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景这个人,会看相的“事后诸葛亮”这样解说他的相貌:“侯景个子矮小,上身长下身短,宽额头高颧骨,脸色暗红,没有胡须,眼神喜欢在地面上左顾右盼,声音喑哑嘶裂。此种相貌,请联想一种动物。答案是豺狼。豺狼有什么特征呢?吃人,也会被人吃! 侯景本是羯族人,早年跟随北齐的开国人物高欢起兵。欢是他惟一佩服的人,他说:“王(高欢)在,吾不敢有异;王无,吾不能与鲜卑小儿(高澄)共事。”欢死后,儿子高澄当权,侯景马上就反了,带着被打散的八百人投奔梁朝。他叛逃后,高澄就把他的妻子和儿子捉去煮煮吃了。 梁武帝安排侯景做了个官。但不久,高澄派人来议和。侯景很害怕议和成功,自己就成了肉夹饼,两头都要拿他问罪。特别是他要求组织上介绍一个家世好的姑娘,结果触了一鼻子灰。这尤其让他感到梁武帝根本就瞧不起他。 侯景打北边跑来,媳妇没了。看到南朝的姑娘个个水灵,斯文漂亮,恨不得立刻再娶。他自己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听说南朝有身份的人都往王家谢家送聘礼。侯景的想法是:“我是投奔你们后媳妇才弄没的,当然应当补偿给我一个条件好的姑娘。” 梁武帝想了想,说:“王家谢家门第太高,你配不上,还是向朱姓张姓以下的人家去求吧。” 侯景暗骂:“TMD,王家谢家不行,还朱家张家,还以下的人家,老子连萧家的姑娘都敢娶。”梁武帝姓萧。 梁武帝这时已八十多岁了,他的姑娘不能要,太老。侯景看上的是梁武帝的孙女溧阳公主。溧阳公主才十四岁,通音律,爱诗词,含苞欲放的一朵鲜花,是梁武帝最疼爱的小公主。 侯景扯起反旗,谁料一呼百应,迅速就把南京城包围。梁武帝早年靠武力起家,但老年性情大变,一心要出家。他曾四次出家,都被大臣赎了回来,每次都花钱一亿。梁朝的钱,大半被他拿去赞助寺院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么多寺院,就是在他大力提倡下造的。他老年非常满意自己的慈悲宽大,手下的人看他不管,越来越乱。老百姓苦不堪言。再加上他真的是太老了,随时都可能归西。那些早就想抢权的人,生怕落到人后,一听见有人反了,赶紧也来参与一把,占个先机。 围城一百三十多天,城里早就没得吃,吃起了人。将死未死的人,旁边的人都等不急了,赶紧杀了吃新鲜的。当人间成了地狱,人就满不在乎地做起了撒旦。 侯景攻进城里。梁武帝说:“侯景在哪儿?我要和他谈谈。”到了这个地步,他还相信是人都可以被感化。 侯景进来后,梁武帝先和他拉家常:“你打哪儿来呀?老婆孩子都好呀?” 侯景不言语。别人代答说:“他老婆孩子都被高澄吃了。” 梁武帝问:“你当初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人?” 侯景答:“八百人。” 梁武帝问:“围城的时候是多少人?” 侯景答:“十万人。” 梁武帝问:“那现在呢?” 侯景答:“普天之下,都是我的人。” 梁武帝低头不言语了,随后就被软禁起来。侯景逐渐给他减少饭食。梁武帝临死前觉得口苦要喝一点蜜,侯景不给他,梁武帝大叫了两声毫无意义的“嗬!嗬!”就死了。死时八十六岁。 侯景扶持溧阳公主的父亲做了简文帝。但简文帝只在位一百多天,就被侯景毒死了。侯景娶了溧阳公主。他喜得满脸通红,对溧阳公主喜欢得不行,倒也捧在手里当宝贝。溧阳公主不知是什么想法,她不能算嫁,根本就是被这个貌似豺狼的中年汉子糟蹋了,何况他还是杀父灭国的仇人。 