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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六记》⑥ |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娟书 2019-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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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继续阅读沈复的作品《浮生六记》。

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短暂,在昨天我们读到芸娘和沈复闲情雅致的文人生活后,沈复记述了一生中最大的愁苦,命运就此开始转折。

让我们继续阅读《浮生六记》第六章:情路坎坷姻缘散,旧疾复发爱永诀。


家庭变机

人生的坎坷,究竟是从何处来呢?往往是自己作孽罢了。

我的苦难和坎坷却不是因此造成的。

我一生情义颇多、看重诺言,爽直不羁,自己却为之所累。

我父亲慷慨豪侠,帮人于危难,成人之事,抚养故人的儿子,这样的事,数不胜数,挥金如土时,大多是为了别人。

我们夫妇居家日常,偶尔有急需花钱的地方,也是典当过度,刚开始移东补西,后来入不敷出了。

乾隆乙巳年,我跟随父亲到海宁官舍侍职。芸在家书中附寄了她写的小信函。

父亲看到说:“儿媳既然能够写字,你母亲的家信,可以托付给她料理。”

后来家中偶尔传些闲话,我母亲怀疑芸在家信中叙述不当,便不再让她代笔。

我父亲见信不是芸的笔迹,问我:“你妻子生病了吗?”

我立即写信问芸,也没有回复。

时间久了,父亲生气地说:“想来是你妻子不屑于代笔这件事了!”

待我回到家中,探寻了其中缘由,想为她辩解,芸却急忙制止了我,说:“宁可被公公责骂,千万不能失去婆婆的欢心啊。”竟然不自我辩解,就这样不了了之。

庚戌年春天,我又跟随父亲到邗江幕府服侍。

有次闲叙,父亲对朋友俞孚亭说:

一生辛苦,常年客居异乡,也不能如意。做儿子的如果能够真心体会到父亲的心意,就应当于家乡寻觅一个人来,哪怕只是听听语音也好。

俞孚亭转话给我,我秘密写信给芸,让她请媒人物色到一个姓姚的女子。

芸觉得此事成功与否没有确定,就没有立即告诉我母亲,就借口说是邻居女子来邗江游玩的。

等父亲接姚氏到他的住所后,芸又听了旁人意见,托言说是我父亲早就合心意的人。

母亲见到姚氏后,生气于芸的隐瞒。这下,芸连婆婆的欢心也失去了。

芸被诬

壬子年春天,我到真州幕府任职。

我父亲在邗江生了病,我前去探望,也病了,我弟弟启堂当时也在邗江陪侍父亲。

芸来信说,启堂弟曾经向邻居借款,请我做保人。现在人家追债很急,我问启堂,启堂反而说嫂子无事生非。

于是,我在回信的最后说:“现在父子两人都生了病,没有钱可以还债。待启堂弟回去以后,让他自己处理就可以了。”

父亲和我的病痊愈后,我仍回到了真州幕府。

芸恰好把回信寄到了邗江,我父亲拆开一看,信中提到了启堂借款之事,还写着:

令堂觉得老人的病都是因为姚姓妾室所致,现在老人的病基本痊愈,最好暗中嘱咐姚氏借口想家,我安排她的父母来扬州接她回家。这是摆脱责备的好办法。

我父亲看到芸的信,愤怒至极,询问启堂借款邻居之事,启堂回答不知此事,于是写信训斥我说:

你媳妇私自借债,却谗言诽谤小叔,在信中称呼婆婆为令堂,公公为老人,简直荒唐至极。我已经专门安排了人,带信回苏州休掉她。

你若稍有一点儿人心,也应当知道自己的过错!

我收到此信,如晴天霹雳,即刻写信给父亲真诚认错。

随后借了马匹,迅速赶回苏州,担心芸因此寻了短见。

家人拿到了父亲的休书,斥责芸的过错,言辞甚是决绝。

我百般解释不成,芸哭泣,却并不给自己辩解。

过了几日,我父亲又有一封亲笔信寄来,说让我带着妻子另寻住处,眼不见,心不气。

我想安排芸寄居到外家。而芸觉得娘家母亲不在了,弟弟又没有踪影,不愿意住在同族家中。

幸好有我的朋友鲁半舫,他听说了此事,心生怜悯,让我们夫妇住在他家的萧爽楼里。

过了两年,我父亲才了解事情的真相。

恰好我从岭南回来,父亲亲自到萧爽楼,对芸道歉:“从前的事我全部知晓了。你还愿意回家吗?”

我们夫妇欣然安慰,仍旧搬回家中,骨肉团圆。

但谁能够料到又有憨园这个祸事啊!

旧疾复发

芸一直患有血疾,是因为弟弟离家不回,母亲又思念儿子而生病死去,悲伤过度所致。

自从与憨园相识,血疾一年多未见复发,我正庆幸得到了良药,憨园却被有财势的人夺去了。

那人以千金为聘礼,而且答应赡养她的母亲。

憨园已经属于霸权强贵了!我知道了这事,一直没敢和芸说。

直到芸前去探问,才知道了结局,回来就大哭说:“没想到憨园如此薄情!”

