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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维儒 | 从汪曾祺的《疟疾》聊起

 老鄧子 2019-09-04
姚维儒


汪曾祺在旧病杂记之二《疟疾》中写道:“我每年要发一次疟疾,从小学到高中,一年不落,而且有准季节。每年桃子一上市的时候,就快来了,等着吧。”我青少年时候也经历过数次疟疾的折磨,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刻骨铭心。在那个年代,我们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够逃脱疟疾的折磨。

疟疾由疟原虫经按蚊叮咬传播的寄生虫病。疟原虫侵入人体后经血流侵入肝细胞内寄生、繁殖,成熟后又侵入红细胞内繁殖,使红细胞定时的、成批的破裂而发病。这就是疟疾为什么会反复间歇性、定时性、发作性的寒战、高热的原因。一场大汗淋漓后症状缓解。 可继发贫血和肝脾肿大(当时我的肝脾肿大为肋下两指)。间日疟、三日疟常有复发。恶性疟发热不规则,常侵犯内脏,引起凶险发作。疟疾流行热带和亚热带地区最严重,温带次之。即蚊虫滋生蔓延较盛的地方发病率最高,北方的疟疾发病率往往很低。


汪曾祺说起他对疟疾的感觉:“起先是发冷,来了!大老爷升堂了——我们那里把疟疾开始发作叫'大老爷升堂',不知是何道理。赶紧钻被窝,冷!盖了两床厚棉被还是冷,冷得牙齿'嘚嘚'地响。冷过了,发热,浑身发烫,而且剧烈头疼。有一首散曲咏疟疾:'冷时节似冰凌上坐,热时节似蒸笼里卧,疼时节疼得天灵破,天呀天,似这等寒来暑往人难过!'反正,这滋味不大好受。好了!出汗了!大汗淋漓,内衣湿透,遍体轻松,疟疾过去了,'大老爷退堂'。擦擦额头上的汗,饿了!坐起来,粥已经煮好了,就一碟甜酱小黄瓜,喝粥,香啊!”

疟疾是个古老的疾病,人类对于它几乎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付。杜牧诗云:“忍过事堪喜。”对于疟疾也只有忍之一法。挺挺,就过来了。唐代皮日休创作的《祝疟疠文》非常形象地描述了疟疾的发病过程:“被之者始若处冰槛,复若落炎井,眩瞀荧惑视之累形,听者重声,骨节殆重,如山已倾。始或醒时,夺人之情,丧人之精,兀若木偶,昏如宿酲。”


汪曾祺在1939年,生了一场恶性疟疾,是在越南感染上的。他从上海坐船经香港到河内,再乘火车到昆明去考大学。到昆明寄居在同济中学的学生宿舍里。住了没有几天,病倒了。同济中学的那个学生把他弄到他们的校医务室,验了他血,校医说他血里有好几种病菌,包括伤寒病菌什么的,叫赶快送医院。经过606等药物的治疗,病退了。

他要求出院,医生不准。他急了,说:“我到昆明是来考大学的,明天就是考期,不让我出院,那怎么行!”

医生同意了他的要求。他喝了一肚子蛋花汤,晕晕乎乎地进了考场。天可怜见,居然考取了!

汪曾祺说:“自打生了一次恶性疟疾,我的疟疾就除了根,半个多世纪以来,没有复发过。也怪。我身体内部的'古老又古老的疟原虫'才跟我彻底告别。”


我小时候得过几次疟疾,得病的印象虽然模糊了,但濒死的感觉仍记忆犹新,每得一次,人瘦得脱型。那时候家庭条件差,没有什么营养补充,能买点水果就是最高的犒赏。

下放农村的第三年夏天,我又得了一次疟疾。那是一个正午收工的路上,火辣辣的太阳把树叶烤得冒油,把蝉儿蒸得“热死啦,热死啦”一声声地哀鸣。奇怪,我怎么一点不觉得热.身上也出不来汗。我觉得不太对劲,两腿好像踩在松软的棉絮上,回村庄的路显得异常的漫长。

一走进我们的知青屋,只觉屋里的凉气钻入我的一个个毛孔,渗入骨髓。我倒在床上,拉起被单,把全身盖上。丝丝寒意从骨子里渗出来,如同来自冰川深谷,寒气逼人,牙齿禁不住咯咯地直打颤。身为赤脚医生的同室知青赵兄又为我加盖了棉被,他知道我“打摆子”了。

虽然我盖着被单和厚棉被,我还是感觉像坠入了冰窟,浸泡在寒心刺骨的冰水里,浑身控制不住地抖起来,身下的木板床也吱吱嘎嘎地抖起来。不错,我一定是打摆子了。这种情形同我小时候打摆子是一个样,我的患病的痛苦记忆一下子被调动了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里的寒意消失了,我一下子感到热了起来。我掀掉被子,最后连薄薄的被单也盖不住了,我把它丢到一边。火烧似的我感到越来越热。这热的感觉像刚才的冷一样,不是来自外界的因素,而是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赵兄为我打了盘凉水,用毛巾为我“物理降温”,并嘱咐我服了药片。我学医后知道那药片可能是氯奎、伯氨,还有安乃近。不知何时,体内的火势退了下去,我感觉好受多了,迷迷糊糊很快地睡着了。

我醒过来,既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热,刚才那阵子折腾好像是作了场恶梦。我起了床,在屋里走动起来,但感到两腿打软,身体乏乏的,如同打了场恶仗。

疟疾是一种由疟原虫造成的,通过以按蚊为主要媒介传播的全球性急性寄生虫传染病。疟疾在我国古代也被称为少瘴气、打摆子和寒热病。中医称“正疟”、温疟。1949年以前,中国每年至少有3000万以上疟疾病人,病死率约为1%。解放后在1954年、1960年和1970年还曾发生了三次较大大范围的疟疾暴发流行,对工农业生产和人民身体健康造成巨大危害。经过多年的积极防治,目前中国已不存在疟疾流行的危险性,许多比较年轻的中国人甚至就没有听说过疟疾。


我们国家屠呦呦团队发明的青蒿素是继乙氨嘧啶、氯喹、伯喹之后,最有效的抗疟特效药,尤其对于脑型疟疾和抗氯喹疟疾,具有速效和低毒的特点,被世界卫生组织称作是“世界上唯一有效的疟疾治疗药物。”青蒿素的发明挽救了千百万人的生命,屠呦呦荣获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当之无愧。“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诗经》中描述的野鹿,呦呦地呼唤同伴一起到野外寻找和分享蒿草。“青蒿素——中医药给世界的一份礼物”,随着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这句话迅速为全世界所知。

屠呦呦团队的成功,离不开我们高邮等地区民间采用青蒿治疟的经验,它为青蒿素研究、发现提供了灵感和依据。江苏高邮全力组织开展青蒿简易剂型治疗疟疾临床研究,在青蒿和青蒿素研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全国"523"领导小组1978年11月在江苏省扬州市召开的青蒿素(黄蒿素)治疗疟疾科研成果鉴定会上,江苏省高邮县卫生局被认定为6个主要研究单位之一,1981年3月又被评为疟疾防治研究工作重大贡献先进集体,进一步肯定了江苏高邮在青蒿素研究中所作出的重要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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