侯景立足未稳,被萧氏王族剩余的势力起兵讨伐。侯景逃出城去,手下人看他大势已去,就说:“我们跟着你卖命,没得到半点好处,不如拿你的头去邀功。”侯景被其手下杀死。头送给梁朝,拿油漆抹了存放在仓库里;手剁下来,送给北齐的高澄;身体拿盐腌了,丢到大街上。城中的人都抢着吃他的肉,有人抢了一块,送去给溧阳公主吃。 侯景活着的时候,溧阳公主曾不止一次发誓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现在肉端上来了,她一看就眩晕,怎么也吃不下去——这肉也太恶心了吧! 吃人肉的行为也同样恶心。即使仇恨再大,也不应该吃人肉。很多引述这段历史的人都说溧阳公主吃了侯景的肉。不对,史书上明明说的是“预食”——她准备吃,终究没有吃下去。她避免了因为这一口,就和这肉的主人一样,变成了魔鬼。因为没有吃这一口,她即使被肉的主人玷污,却依然是天使。 “侯景之乱”经历了两年左右,溧阳公主此时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史书却不负责任地让她消失了踪迹,好像她的人生已经完了。 “侯景之乱”虽然平息,但梁王朝的皇室多半已被侯景杀掉。不久梁朝灭亡,被陈代替。 ![]() ![]() ![]() 六月,东魏大将军澄巡北边。 秋,七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乙卯,东魏大将军澄朝于邺。以道士多伪滥,始罢南郊道坛。八月,庚寅,澄还晋阳,遣尚书辛术帅诸将略江、淮之北,凡获二十三州。 侯景自至寿阳,征求无已,朝廷未尝拒绝。景请娶于王、谢,上曰:“王、谢门高非偶,可于朱、张以下访之。”景恚曰:“会将吴儿女配奴!”又启求锦万匹为军人作袍,中领军朱异议以青布给之。又以台所给仗多不能精,启请东冶锻工,欲更营造。(为叛乱作准备)景以安北将军夏侯夔之子譒为长史,徐思玉为司马,譒遂去“夏”称“侯”,托为族子。 上旣不用景言,与东魏和亲,是后景表疏稍稍悖慢;又闻徐陵等使魏,反谋益甚。元贞知景有异志,累启还朝。景谓曰:“河北事虽不果,江南何虑失之,何不小忍!”贞惧,逃归建康,具以事闻;上以贞为始兴内史,亦不问景。(萧衍迷于佛,平白养了一只狼。) 临贺王正德,所至贪暴不法,屡得罪于上,由是愤恨,阴养死士,储米积货,幸国家有变;景知之。正德在北与徐思玉相知,景遣思玉致笺于正德曰:“今天子年尊,奸臣乱国,以景观之,计日祸败。大王属当储贰,中被废黜,四海业业,归心大王。景虽不敏,实思自效,愿王允副苍生,鉴斯诚款!(答应百姓的要求,上天可鉴我的诚心)”正德大喜曰:“侯公之意,闇与吾同,天授我也!”报之曰:“朝廷之事,如公所言。仆之有心,为日久矣。今仆为其内,公为其外,何有不济!机事在速,今其时矣。”(景在王族挑拨离间,以售其奸) 鄱阳王范密启景谋反。时上以边事专委朱异,动静皆关之,异以为必无此理。上报范曰:“景孤危寄命,譬如婴儿仰人乳哺,以此事势,安能反乎!”范重陈之曰:“不早翦扑,祸及生民。”上曰:“朝廷自有处分,不须汝深忧也。”范复请自以合肥之众讨之,上不许。朱异谓范使曰:“鄱阳王遂不许朝廷有一客!”自是范启,异不复为通。(一个清醒的大将还被无知封杀。萧死期将至) 景邀羊鸦仁同反,鸦仁执其使以闻。异曰:“景数百叛虏,何能为!”敕以使者付建康狱,俄解遣之。景益无所惮,启上曰:“若臣事是实,应罹国宪;如蒙照察,请戮鸦仁!”景又言:“高澄狡猾,宁可全信!陛下纳其诡语,求与连和,臣亦窃所笑也。