,4味药的有30首方,5味药的有28首方,合起来有160余首方,而两书去除重复,共有方281首,可见5味药以下的小方已经占总数的半数以上。时方也有小方,但大多数是大方,目前中医处方用药动辄12味以上,体现了这种特点。

第三,药物选择上的峻缓之别。经方多用药性较猛,带有偏性的药物,所谓“药不瞑眩,厥疾不瘳”,轻如麻黄桂枝,重如大黄附子,毒如乌头、巴豆,剧如芫花、大戟;而时方则不然,多用补药和食物,如熟地、人参、石斛,如菊花、梅花、厚朴花、代代花,如丝瓜络、荷叶梗、扁豆、黄豆,及牛肉、鹿筋、羊肾、猪肚,皆入药。

第四,适应症的隐显之别。经方的主治比较明确、具体,每味药均有其主治;时方所主治的则是“阴虚”“阳虚”“水亏”“火旺”“上实下虚”“一切风”“五劳七伤”等病理概念,时方的适应范围比较宽泛,如九味羌活汤,张元素说:“此方冬可以治寒,夏可以治热,春可以治温,秋可以治湿,是诸路之应兵也。”

第五,方剂结构的松紧之别。经方相当严谨,动一药即换一名,甚至改一量即换一名,主治与功效也随之发生变化,体现了严格的构效关系,表现出古典朴素的结构美。而时方则比较松散,加减繁多,许多时方仅是罗列了一些治疗这类疾病的基本药物,如九味羌活汤条下规定:“视其经络前后左右之不同,从其多少大小轻重之不一,增损用之。”

第六,研究方法上的证机之别。经方可以通过以方测证、以药测证的方法研究其主治,其疗效经得起重复。时方的研究则必须研究病机,然后才能识其大意,所谓方义,研究到最后往往千篇一律,云里雾里;其疗效的可重复性也不能令人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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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伤寒论》、《金匮要略》中的方剂相对而言,后世的许多方剂均属于时方,尤其是金元以后医家创制的新方,清代的温病方,当代一些医家的经验方,都可以归于时方的范畴。这些新的配方,虽然有的尚缺乏较长时间的考验,在适应症和用量服法等方面尚待积累经验,但从本质上来说,也属于经验方的范畴,只是不够成熟罢了。

但是,历史上却有一些医家由于学术观点的不同,或者知识结构的不同,临床经验的差异,对经方或时方产生了各自的偏爱。有的推崇《伤寒论》、《金匮要略》的经方,凡是后世的处方一律排斥;有的则不研究古代经方,不吸收历代相传的配方经验,或仅仅承袭家传或师授的一家之说,或师心自用,随意创制新方。这两种思想倾向,都不利于中医学术的发展。

正确的态度是:在掌握好经方的基础上,注意吸收和利用后世经验方,以取得更好的临床效果。

本文选自《经方的魅力》(黄煌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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