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文化探索之旅

（作者：李涛，山西运城人，中国民主同盟盟员。从事文物艺术品保护、修复、鉴定工作十余年，参与出版多本文物鉴定收藏类图书。现任山东省成美文物保护中心副主任，济南中华文化促进会常务副秘书长，山东成美艺术馆执行馆长。）

鸬鹚杓，鹦鹉杯。

百年三万六千日， 一日须倾三百杯。

遥看汉水鸭头绿，恰似葡萄初酦醅。

此江若变作春酒，垒曲便筑糟丘台。

………

李白《襄阳歌》

这首脍炙人口的“醉酒歌”，是唐代伟大诗人李白的一首名作，一千多年来被人们广为传颂。其中的提到的“鸬鹚杓”（lú cí sháo）、“鹦鹉杯”究竟是何物？我想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曾在读孙机先生《鹦鹉杯与力士铛》的文章中深有感触，先生说“我们常在咏读此诗时，念到这这些名词，虽然也囫囵吞下，却总不免有梗塞之感。诗人举出眼前的器物，本应使诗中的形象更加亲切鲜明；可是由于后世读者对他们已然陌生，所以读到时显得更加扑朔迷离，甚至使这些千古绝唱的艺术感染力也因此而减色许多。”①确实如孙先生所说，也是很多人的共同感触。其实关于“鸬鹚杓”与“鹦鹉杯”在史料中有许多记载，元代伊士珍的《琅环记》中说：“金母召群仙宴于赤水... ...坐有碧玉鹦鹉杯，白玉鸬鹚杓，杯干则杓自挹，欲饮则杯自举。”； 宋代辛弃疾《蓦山溪》词:“病来止酒，辜负鸬鹚杓。” ；明代徐渭《钱王孙饷蟹》诗:“百年生死鸬鹚杓，一壳玄黄玳瑁膏。”樽、铛、杓、杯等是在唐代最基本的酒器种类，下面我们对鸬鹚杓与鹦鹉杯这两件酒具分别进行介绍，好让大家以后再吟诵这首名作时更加的了解诗人当时作诗时的饮酒场景与心情。

鸬鹚杓

鸬鹚作为艺术装饰，文化背景十分久远，早在新时期时代就有鸬鹚纹的艺术品出土，西周时期出土的鸬鹚衔鱼饰件，汉代鸬鹚杓，到后来我们今天所要说的唐宋时期的鸬鹚杓，以致当代的鸬鹚艺术品，鸬鹚纹饰贯穿整个中华文明史。鸬鹚不仅是捕鱼的能手，古代还常常把它作为美满婚姻的象征，结伴的鸬鹚，从营巢孵卵到哺育幼雏，它们共同进行，和睦相处，相互体贴，十分亲密友好。

（图1 汉代漆鸬鹚杓 日照市博物馆藏）

杓的用途，是从樽等盛酒器或温酒器中挹取酒斟注于杯中。鸬鹚杓，就是雕刻成鸬鹚形的酒杓。

河南省偃师市杏园的一座唐墓中就出土一件具有代表性的鸬鹚杓，（见图2）柄首部呈鸟头（鸬鹚头）形，通长29厘米，腹呈八瓣状，每瓣上皆刻有缠枝花纹，长柄微曲，柄首似鸟头形，柄身錾小缠枝花纹。鸬鹚鸟，长颈，头颅低平，长喙，脚在后体，故站立时犹如蹲坐姿，这件酒杓的形制颇似鸬鹚静立状，所以专家们确定这就是史料中记载的“鸬鹚杓”。

（图2 河南省偃师市杏园的唐墓出土 鸬鹚杓）

1987年陕西省长安县南里王村发掘了一座唐代壁画墓，不仅随葬有各类酒器，而且墓内壁画中还绘有宴饮图，真实地再现了长安地区中唐时期中小贵族阶层欢宴畅饮的场面，其中桌前放一大酒海，内有一酒杓，后经研究与考证，正是书中所说的“鸬鹚杓”。（图3、4）

（图3 陕西省长安县南里王村唐代壁画墓）

（图4 陕西省长安县南里王村唐代壁画墓）

可想而知，李白诗中所描绘的“鸬鹚杓”便是这类长柄曲颈、鸟首、花瓣行芍体的器物，纤细生动、栩栩如生，极具美感。

鹦鹉杯

鹦鹉杯，为南海所产鹦鹉螺③的壳制作的酒杯，唐·刘恂《岭表录异》中：“鹦鹉螺旋尖处屈而朱，如鹦鹉嘴，故以此名。壳上青绿斑纹，大者可受三升。壳内光莹如云母，装为酒杯，奇而可玩”。它的出现应早于三国时期，在三国吴·万振《南州异物志》中：“鹦鹉螺状似霞，杯型如鸟，头向其腹，视似鹦鹉，故以为名”，大量的在中原地区及众多诗文中出现，应与4世纪初交广地区②进一步开放，岭表异物纷纷进入中原有着密切关系。

（鹦鹉螺）

在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认为鹦鹉杯是传说而已，尽管历代很多文献中对“鹦鹉杯”都不乏详细的记载与描述，可是过去由于有没相关纹饰图案的著录，且从未出土过这类鹦鹉杯，所以大家都对它的具体形制仍不了解。在孙机先生《鹦鹉杯与力士铛》的文章中可知，1965年南京东晋·王兴之墓中出土的一件镶嵌铜口、两侧装铜制双耳、外壳饰有朱红色条纹的大螺壳，在发掘报告中被称为“镶铜蚌饰”，并推测认为“可能是一冠或盔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识？原来是因为当时最初发表的照片是底朝上扣着的，其实它并不是冠饰，而是一只鹦鹉杯，并且是科学发掘出土的早期鹦鹉杯已知的唯一实例（图5）。

（图5 南京王兴之墓出土 鹦鹉杯）

传说中“永远喝不完”的酒杯“鹦鹉杯”：我们前面说了，鹦鹉杯由于一直没有实物与图像记载，一只作为传说出现在各类书籍、诗歌中，并被形容为“永远喝不完”的酒杯。随着实物的出土，鹦鹉杯喝酒不干的秘密，其实也不是什么无解的难题，因为鹦鹉螺硕大，可以装几斤重的酒液，故此，酒量小的很难喝完。最让人觉得神秘的是：鹦鹉螺的螺壳中，有30多个天然分割开的空腔，但彼此都有小孔相通。酒虽然可以倒满，却不能一次将其全部喝干，需要慢慢喝才成，故此，才有了“永远喝不完” 的酒杯的美誉。

（唐三彩鹦鹉杯 郑州大象陶瓷博物馆藏）

（德国 十七世纪海螺杯）

编辑/董应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