臣宁堪粉骨,投命雠门,乞江西一境,受臣控督。如其不许,卽帅甲骑,临江上,向闽、越。非唯朝廷自耻,亦是三公旰食。”上使朱异宣语答景使曰:“譬如贫家,畜十客、五客,尚能得意;朕唯有一客,致有忿言,亦朕之失也。”益加赏赐锦彩钱布,信使相望。(昏君将死,总是自以为是。阴谋家往往甜言蜜语,且敢于弄险。这如电影,看的人着急) 戊戌,景反于寿阳,以诛中领军朱异、少府卿徐驎、太子右卫率陆验、制局监周石珍为名。异等皆以奸佞骄贪,蔽主弄权,为时人所疾,故景托以兴兵。驎、验,吴郡人;石珍,丹杨人。驎、验迭为少府丞,以苛刻为务,百贾怨之,异尤与之昵,世人谓之“三蠹”。(借助民愤) 司农卿傅岐,梗直士也,尝谓异曰:“卿任参国钧,荣宠如此。比日所闻,鄙秽狼籍,若使圣主发悟,欲免得乎!”异曰:“外间谤黩,知之久矣。心苟无愧,何恤人言!”岐谓人曰:“朱彦和将死矣。恃谄以求容,肆辩以拒谏,闻难而不惧,知恶而不改,天夺之鉴,其能久乎!” 景西攻马头,遣其将宋子仙东攻木栅,执戍主曹璆等,上闻之,笑曰:“是何能为!吾折棰笞之。”敕购斩景者,封三千户公,除州刺史。甲辰,诏以合州刺史鄱阳王范为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为北道都督,司州刺史柳仲礼为西道都督,通直散骑常侍裴之高为东道都督,以侍中、开府仪同三司邵陵王纶持节董督众军以讨景。正表,宏之子;仲礼,庆远之孙;之高,邃之兄子也。 九月,东魏濮阳武公娄昭卒。(娄昭,字菩萨,代郡平城人也,武明皇后之母弟也。祖父提,雄杰有识度,家僮千数,牛马以谷量。性好周给,士多归附之。魏太武时,以功封真定侯。父内干,有武力,未仕而卒。昭贵,魏朝赠司徒。齐受禅,追封太原王。昭方雅正直,有大度深谋,腰带八尺,弓马冠世。神武少亲重之。昭亦早识人,恒曲尽礼敬。数随神武猎,每致请不宜乘危历阶。神武将出信都,昭赞成大策,即以为中军大都督。从破尔朱兆于广阿,封安喜县伯,改济北公,又徙濮阳郡公,授领军将军。魏孝武将贰于神武,昭以疾辞还晋阳。从神武入洛,兖州刺史樊子鹄反,以昭为东道大都督讨之。子鹄既死,诸将劝昭尽捕诛其党。昭曰:“此州无状,横被残贼,其君是怨,其人何罪。”遂皆舍焉。后转大司马,仍领军。迁司徒,出为定州刺史。昭好酒,晚得偏风,虽愈,犹不能处剧务,在州事委僚属,昭举其大纲而已。薨于州。赠假黄钺、太师、太尉,谥曰武。齐受禅,诏祭告其墓,封太原王。皇建初,配享神武庙庭。 ) 侯景闻台军讨之,问策于王伟,伟曰:“邵陵若至,彼众我寡,必为所困。不如弃淮南,决志东向,帅轻骑直掩建康;临贺反其内,大王攻其外,天下不足定也。兵贵拙速,宜卽进路。”景乃留外弟中军大都督王显贵守寿阳;癸未,诈称游猎,出寿阳,人不之觉。冬,十月,庚寅,景扬声趣合肥,而实袭谯州,助防董绍先开城降之。(声东击西)执刺史丰城侯泰。泰,范之弟也;先为中书舍人,倾财以事时要,超授谯州刺史。至州,徧发民丁,使担腰舆、扇、伞等物,不限士庶;耻为之者,重加杖责,多输财者,卽纵免之,由是人皆思乱。及侯景至,人无战心,故败。(有无斗志,与吏治和官员能力有关。这方面均被景利用。) 庚子,诏遣宁远将军王质帅众三千巡江防遏。景攻历阳太守庄铁,丁未,铁以城降,因说景曰:“国家承平岁久,人不习战,闻大王举兵,内外震骇,宜乘此际速趋建康,可兵不血刃而成大功。若使朝廷徐得为备,内外小安,遣羸兵千人直据采石,大王虽有精甲百万,不得济矣。”景乃留仪同三司田英、郭骆守历阳,以铁为导,引兵临江。江上镇戍相次启闻。