我说:

是你太痴情,青楼中人有何深情呢?何况习惯了锦衣玉食之人,未必能够甘心于贫寒素家的日常。与其后悔,不如未成。

我再三安慰她。

而芸始终以被憨园愚弄为恨,使得血疾大发,身体衰弱到卧床难起,药物也没有效用,病情时发时止,以致骨瘦形消。

不几年时间,债务累积,家中的非议变成了怨言。

父母又因为芸与妓女后人结为姐妹一事,对她的憎恶日甚一日。我则居中协调,日子早已不是人的处境了。

芸生有一个女儿,名叫青君,时年十四岁,知书达理,贤惠能干,典当首饰衣服,幸好有她操劳出力。

还生有一个儿子,名叫逢森,时年十二岁,正跟随老师读书。

我一连几年没有工作,只好在家里摆了一个书画铺子,三日的进账不够一日的花费,时常处于山穷水尽的窘境。

冬日没有皮衣,只能挺身渡过。青君也因为衣服单薄而瑟瑟发抖,仍然口说不冷。

因此,芸坚决不看病开药。

恰好我有个朋友要请人绣一部《心经》,芸想着绣佛经可以消灾降福,而且工价较为可观,竟然强撑着绣起来。

然而对方不能久等,仅用了十天便赶制完成。

芸身体原本虚弱,又突然如此辛劳,结果新添了腰酸头疼的病症。岂知命薄之人,佛也不能发慈悲啊!

绣完佛经之后,芸的病情更重了,家中人更加厌弃她。

痛别儿女

有个山西人以放高利贷为业。他经常请我作画,因而得以相识。

我有个朋友向他借了五十两银子,恳请我作担保,我因情义难却答应了,而这位朋友竟然席卷银两逃跑了,山西人就找我这个担保人催账。

最初我以书画抵账,渐渐地没有财物能够偿还了。

年底之时,我父亲回家居住,山西人又来催账,在门口咆哮。

父亲听后训斥我:“我们乃是衣冠之家,怎么会欠此等小人的债务!”

我正解释时,恰好芸有个幼年结拜的姐妹华氏,听说她病了,派人过来问候。

我父亲以为是憨园指使来的人,更加愤怒了,说:“你媳妇不守闺训,和妓女结拜!你也不思进取,随意结交小人!”

芸听到消息,哭泣着说:

父亲如此生气,都是我的过错。我若死了,夫君一人独在,于心不忍;留下我让你避开,君亦难舍。暂且叫华家的人悄悄来,我勉强起身问一下。

华家的人回答:

我家主母听说夫人卧病在床,本想亲自来苏州探望,因为从未登门拜访,不敢造次,临发前嘱咐我:

‘倘若夫人不嫌弃乡下的居住怠慢,不妨就到乡下调养,以践行少女之时所许下的诺言。’

原来芸与华夫人少时,曾一起许下疾病时相扶相助的誓言。

因此嘱咐华家的人说:“有劳你速速归去,禀告你家主母,请于两日后暗中安排小船来接。”

华家的人回去后,芸对我说:

华家结拜的姐姐,感情比骨肉还深,你若答应到她家中,不放我们一起前往。只是携带儿女同行多有不便,留在这里拖累双亲也不是。务必于两日内安顿好他们。

安顿妥当,华家的船刚好抵达,那天是腊月二十五。

芸说:“如此孤单出门,不仅招致邻居的讥笑,而且山西人的款项也没有着落,恐怕也不会放行,一定要在明日五更时分,悄悄离开。”

我说:“你现在还在病中,能抵御得了晨间的寒气吗?”

芸说:“生死有命,不想那么多了。”

悄悄禀告父亲,他也觉得这样出行为妥。

当日夜晚,提前将半肩行李挑到船上,让逢森先卧床睡下。青君在芸身边哭泣,芸叮嘱安慰她诸多话语。

将近五更时分,热了粥,一起含泪而吃。

芸强颜欢笑说:

昔日因为一碗粥而一生相聚,今日则一碗粥而母子分离。如若写了一部传奇,可以取名为《吃粥记》了。

逢森听到声音也起床了,哭着说:“母亲你们要去哪里?”

芸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回来,不忍告诉逢森,只说:“即将出门看医生而已。”

逢森说:“为什么起这么早?”

芸回答:“路途遥远啊。你与姐姐在家照顾,我与你父亲同去,不几日就回来。”

鸡鸣三声,芸含着泪水,打开门正要迈出,逢森忽然大哭起来。

彼时,我和芸两人肝肠寸断,已经不能说出一句安慰之语。

芸出巷子十几步,已经疲惫不能行走,让老妇人提着灯笼,我背负着芸继续前行。

船夫都是华家的工人,解缆船行后,芸才放声痛哭。

此行,他们母子已是永诀了!

今日共读《浮生六记》▼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沈复和芸娘的生活处处遭遇不测,为什么善良的人,却总会遭受世态炎凉呢?

接下来会不会柳暗花明呢!

明天我们将继续领读《浮生六记》的第七章。

【今日话题】

你在生活中有遇到什么坎坷和委屈呢?这些事带给你什么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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