上问讨景之策于都官尚书羊侃,侃请“以二千人急据采石,令邵陵王袭取寿阳;使景进不得前,退失巢穴,乌合之众,自然瓦解。”朱异曰:“景必无渡江之志。”(朱异误国,该死)遂寝其议。侃曰:“今兹败矣!” 戊申,以临贺王正德为平北将军、都督京师诸军事,屯丹杨郡。正德遣大船数十艘,诈称载荻,密以济景。景将济,虑王质为梗,使谍视之。会临川大守陈昕启称:“采石急须重镇,王质水军轻弱,恐不能济。”上以昕为云旗将军,代质戍采石,征质知丹杨尹事。昕,庆之之子也。质去采石,而昕犹未下渚。谍告景云:“质已退。”景使折江东树枝为验,谍如言而返,景大喜曰:“吾事办矣!”己酉,自横江济于采石,有马数百匹,兵八千人。是夕,朝廷始命戒严。 景分兵袭姑孰,执淮南太守文成侯宁。南津校尉江子一帅舟师千余人,欲于下流邀景;其副董桃生,家在江北,与其徒先溃走。子一收余众,步还建康。子一,子四之兄也。 太子见事急,戎服入见上,禀受方略,上曰:“此自汝事,何更问为!内外军事,悉以付汝。”太子乃停中书省,指授军事,物情惶骇,莫有应募者。朝廷犹不知临贺王正德之情,命正德屯朱雀门,宁国公大临屯新亭,太府卿韦黯屯六门,缮修宫城,为受敌之备。大临,大器之弟也。 己酉,景至慈湖。建康大骇,御街人更相劫掠,不复通行。赦东‖西冶、尚方钱署及建康系囚,以扬州刺史宣城王大器都督城内诸军事,以羊侃为军师将军副之,南浦侯推守东府,西丰公大春守石头,轻车长史谢禧、始兴太守元贞守白下,韦黯与右卫将军柳津等分守宫城诸门及朝堂。推,秀之子;大春,大临之弟;津,仲礼之父也。担诸寺库公藏钱,聚之德阳堂,以充军实。 庚戌,侯景至板桥,遣徐思玉来求见上,实欲观城中虚实。上召问之。思玉诈称叛景请间陈事,上将屏左右,舍人高善宝曰:“思玉从贼中来,情伪难测,安可使独在殿上!”朱异侍坐,曰:“徐思玉岂刺客邪!”思玉出景启,言“异等弄权,乞带甲入朝,除君侧之恶。”异甚惭悚。景又请遣了事舍人出相领解,上遣中书舍人贺季、主书郭宝亮随思玉劳景于板桥。景北面受敕,季曰:“今者之举何名?”景曰:“欲为帝也!”王伟进曰:“朱异等乱政,除奸臣耳。”景旣出恶言,遂留季,独遣宝亮还宫。 百姓闻景至,竞入城,公私混乱,无复次第,羊侃区分防拟,皆以宗室间之。军人争入武库,自取器甲,所司不能禁,侃命斩数人,方止。是时,梁兴四十七年,境内无事,公卿在位及闾里士大夫罕见兵甲,贼至猝迫,公私骇震。宿将已尽,后进少年并出在外,军旅指伪,一决于侃,侃胆力俱壮,太子深仗之。 辛亥,景至朱雀桁南,太子以临贺王正德守宣阳门,东宫学士新野庾信守朱雀门,帅宫中文武三千余人营桁héng 北。太子命信开大桁以挫其锋,正德曰:“百姓见开桁,必大惊骇,可且安物情。”太子从之。俄而景至,信帅众开桁,始除一舶,见景军皆着铁面,退隐于门。信方食甘蔗,有飞箭中门柱,信手甘蔗,应弦而落,(细节)遂弃军走。南塘游军沈子睦,临贺王正德之党也,复闭桁渡景。太子使王质将精兵三千援信,至领军府,遇贼,未陈而走。正德帅众于张侯桥迎景,马上交揖,旣入宣阳门,望阙而拜,歔欷流涕,随景渡淮。景军皆着青袍,正德军并着绛袍,碧里,旣与景合,悉反其袍。景乘胜至阙下,城中恟惧,羊侃诈称得射书云:“邵陵王、西昌侯援兵已至近路。”众乃小安。西丰公大春弃石头,奔京口;谢禧、元贞弃白下走;津主彭文粲等以石头城降景,景遣其仪同三司于子悦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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